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後孙朝辞职时南暮一并把公司总裁的位置「卖」给了林寻,自己成了几年前顾日生的角色,DN科技的大股东。他毅然决然地把十七楼的房子卖了,消失在这座有孙朝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他人到底在哪里。林寻说他去法国进修,顾日生说他去芳兰看极光,只能通过每次股东视讯会议确认他确实还活着,看起来就如巅峰时期那般自信霸气,南皇的名号并没有因他的退位而有些微斑驳。
事实上南暮此时正在布达佩斯旅行,那年他和孙朝窝在十七楼的沙发上看着《布达佩斯大饭店》孙朝嚷嚷着说有一天要去看看布达佩斯的样子,南暮牵着她的手溺爱的说着一定让你看见。只是现在他待在她曾向往的城市里,一个人穿梭在她曾想走过的小巷中,只有一个人。
坐在饭店的阳台他掀开手机壳夹层间的小卡片,时光完整带走了卡片的纯白,字迹深刻的证明走过的岁月,他抚过熟悉的字迹持续下坠的心仍找不到个合适的降落点,但他得走上回程了,必须。
收拾好行李从饭店搭上计程车来到机场,在贵宾室休息时南暮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游戏企画书。
『在每个人一出生就拥有特殊能力的这个国度,主角是一个面摊的女孩。
女孩拥有的力量是「爱」可她第一次使用能力便伤害了自己深爱的哥哥使他进入长眠,於是女孩害怕的不敢在使用自己的能力,并用自己的情感作为代价诅咒了这个能力,使自己再也不能去爱人。
这个国度森林里有着一座玻璃式的城堡,里头住着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子,王子的能力是「复制」这让他什麽东西都能轻松拥有。可孤独的王子却感受不到爱,於是他昭告天下要寻找一位能让拥有爱的人,这让王子和女孩第一次见了面,女孩请他帮忙寻找复活哥哥的方法做为条件开始两个人的旅程。』
这是游戏企划的初始故事,途中他们还会遇到其他能力有趣的夥伴组队闯关,女孩越努力的想将孤独的王子从玻璃的城堡拯救出来,王子的自信和霸气领导着女孩解开对自己的诅咒。直到一次任务中她用「爱」误伤了王子使他进入长眠状态,伤心的女孩躺在王子的怀里哭泣,眼泪让王子奇蹟似的苏醒过来,他们才明白原来爱所造成的伤害,只有对方给自己的爱能抚平伤痕。最後女孩唤醒了哥哥,也让孤独的王子感受到了爱,女孩也因为感受到被爱而丰富了表情,爱与被爱,施与受,其实都是各取所需,王子将女孩接到自己身边,从此玻璃城堡热闹了起来,不愿有个快乐结局,只愿结局之後能永远快乐。
南暮深吸了一口气阖上企划书放回桌上,手指轻轻抚过封面策画人的名字。
一位穿着棕色格子西装的男人经过南暮面前看见了桌上的企划书,他看着封面上的名字停下了脚步。
「先生请问有什麽事吗?」南暮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这位有的天蓝色瞳孔的男人。
「不好意思,看见了一个很久以前见过的名字。」男人莞尔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英国人的绅士灵魂。
「你是谁?你认识她吗?难道你是章夕?」南暮下意识的启动自己的警觉心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位路过的占卜师。请问你的名字里是否有一个暮字?」占卜师扬起刚刚好的笑容望着南暮的眼睛,有着当初他在孙朝的占卜中见到的记号。
「你是怎麽知道的?」
「几年前我曾帮孙朝小姐占卜过她的真命天子,不介意的话让我也帮你占卜一次吧?」
占卜师擅自坐到南暮的左边,似乎早就知道他是左撇子,南暮愣了一下还是转身望着那双天蓝色的眼睛。
「那麽请你在这三张纸上写关於占卜内容任意三个关键字。」占卜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三张白纸和一支毛笔,并打开了自己的咖啡。南暮握紧毛笔思索了一下,便迅速的写上三个关键字。
占卜师看过白纸後将它们撕的零碎撒在了咖啡上,他的手在杯子上方像抓住些什麽,眼神专注地看着咖啡色液体掀起一阵阵涟漪,他吞了吞口水眼神带了些遗憾。
「南暮,DN科技创始人兼大股东,以及不能说的身分,目前在世界各地旅行准备回台湾,准备回到有她存在的城市,心中却还存有一道未解的谜题,关於她留给你的。」占卜师平静地说着并重新将咖啡的盖子盖上。
「然後呢?」南暮眨了下眼睛耐心地等待占卜师继续开口。
「你想知道关於你的未来,还是关於她的过去?」占卜师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包包,眼神慵懒地看着南暮,占卜讲求等价,若是两样都告诉南暮这对他的代价来说太高了。
「她的过去。」南暮几乎没有思考般坚定的回答。
「爱你只是她的事,如果你还爱她,就留在她的方圆几里,那道谜题你一定能解开。」占卜师轻叹了一声,过去替孙朝占卜的画面又回到了眼前。
「你为什麽还记得她?」南暮抿了抿下嘴唇认真地看着占卜师那复杂的双眼。
「当时我辗转拿到了她的代价,是她在那年冬天剪去的长发。她是我占卜过平凡也最颠簸的几个人之一,原谅她爱着你时不需要让你知道,她一定也不希望你停下,不论是过客还是解答,都希望你能抵达最好的目的地。」占卜师看了眼手表後起身由左至右挥手夺走南暮眼底的记号,那是和孙朝於前世订下的承诺,这就是他的代价。
「你曾在她的未来里看见我和她的未来吗?」南暮忽然伸出手抓住占卜师的手腕。
