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在李声霖发现我之前转开视线了，但没有以前的怦然心动感，反而有种做了坏事的感觉。
自从看了那篇讨论串後，我便下意识的更常朝李声霖那里看去，不过没等到他治癒的招牌微笑，我就会先转回来。
好想为他做什麽，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五木了……虽说也没和他本人确认过就是。
「谢音洁，你最近是脖子不好吗？怎麽感觉你头一直扭来扭去？」周伟狐疑的看我。
「什麽脖子不好啊？我好得很！」我回答得激动了一点，惹得他边碎碎念「吃炸药喔」一边离开。
我激动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怕被李声霖发现，另一个则是──
唔。
才刚说到就碰上了，我和张硕言一对上视线後就马上闪开，顺便在心里朝他挥两拳。
两边都让人不知道该怎麽应对，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待在这个剧组真是跟坐云霄飞车一样。
让我心惊胆颤的还不只这些，我看着台上，同样是战战兢兢。
「你在说什麽啊？我们……呃……」
「我们剧团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莉塔，你到底是遇到谁了？」
徐芊帆顺畅的把学妹忘掉的台词接下去说完，学妹紧张的朝她鞠躬，才又继续面向关芷筠饰演的莉塔，把台词又说了一遍。
徐芊帆的角色台词和戏份虽然不多，但她老早就把整本剧本的台词都背起来了，比我这个编剧兼导演还熟。只要有谁忘了，她都能马上念出来，跟行动剧本一样。
我知道她是不想浪费时间，也不在意她可能侵犯到导演的威严和权力，只是──
「关芷筠，你走位太後面了，上次有说配合灯光要往前一点。」
「啊、好！抱歉我没注意到。」
我怕的是她刺激到关芷筠！
徐芊帆很厉害这件事是大家的共识，在崇拜羡慕之余，一定也有人会觉得自卑或不平衡，我想起关芷筠之前爆发时的话，感觉徐芊帆在她心中就像块疙瘩，一直被疙瘩纠正，心里一定不好受，日积月累的，很容易闷出病来。不过徐芊帆的指证言之有理，也确实加快了排演的速度，我也不好制止她，甚至很感谢她的帮忙。
一边是让人信赖的王牌演员，一边是内心纤细的新科女主角，我这一介小导演夹在她们中间，很是为难。
休息时间，我窝在关芷筠身旁，想从她这边获得一点疗癒的能量。
「音洁你感觉很累耶，当导演真是辛苦了。」
「还好啦，也没那麽辛苦……」
麻烦的不是导戏，而是人际关系啊！
这其中也牵扯到关芷筠，我不好和当事人抱怨，只好憋在心里。
我想起之前李声霖主动关心我当导演会不会不适应，还愿意当我倾诉的垃圾桶，但现在碍於我忍不住好奇心看了那篇讨论文，无法坦荡的面对他，便失去这个和他拉近距离的好机会了。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引来关芷筠更多担心。
「有什麽事情的话，说出来比较好喔？虽然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我可以听你说。」她边说边把双手握成拳，做出打气的姿势，看起来很可爱。
现阶段的我的确很需要抒发，我琢磨了一下，想想我有什麽能和她说的。
我和张硕言吵架的事还瞒着大家，不能说；李声霖的事，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也不能说；我担心徐芊帆造成她心理创伤的事，当然不能说，不过避掉真正的关键，应该还是可以的。
「该怎麽说呢……我不是导演吗？可是徐芊帆常常比我还早发现问题，我不是在生气她抢了我的工作，只是明明我才是导演，却总是晚她一步，好像有点没用，也会想是不是太麻烦她了。」
「啊啊，我能懂呢。徐芊帆真的太厉害了，有人还不太熟自己台词的时候，她居然就把台词整本都背熟了。更改的走位就算不是自己的也记得一清二楚，我今天也被她念了呢，真丢脸。」
她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则面色铁青。
果然还是不该讲到徐芊帆的，这不就把关芷筠的旧伤翻出来了吗！
我着急的解释：「那、那个……芷筠你不用太介意啦，一点小失误而已，你还是很棒！」
「不，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音洁你不用这麽拼命夸我啦。」
「我是真心的啦！」我头痛了起来。「你不用太在意徐芊帆说什麽，她标准高，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那我就更要听她的建议，把她当目标了。」关芷筠笑笑地看着我。「你是怕我被她纠正了会自卑吗？因为我之前说了那种话。」
我心虚地低下头，不用开口就说明了一切。
关芷筠没有卸下笑意。「我那时候确实是有点眼红，可是我知道徐芊帆是真的很厉害，也为了喜欢的东西付出很多，所以我更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或至少离她近一些。她给我的指教，我都会当成养份，开开心心的收下。」
原来关芷筠比我想像的坚强多了。
「音洁，谢谢你担心我，不过我没关系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很轻柔，但等她捕捉到我重新抬起头的动作，突然话锋一转。「我反而更担心音洁你，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件事以外，你还有别的烦恼吧？」
我被她的敏锐吓了一跳，抖动的肩膀出卖了我，看来是逃不掉了。
「该说烦恼吗……我很难详细说清楚，不过我有个很重要的人似乎发生了难过的事，我没办法和他本人确认，又想为他做点什麽。」
我想让李声霖打起精神，问题是我还没有百分之百确认他就是五木，论坛上的言论不够清楚也不能完全相信，所有事情都像在云雾中，我看不清该怎麽做。
「想做就去做，这才是你的风格吧。」
听了关芷筠的话，我眨眨眼。
最近发生太多事，我囤了太多心事，习惯憋着思考，行动也跟着受限了。
以前的我会更直接的去做吧！虽然因此闯了不少祸，但至少心里不会有这麽多不舒坦。
关芷筠继续说：「音洁说觉得我很棒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很有力量，把这种单纯的心情传达出去，我想对音洁口中的那个人也一定有效的喔。」
我彷佛看到关芷筠背後长出翅膀、发着圣光。我的朋友果然是个善良的天使。
正想向她道谢，我却看她满面笑容地说：「你是在说张硕言吧！」
我傻愣住，嘴巴开开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蠢。
「什麽？为什麽会讲到张硕言？」我不是隐藏得很好吗？就算看得出我们没互动，但我不是呼拢过去了吗？
关芷筠「嘿嘿」了两声，像是在为自己的观察力自豪。「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不过我看得出你们有问题，不要想骗过好朋友的我啊。」
她脸上映着认真，澄澈的眼睛注视着我。「总之加油！或许不太明显，但张硕言很在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