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行李放下,也不想收拾了。骑上机车,往那个方向……
才到门口。
「吕彦谷在哪?」
我又撞上了那男人坚挺的胸膛,无论是当时还是後来回想──我都觉得害臊。
「你认错人了吧?」
世界很大,台湾也不小。怎麽着,会遇上的总会遇上。──但怎麽都是不好的事容易缠身呢?
「不要装作不知道我是谁,在餐厅我们见过一次。吕彦谷跟我说了,你和他……曾经在一起过。」他的眼神犀利,几乎是要把我给吃下去。
「什……什麽,你到底在说什麽,有没有听错啊!他的前女友是我的朋友,不是我。」我又是惊,又是怕,然後是生气。这三种情绪混在一起──我破天胆大地对他嘶吼。我头抬得高,眼睛使劲地睁大,就为了撑住这一口气。
他楞了一会儿,脑子必定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一副了然,却一点也没要对我说句抱歉的意思。
「打电话给你朋友。」死都不愿说出那句……他的前女友。
「干嘛?」人若犯我,我绝不给他好脾气。见他没说话,我把手伸向了『兰艳』的门把。
──我这一生,除了在电视上看到,还没真见过有人能当街把人扛走。
「你这疯子,还不赶快把我放下。」有人看着,我顾着害臊挡脸,却忘了该喊救命。
闻到他身上浓厚的男人味,那是种会引人迷恋的雄性贺尔蒙──差点沦陷了──我努力克制心中的慾望,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想……南无观世音菩萨……
「上车。」他虽然礼貌地对我说着,但我简直是被他强抱进去副驾驶的座位,「乖乖坐好,我就不来粗的。」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他关上车门,走到另一头车门的时候──我应该能利用这时间打开车门冲出去,预想在危机时产生的肾上腺素,能否将我的跑力加快一口气冲到前面的超商寻求帮忙。
结果我想的和能做的完全不同──他坐进驾驶座,驱动了马力──在此之前,我的身体竟然完全无法动弹。
他看我一眼,然後帮我系上安全带,「抱歉,我是急坏了才这样对你。彦谷不见了,我找他两天都连络不上。」他话说的软些,我的态度也跟着放软。
「你有去他家看看吗?」我的手不安地抓着胸前的安全带。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他不告诉我。」
我很想回他,既然不让你知道,应该是有原因的,我不好说。而且我也只知道玫君家,可不知道吕彦谷是住在哪一间屋子。我总不能带着你去,然後让你在大街上大吼呼叫他的名字吧!
「我很担心他,我们吵了一架,他说要跟我分手。」那就分啊!跟我说有什麽办法。
他的眼睛闪着柔情,我看得心痒痒,想别开脸不看,就怕他觉得我讥笑他,突然怒火中烧,对我做出什麽事来──人在车上,车子又锁上了。我现在算是被他关在密闭空间里啊!
敢情喜欢这重口味的男子,必定在这时慾火焚身,直接来个车震。可他是个只喜欢男人的人,我最多吞个口水,稍微幻想这剧情可以有怎样的变化。
「你们为什麽吵架?」
他犹豫着该不该跟我说。
「你都把我绑架到这里了,我难道不能了解原因吗?」
「我不是绑架,只是……怕你跑走,那麽我就又要花时间去找你在哪里。」
「你是特地找我的。」我的手正悄悄地伸向车门上的锁。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
我鼓起勇气盯着他的眼睛──确保他没发现我打开了锁,正要开启门把。
「我有很多兄弟帮我留意着。」车窗外站了一个人挡住逃走的唯一路线。
「你…你是混黑…黑道的!」我口吃,没想到世道这麽可怕──我眼前就有一位危险人物。
外头的人敲着车窗。
「什麽事?」他摇下了车窗,那人把脸凑过来。
「这位就是大嫂吗?真是漂亮。」那人嘻笑着。
「去你妈的狗屎,长这副德性我哪可能看得上眼。」
我那颗防弹玻璃制的心出现好大的裂痕。
「抱歉,原来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大哥要我找的人是爱人呢。」
就是为了他的爱人而找的人啊!
别说你不懂,就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被牵扯进其中。难道妈祖娘娘看我姻缘太浅,没有吸引男人的魅力,就乱塞一个别人的男人来安慰。那别人还是男人呢,我有点呕。
「那麽……」那人还有话要说,却吱吱呜呜的。
「有话快说,不说我要走了。」车窗正要关上。「等等。」那人的手伸向窗门阻止。
「我说大哥,能不能顺道载我回家一趟?」
他表情虽有不悦,却没有阻止那人开了後座的门。
那人在车上笑嘻嘻的,一直打量着我和他。
「你是怎麽认识我大哥的?」
我很想回答──我不认识啊!
又想着,我现在这样和他坐在同部车里,还是陌生人吗?或者该说这位不知其名者是我的好朋友的前男友的现任男友……再补上,即将分手。
「没你的事别多问,帮我跟其他人说声谢谢。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好,大家工作都很忙,还打扰到你们休息的时间。」
「欸…大哥这麽说就见外了,我们这些育幼院出生的儿女都是家人,有事互相帮忙是应当的。」
车停下来,在一间社会福利机构前。
下了车,关门前说了句,「大哥没事就回来看我们,一堆小鬼等着你教他们功课。」
我隔着窗看那名少年,南部冬天并不冷,但他身上的那件外套看来并不保暖。看到他打了几个哆嗦,我想着回家时,问老爸有没有不要的衣服给他。可是少年的身体瘦弱,不知道撑不撑得起来。
我转过头来看驾驶座的这个人,「怎麽能让小孩子晚上出来帮你做事?」
「他不小,都上高中了。」还说着这岁数的他都出来当黑手了。
「那又怎样,你可以,不代表别人可以。」
「我们没父没母,应该早点出社会历练──我们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他的眼神,他的话语,都在告诉我,不要自以为是的献出怜悯之心,他们不需要,他们能靠着自身努力长大,甚至可能比有父母的人要活得更好,更出色。
「还请了多少年纪小的帮你做事?」就为了找一个人,害这麽多人受累,我找了一个能让自己宽慰的理由──他是自私的人,别把他的数落降低了自身的价值观。
「还待在育幼院的人就他而已,最能干的也只有他了。只要有电脑和网路,他就能帮我从监视器里找到我要的人。」……我突然不想同情那名少年了,他是一个危险人物,我要离他远远的才行,想起那一副傻小子的笑容嘴脸底下藏着不知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那他怎麽没找到吕彦谷?」
「我没让他找。」……我突然有火。
「你怎麽想到要来找我?」
「在他的脸书上看到你们去佛光山拍的照。」
敢情是没瞧仔细,三人一同合照,怎麽就会把我误会成是他前女友。还有,是多久年前传上去的照片,脸书有必要每年都来个回顾吗。之後我找了时间去他脸书看,马上就理解他是怎麽找到那张照片。
──吕彦谷脸书页面的最後一张回忆照是玫君帮他拍的。只是很不巧,我当了那照片的背景,就这样被误会成是一张情侣照。还想搜寻有没有他和玫君的合照,偏偏吕彦谷就是没放上。我真是快呕死了,越是在意的就不会放在公开场所,偏偏不在意的就是会被其他人给盯住。
「难道你以为吕彦谷回去找他前女友了?」
他突然安静下来,心情变得低落──他是真的怕这件事发生。他不想面对,却无法放任事情往这方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