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比赛是下午两点正式开始,比赛的内容是必须以钢琴演奏出一首自己原创的曲子,可加可不加伴奏进去。
评审团会选出在里面最优秀的三位选手,进行一连串的菁英培训计画,希望能在不久的未来可以让这世界多增加钢琴作曲家新星。
评审团据说是一共七位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优秀钢琴作曲家,但是实际上比赛获胜得到培训机会的那三人,评审会选择自己看中的人,然後再各别培训。
所以讲白了,得奖之後的培训还是那七个人决定自己想要栽培的对象,根本不是选手可以选择的。
午餐过後,我和徐尚翔坐着瑀蘩姐的车子前往会场,一路上畅通无阻,不到三十分钟,车子便缓缓停在靠近C市音乐厅会场的附近。
「我等等比赛开始之前会到座位的,尚翔你要负责好好顾好心遥喔!」瑀蘩姐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在今天提醒第三遍,我隐约听见他轻叹的声音。「我知道。」
「那就麻烦尚翔罗!」她高兴的满面笑容,摇下车窗行驶离去。
我望着不远处那满是设计感的音乐厅,不由得想起七岁那年在这里最後一次演出的画面,还有许许多多,和爸妈的回忆。
「夏心遥。」徐尚翔呼唤我的名字,回头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独自走了好几公尺,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遥远,「你要不要去附近走走?反正还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嗯,你要去哪里?」我追着他的脚步,纳闷地问。
徐尚翔没有回话,他看来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问题,笔直地不停向前迈进,我只能跟在他身後,安静的跟着他走下去。
脑袋忆起的,是刚刚瑀蘩姐告诉我关於他的事情。
#
「心遥你应该知道了吧,尚翔妈妈去世的事情。」
瑀蘩姐的脸色变得有些悲伤,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和一开始的热情奔放完全不同。
我颔首,「徐尚翔说,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因为心脏病去世了,然後他的爸爸现在在国外,他才会一个人住。」
「心遥你说的没错,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清楚,就是原本尚翔是要跟叔叔一起去美国的,但是他跟叔叔关系不好,甚至吵架闹得很凶,父子之间的气氛直到现在都还是很紧绷。」她叹了一口气,面露无奈,「尚翔应该有跟你说过,他的妈妈梦想是当钢琴家,可是身体不好没有如愿。十一岁那年阿姨去世之後,他某天就突然说想要当钢琴作曲家,那时候我也很惊讶,明明之前都默不吭声的,怎麽瞬间会想要这样。」
「是因为阿姨吗?他想要实现阿姨的梦想。」我垂眸,不知为何的,自己彷佛可以想像到那个画面,年幼的徐尚翔依偎在妈妈旁边,那个幸福快乐的画面。
「一部分是,另外一个,是因为那个孩子。」
我瞬间想到徐尚翔口中的「那个人」,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说不上的,酸涩的苦楚在心头化开。
我敛眸,那股异样的不适感逐渐增加,似乎在敲击心上最重要的位置,他现在霸占的那个地方。
「心遥你满脸醋意。」我抬头,对上瑀蘩姐毫无掩藏的笑意,她手托下巴,饶富趣味的瞧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才没有!」我的脸颊着火般的滚烫,只差没有冒出热烟。
瑀蘩姐的笑容越来越深,「你、吃、醋。」
好故意的口气!
我想要反驳,却又没有理由可以说服她,只能将一肚子的醋味全部往回吞下肚,抿抿唇忍住这些陌生的情绪。
「我其实很想要跟那个人一样,能够给徐尚翔帮助。徐尚翔曾经说过,那个人给了他一个目标,让他得以前进,但是反观我,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为他做到什麽。我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到忙,我不希望每一次受到帮助的,总是我。」
「心遥你早就帮助到尚翔了,所以不用多想那麽多。」瑀蘩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我觉得只要你做好自己,尚翔应该就会很满足了。」
「咦?瑀蘩姐你什麽意思?」我顿住,随後急忙上前继续追问,没想到瑀蘩姐没有回答,她伸手戳戳我的鼻头,「心遥你要自己问!」
「欸——」我发出哀嚎,难掩失望,「不能再说一点点吗?」
「不行!我这样会被尚翔处死刑的!」
瑀蘩姐在嘴巴前比了个叉,她似乎想说,但是震慑於徐尚翔的恐怖没有办法全部说出来,我叹气,不甘愿的一口喝光杯里仅剩的红茶。
「做好自己是什麽意思?」
一阵强风袭来,将垂放背後的长发随风飘扬,注视着前面徐尚翔的背影,思考着瑀蘩姐刚刚说的那些,还有之前刘叔告诉我的一点讯息。
徐尚翔之所以大老远搬来临海小镇,原因是为了找到我,然後帮助我寻回声音,理由是为什麽,我不知道。
而且奇怪的地方是,他理应是不会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那麽这个讯息,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复杂混乱的思绪没办法整理出答案,我烦躁地甩甩脑袋,不对,现在是要好好准备等等的比赛才行。
我追赶着徐尚翔,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我看了看,倾斜的青绿草皮因风徐徐吹拂,很一致的摆动。「夏心遥,这里可以吗?」
「啊!嗯。」
我胡乱回答一通,徐尚翔弯身坐下,他仰躺在倾斜草皮上,舒服的吹着凉风,我也跟着他一起躺在上面,草皮修剪整齐,柔软舒适而不会刺到皮肤觉得不舒服。
我偷偷瞥向在身旁闭上双眼休息的他,好看的俊颜不论几次都很养眼,长长的睫毛、厚薄适中的唇瓣,高挺的鼻梁……
「夏心遥,你在想什麽?」徐尚翔突然转头对上我的视线,他眯起眼,坏心的捏住我的鼻子,「我没有!」
「你看起来怪怪的。」
「我只是在想你的事情,其他什麽都没有!」我转头避开他的目光,结果背後霎时没了声音。
等等!我刚刚这样其实是挖洞给自己跳——
脸颊滚烫的直冒热气,我怎麽这麽蠢完全没想过就直白说出来了!
我有些尴尬的缓慢回头,想要看看徐尚翔此刻的神情,没想到他耳根子红透,紧抿唇没有说话,他似乎发现我在偷看他的表情,语气故作不高兴的要我回头,还伸手把我的眼睛遮住。
「你别偷看。」虽然口气听来有点不高兴,但是隐隐约约听见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我现在也看不到。」
眼前视线一片黑,徐尚翔手心的温度因为触碰到脸颊传递过来,有些冰凉,是我记忆中熟悉的感觉。
我将他的手拨开,他还没反应过来,脸颊通红的有些可爱,我注视着着徐尚翔的眼睛,徐徐开口:
「今天,等比赛结束之後我也有话想要说,然後……等等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他笑了,很轻很柔的露出笑容,不知道上次看到徐尚翔的笑容是什麽时候了,但是看见他的笑容……
我的心情,也会跟着飞跃起来,渲染上他的快乐。
恋爱的感觉,果然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