「我看见的未来,已是你们的过去。」占卜师温柔地将南暮的手轻轻放回企划书的封面上,南暮紧握着双拳些微的颤抖着。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我不是章夕,章夕已经死了,她没能将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她怕她爱着的你,也将自己的爱里死去。」占卜师滴下眼泪当时占卜看见的画面像幻灯片飞过自己脑中的剧场,那时他没法告诉孙朝的未来,让原本约好的相濡以沫终因爱走散。
南暮悲伤的看着那封面上的名字无法自已,占卜师最後留下一张纸条後便离开了贵宾室,走出贵宾室的占卜师回想着刚刚看见南暮的未来,站在门外对着他的背影呢喃着「青葱岁月但愿不忘朝暮,只求你能拥有快乐。」
南暮摀着自己泛红的双眼,他想着孙朝在婚礼晚会上曾和自己说过的话「蓝色其实是比红色更温暖的颜色。」和她夹在白兵乓菊花束上的卡片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文字『这是最笨拙的浪漫。』加上这篇企划和占卜师说的话。
南暮脑中绕着地球跑了千百万圈,不放过一个细节搜寻着关於孙朝的一切,这个瞬间他才明白「你的不爱其实才是最接近爱的,离别是你最笨拙的浪漫...吗。」南暮对着空气呢喃,他闭上眼睛亲吻着封面上的名字,桌上那张被占卜师留下的纸条掉到了地上,上头仅有两字『温柔。』
把余生的朝夕揉进心底最深刻的那个名字,是章夕的温柔。
成全心里过往最爱的那个名字,是马涛的温柔。
不停挑剔心里爱着的那个名字,是李萌梦的温柔。
让心上的名字在自己的生命中肆无忌惮,是顾日生的温柔。
等待一见锺情的那人拥抱着那人做出的选择,是汤鈤的温柔。
给她自由,她的自由,全部的自由,是南暮的温柔。
在无数个朝暮走过,在无数个季节轮转,下一个秋天要回来了,他也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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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的秋天阳光不如夏天温热但相当宜人,适合窝在海边一整天就思念着那一个名字。顾夕手上紧握着一支霜淇淋,当年的小绅士上了中学已有了小男人的模样,脸上的稚气蜕去一层皮带着有些早熟的痕迹,短短的腿也已经可以迈开大大的步伐在海滩上奔跑着。
蓝白色系的建筑就待在海边不远处,一楼的厨房飘着火锅底料的香味,萌梦绑着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客厅的大桌上已摆满各式各样的火锅料。顾夕推开木制的蓝色大门鞋子一脱就往楼梯直奔二楼,敲了敲走廊最底的房门,里头传来持续柔情的钢琴声,光是听着都能让着急的心冷静下来。
顾夕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女孩坐在钢琴前认真的弹出每一个音符,手指优雅华丽的键出每一个曲调,丝毫没意识到背後多了一个人。顾夕握着霜淇淋安静的待在角落,待女孩最後一个音符落下,他不由自主地拍起响亮的掌声。
「你来啦?」女孩从容起身整理自己的连身洋装,脸上带着比顾夕还稚嫩的笑容,有着孙朝透彻的双眸和汤鈤优雅的魂魄。
「堇笙这个给你。」顾夕回以晴朗的笑容将手上的霜淇淋递出去,堇笙一脸兴喜的道谢後接过霜淇淋,像只小猫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夕夕你要试试看吗?」堇笙指着钢琴问道,白色钢琴乾净的没留下任何岁月痕迹,可以看出汤鈤对钢琴照顾的用心程度,顾夕欢欣般疯狂的点着头,於是堇笙一边舔着霜淇淋用一只手教顾夕弹着一个又一个的音符。
「朝朝你过来帮我拿一下!」一楼的萌梦在厨房对着後门大喊,孙朝听见声音後立马扔下手中的文件出现在厨房。
「帮我把上面的瓦斯炉拿下来。」萌梦指着柜子最上前的卡式瓦斯炉,一米五的身高还真不够用。
「遵命萌梦大人!」孙朝一个敬礼後,连脚尖都无须踮起不费一丝力气将瓦斯炉拿到餐桌上。
「是说他们没问题吧?」萌梦一边将豆腐切成一口大小,一边走神的想到正开车去机场的顾日生和汤鈤,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都没半点回复。
「你们要多恩爱呀,才分开一下下就这麽想念日日生罗?」」孙朝走过来一脸逗趣的调侃着萌梦。
「唉唷!谁说这个啊!是说等等见到他会不会有些尴尬啊?」
「见见老朋友有什麽好尴尬的,更何况他还是未来的合作夥伴。」
「不是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暮根本还没忘记你嘛!」
萌梦一个用力豆腐全切成了像捣烂的豆花一般令人观感不佳,孙朝无奈地看着豆腐渣笑了笑。
「那就一辈子记得吧,不爱了或许才是最爱,不放手也许就是最好的放手,那麽不遗忘就是最好的遗忘了。」
孙朝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笑容,她打开香槟的软木塞,发出轻响好听的声音,二楼传来熟悉的钢琴声,蓝色大门於此同时被推开,一股佛手柑混着檀香的味道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藏於朝朝暮暮之间的名字再次走回她的景深,当树叶落下,无须回首你也能发现灯火阑珊处的重逢。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