温暖。
好温暖。
好像在温温的水里。
柔软。
好柔软。
好像被水母触碰。
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还有一种大海的气味……好熟悉啊。丹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还没对焦。怎麽这麽难对焦？视线好像很近，彷佛有东西贴在脸前……等等，就是有东西贴在脸前。
两扇淡金色的……睫毛。白皙的皮肤，淡金色的头发，蓝色的晶石……好熟悉的脸。虽然这麽近看难以判断，但看起来好像归海。
血龙王想出声，却发现嘴巴动不了。嘴里凉凉的，软软的，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一路灌到心脾，这种清凉似水的妖气也好熟悉，好像归海的妖气。等等，这就是归海的妖气。
「唔……！」血龙王惊叫了声，因为他发现归海正在和他嘴对嘴。
归海发现血龙王醒了，但也没停下动作，转而扣住血龙王的後脑杓，继续以嘴灌入自己的妖力。既然血龙王醒了，就代表这方法真的有效，果然是妖火失衡，需以阴水调和。
血龙王茫然地愣在原地，被归海抓着嘴对嘴。为什麽他一睁开眼就在和归海嘴对嘴？为什麽归海抓住他不放？为什麽归海边嘴对嘴边对他灌妖气？凉凉的很舒服没错，但是为什麽？会不会是在发梦呀？肯定是在发梦吧？说的也是，归海怎麽可能会和他嘴对嘴呢？他肯定是在发梦，对了，发梦。难怪头会有点痛，尤其是龙角那里。
血龙王发现自己半坐在浴池中，而归海跨在他身上。归海脱去了外袍，身上的素白中衣已经被池水浸湿，半透明地服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纤细而肌肉匀称的身躯。温热的水气氤氲朦胧，连归海羊脂般的肌肤也被蒸腾得微泛粉红。从微敞的襟口能看见底下珊瑚色的……
不不不，这个梦不太好，太不真实了，太、太太太……丹焚的脸变成一片局促的红，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无论怎麽努力，周遭的感知却只变得越来越真实。无论是池水的温度、归海的香气、归海嘴唇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是……现实！
现现现现现实！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等等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好啊！血龙王惊醒。归海不是讨厌和他嘴对嘴吗？事情怎麽变成这样！这样归海会更讨厌他的！归海好不容易对他笑了，他怎麽能又让归海生气呢？
「……呜！」血龙王挣扎着推开归海，想往後逃出浴池，没想到归海一把将他扯了回来，用力压在浴池边，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扣住他後脑，嘴唇又贴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血龙王双眼大瞠，眼眶泛着一圈血红，眼底湿润湿润的，胸中充满惊恐与激动。
虽然猜到不喜他人碰触的血龙王会把自己推开，但力道倒也没有想像中强，看样子妖火大约失衡得很严重，连力量也流失了。不然他原先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先把血龙王绑起来或是打一顿消耗体力之後再灌妖气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归海凝神聚气，继续以嘴渡妖力调和血龙王的「反噬」。情况虽然好转了，但似乎没好转多少，看看血龙王的脸又被妖火燻得通红，体温也升高了。归海赶紧灌了大量妖气进去。
归海灌进来的妖气清凉清凉的，让升高的体温降了回去，却也让血龙王更加惊恐。归海……归海为什麽要把妖力灌进来？是、是是是想灭他体内的灵火吗？是想让他的灵火被侵蚀殆尽吗？是想把他的灵魂也消灭掉吗？原来归海正在杀掉他吗？
血龙王呆呆地睁着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滑出眼眶。
归海……归海当真讨厌他到这种程度？为什麽？他已经澄清了自己并不是归海的灭族仇人，也在设法帮归海报仇……因为他没有报仇成功吗？因为他这次报仇失败中了圈套被敌人俘虏，不但让归海来救他，还让知道线索的犯人逃跑了？
说起来，归海讨厌的、归海会骂的……都是像他这种妖。都是像他这种会乱打乱杀的妖。他以前肯定也杀掉过很多像归海族人那样的妖，归海的族人只是正好没有挡到他的路，所以才没被他杀掉。若是挡到了他的路，他很有可能在趥鲶之前就先把归海的族人灭了，他就是这种乱打乱杀的妖。归海会讨厌他是当然的。归海会讨厌他也是当然的……
归海觉得嘴角湿湿的，睁眼一看，就见血龙王热烫的泪水汩汩流出眼眶，哭得满脸都是水。归海一惊，立刻离开血龙王的唇瓣，喊道：「怎麽了？」
血龙王淅沥哗啦地掉着眼泪，呆呆看着池面蒸腾的水气。
糟，该不会是他方法用错了？血龙王……竟然会流泪！这妖火的失衡怕是已经直冲心肺震断经脉，肝胆具焚！才让血龙王也痛苦流下泪水……
「丹焚！」归海焦急地喊道，「能说话吗？」
归海……归海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血龙王的眼泪掉得更多了。也好，也好……在被归海杀死之前，至少能听见他唤自己一声「丹焚」。
见血龙王的眼泪流得更严重，归海神色一凛，立刻闭目凝神，一手扣着血龙王脉门，另一手按住血龙王後背，开始感测血龙王体内的状况。胸口的暗红色妖力很正常地跳动，只是有点抖。经脉强健，五脏俱全，感觉起来彷佛是没什麽问题。
这……身体如此健壮，看起来连一丝丝妖火失衡的迹象都没有，应该是……调和完成了吗？但他也不确定妖火失衡的脉象和妖力会是什麽样子，说不定血龙王原先的脉象妖力不是这般模样……
「……对不起……」血龙王的声音传入耳中。
「什麽？」归海愣了愣，睁开眼。
「我……报仇失败……中圈套……」血龙王看着池面，泪水滴滴答答地落进池中。「让那个知道线索的……蝙蝠……逃走……」
「嗯？」归海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