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為了你我放棄藍天 — 第四章

今晚的台中市湿气很重,又带着一点淡淡的咸味。黑暗笼罩了整个天空,今天的黑夜比往常更深更浓,他们就在这样的日子见面了。

「瑄瑄!恭喜你啦,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晋鸿强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哀伤。瑄瑄是看的出来的,毕竟交往这麽久日子,就像用薄纸包着熊熊烈火,晋鸿的难过完全藏不住。

「晋鸿,如果你难过,就跟我直说吧!你这样子让我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你。」瑄瑄刻意避开晋鸿的视线,她害怕与她对上眼,然後把他瞳眸里欲藏起来的每个细节都读出来。因为了解,所以更加恐惧。一听到考上的消息,瑄瑄的家人开心疯了。

「瑄瑄啊,我的乖女儿!你可是我们家第一个上政大的呦,爸爸以你为荣!」

「瑄瑄啊,虽然哥哥常常跟你打嘴炮,但上了大学後也别忘了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呀!」

「瑄瑄啊,如果心情不好的话,记得常常打电话回家喔!」

「瑄瑄啊......」

……。

「瑄瑄!」晋鸿用手在瑄瑄眼前挥了挥,继续说道:「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抱歉,昨晚没有睡好」瑄瑄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在一中街的街道上。那是他们一起度过2年的地方,平常补习时,两人总要在那个十字交叉口站个十分钟,猜拳决定今天晚餐的内容。

「我刚刚说,今天就吃野岛家咖哩吧!你最喜欢的那家喔。」晋鸿依旧用那个令人尴尬的笑容面对她。到底晋鸿在想什麽?为什麽不直接说清楚讲明白?反倒要戴着这诡谲的微笑面具,看了很不自在啊。在萱萱想着这些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店门前。

今天街道的人潮,感觉稀少了些。就连平常到了晚餐时间就爆满的咖哩店,现在也只有二、三桌是有人的。

「瑄瑄啊,之後去台北就没有办法吃这麽便宜的咖哩罗,这餐我请客吧!」晋鸿这样说道。

「恩......没关系啦,我们各付各的就好」瑄瑄以浅浅的一笑回应,不知为何地,她不想亏欠晋鸿更多了。

「你今天好怪喔!以前你听到我这麽说,肯定是马上贴过来说:『哎呀!那就麻烦我家LUCKY罗~』或是『废话,当然是你付钱啊!』之类的。」晋鸿一脸狐疑地看着瑄瑄。而瑄瑄只是低着头,回应道:「今天比较没胃口。」

「哎呀,等等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别垂头丧气啦!今天可是帮你庆祝的日子耶!」晋鸿没有看着瑄瑄,而是同样地低着头,用红蜡笔划着点餐单。

结束晚餐後,晋鸿牵着瑄瑄,走往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地方。街道上依旧有着摊贩刺眼的亮灯、叫卖声,LED灯闪烁的「手机保护贴膜100元」还有各式各样的手机壳、四处林立的夹娃娃店,还有三件五百的潮T摆在街上,但瑄瑄觉得今晚的街道气氛怪不搭的,明明四周的店家依旧叫卖,但她却完全提不起劲。两眼盯着地上,瑄瑄觉得街道彷佛没有尽头,也不知道该往何去。

「到了喔!」他们走到了台中公园里的日月湖前,看桥的颜色不断地转换,紫光、橘光、绿光......风也吹起了波波涟漪,替黑色的湖面增添几分浪漫的艳影。但这浪漫荡不进瑄瑄的世界。她只觉得空气冷搜搜的,然後打了个喷嚏。

他们坐在湖前的石椅。晋鸿欲言又止,他与瑄瑄对看,头却又瞥了回去,就这样重复了五次十次。

「瑄瑄,我......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晋鸿话没说完,眼泪就滑下了他的目眶,流不止。

他止不住啜泣,但还是哽咽地继续说着:「我......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有很多的缺点,我很没用,我连试都没有考好,我......。」

瑄瑄整个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晋鸿压抑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全泄洪了,然後淹没了她,她如溺水地旱鸭,在情绪洪流下挣扎,双手抓紧脖子,就快要缺氧。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为什麽不讲话?我讲了这麽多你为什麽都不理睬?还是说你也很认同我说的......。」晋鸿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双手搔着头,然後弯下了腰,头靠在膝上。

就在晋鸿抬起头准备开吵时,瑄瑄也向前靠进,越来越近,给了他一个吻。

「这个回覆可以吧。」瑄瑄给了他一抹微笑。殊不知这一吻,让晋鸿心头那被拴住的猛兽挣脱了理性的桎梏,冲出了樊笼,他扑向瑄瑄,温柔又凶猛地开始吻着她,彼此的双唇交织在一起,逗弄着彼此的舌尖。但晋鸿很快地停止了动作,坐了起来。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寂寞。」晋鸿恢复了理智後说道。

「其实我很想再进一步......但我知道不行。」晋鸿带着些许的失落说着,「我还是狠不下心夺走你的青春。」

「你少来,你早就已经把它夺走了......你只是还没吃乾摸尽罢了......。」瑄瑄转了身背对着晋鸿,羞赧地回应道。

「你的个性我还不清楚吗?色胚!」说完後,瑄瑄抿着嘴唇,脸颊虽然在这黑夜中不是那样清楚,但似乎微微泛红。

「其实我是想给你看我做的......算了,之後我再给你看好了。等一切都确定後......。」

「恩......时间也不晚了,LUCKY陪我搭公车回家!拒绝的话我就报警罗。」

一说完,晋鸿张开双臂抱住瑄瑄,不发一语。

「走吧宝贝,公车快来了!」晋鸿打破了沈默後,站起了身,牵起瑄瑄,两人就这样往公车站跑了过去。

两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却挥不去那股不安。月光糁下了温暖情意,却带有些许灰灰的尘埃,而呈现出青黄的色彩。说是浪漫,也不那麽甜蜜,说是伤感,却也有些过头。

相当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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