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真是对不起,我居然缺席这麽久。」在後台的休息处,才刚进门陈穗荻随即向众人沉重的九十度弯腰谢罪。
「不是什麽大问题嘛!大家都这麽熟了,根本不需要客气。」顾剪梅连忙伸手扶向她的肩膀,但她的身姿却仍坚直的不为所动,只听见几声滴落的声响,白瓷的地板上多出了几滴水珠。
「谢谢你们大家....带我来到了这里。」哽咽着的陈穗荻抽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露出容颜,明明是喜悦的笑容,此时眼泪却从她的眼角不停地滑落:「要是....我还没有来的话,一定会後悔一辈子的。」
「别哭了,这样可不像原本的你....!」伪装生气的纪朝薇环抱双臂才走出几步以背影对着她:「虽然你有苦衷,但是哭成这样可没办法让我羡慕。」
向着墙面辨解似的说道,纪朝薇最後才傲娇摊手故作无奈:「更何况....你要是走了,谁来负责编曲啊!」
「我其实也很羡慕你呢。」眼眶旁沾着晶莹的泪珠,陈穗荻向黑发少女的背影笑了笑。
「我....」纪朝薇不禁被她的话语所惊讶的转过身来:「我...吗?」
「羡慕你能够无所顾忌的勇往直前,拥有踏破万难的高洁灵魂。」她将手按在胸口前,发自内心的向黑发少女表达自己的钦佩,语气恳切朴质。
「......,,,。」纪朝薇呆愣片刻,才回过神来。
「哼!算你识相!」佯装生气的模样又转回身去凝视墙面,她的赞赏自然让纪朝薇十分受用。
陈穗荻满怀笑容凝视她的背影:「要是我能够向你一样外向开朗、乐观进取.....也不会把自己弄的像现在乱七八糟了。」
脸颊也因为被夸奖而烧红发烫:「其实我也没有...那麽....」
她心中藏着的最後一点纠结也随之释怀。
每个人都是拥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的,能够了解到这一点互相学习,少年也为她们而感到高兴。
一旁旁观着的他还是决定杀杀纪朝薇的骄傲,戏谑的适时插入一句:「别提毅力了,她以前可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懒鬼。」
「嗯....!」纪朝薇簇起眉头,指着殷常林的鼻头推卸责任:「那还不都是你一直唱衰我,我才没动力去做!」
尽管在争吵着,少年少女们却仍带着亲昵的笑容,那一些指责的动作也因为软化为互相推闹似的亲昵游戏而已。
过往的争执似乎变得已经轻如鸿毛,无人在意,怀念、哀伤、想法透过笑彼此传递,感慨的气氛因此渲染开来,顾剪梅在扶起她也不禁眼眶发红,鼓起勇气说出内心潜藏已久的话:「我也得向你....道谢!陈同学...」
她同样跟着弯腰向陈穗荻敬礼:「要不是你开导了我,我可能现在还会因为登台而怯场,更别提现在的演出了....」
「爱梨觉得气氛还是快乐一点比较好呢!」小萝莉扫视众人,虽然聪慧的她知道少女们纠结的神情,还是提振手臂欢叫一声。
「谢谢你....小爱梨,你的纯真无邪和无忧无虑也一直让我羡慕呢。」顾剪梅破涕而笑,伸手抚摸萝莉的粉发。
粉发萝莉拍拍一马平川的胸脯自傲的道:「不客气!」
眼泪还残留在框旁的她当即竖起手指、嘟着嘴模样可爱的叮咛一句:「但是我很不喜欢毛毛虫,以後千万不要再拿给我了....!」
思考片刻,小萝莉姑且应了一声:「好的。」
但是殷常林认为她再犯的概率可能和顾剪梅垂头丧气的机率是一样的。
「今天可是难得的一天....!可不要再哭丧着脸了。」纪朝薇扬手提振士气:「海洋风貌还有当地特产,这次要一次品尝完....!」
刚表演完的少女们当即热热闹闹地冲出了休息室,
时间回到一夥人刚带着陈穗荻跑出房间,在与陈穗荻母亲一串不着边际的客套话语後,眼见口袋中的手机一响,校长便藉故推辞告别回到了车上,然而,扶着柺杖端坐在後座的老年人却没有让司机立刻发车,而是让车门敞开等待着什麽。
果然,不过数分钟後,发现客厅的泥尘脚印还有楼上已经不翼而飞的少女,联想到什麽的妇人立刻又从家中走出,当即站在门口阴沉的说道:「你知道这件事....?」
丝毫不因为女子的愤怒而有所变化,老人不过是畅笑树声後侧颜伸手拍向後座的空位:「只要一次就可以了,亲自去会场听清楚如何?」
「不是我们这种老人脑袋中陈腐破旧的思维,而是放下身段、放下尊长,单纯的听听她们年轻人的声音。」老校长和蔼的向妇人笑着:「藉此了解她们的梦,还有她们的想法.....。」
他感叹的惋惜着时光不饶人:「否则啊....可是会落伍的!」
也许是出自於必须把少女带回来的控制欲望,妇人沉着脸庞搭上後座。
直到抵达会场时,妇人才发现这里究竟是多麽的人山人海,竟是想挤过人群进入後台都无法做到,还在跟着人群向前挤,表演就将要开始。
「第一个是中星啊....!我很喜欢那个团体的歌曲。」一旁闲聊路人的话语传入耳中,妇人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向舞台上,赫然发现自己的女儿身在其中。
她想将自己的女儿叫下台来,奈何周围的人群随即向她嘘声要求安静,接下来,自然激昂欢动的表演开始,从一开始的复合、中间的起伏还有最後的激荡,不得不说是完美的演出。
表演落幕,雷霆震撼的掌声一齐响起,这无疑是对於表演者的认同。
就连不远处的老人也奋力的鼓掌表示自己的支持:「唱的真好啊!....」
台上的陈穗荻发自内心的欢笑着,这是作为母亲的她从未见到过的,因为平时的陈穗荻只会恭敬的以客套的微笑对待她,正如作为母亲的她所教授的那样。
她似乎回想起了,当时在父母威逼利诱下决定放弃从事音乐的自己,在还能在舞台上弹奏清脆迷人的乐曲时,曾经也是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的。
沧桑的鼓掌声逐渐放缓,重新提帽挂上的老先生在临走前如此的询问一声:「你舍得....夺走她这份快乐吗?」
环境沉默安宁,似乎是因为人们正等待着第二个登台的团体。
「为了欢庆这次演出的成功,我请大家吃那个吧!」此刻,一夥人走上街道游猎足以填饱腹中饥饿的食物,毕竟她们已经两顿没吃,而眼尖的纪朝薇当即看到自己喜欢的美食伸手指向摊贩大叫一声。
「不不....烧酒螺什麽的.....还是容我拒绝。」陈穗荻退避三舍,一夥人也无法理解她的品味,只能让黑发少女虚眼抱怨一句:「很好吃的!你们肯定会後悔!」
跨过了第一列的摊贩又往市集的内部更深入,许多带着本土风情的小吃摊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鉴於犒赏平时以来的努力,这次依旧是无所顾忌的大吃特吃,烤香肠、章鱼烧、烧烤全部都进入了她们的嘴中。
突然间,一阵鲜美的气味黏入了小萝莉的鼻尖,殷爱梨兴奋的跳了起来指向不远处摊贩:「看,生鱼片呢!」
此见乾净整洁的摊贩上整齐错落的摆放着三层寿司,鲔鱼肉到乌鱼子,三名少女们欣喜雀跃的上前各自买上一份品尝起现捞生鱼片的生鲜美味。
只见缓慢走到摊贩前围观生鱼片的纪朝薇仍在为烧酒螺打抱不平:「无法理解,你们吃生鱼片却讨厌烧酒螺....起码後者还是煮熟的!」
此时又是一阵辛香刺激的香料味传来。「好饿啊...想吃点咖哩饭。」不闻到香气还好,顾剪梅一嗅到便感觉腹中饿的发昏,食慾大开。
看着少女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模样,轻笑一声的殷常林不过趁着她们不注意照下这欢喜的一刻,也不上去打扰她们培养感情和默契,独自拿着草莓珍珠奶茶做在道路边缘落差处,双脚曲在半空看向海岸上络绎不绝的人们。
沙滩上仍有少年少女们正打沙滩排球挥舞青春,浅水的嬉戏声此起彼落,小孩们在岸边堆起的新沙堡和艺术大师堆起的沙雕心旷神怡,安宁和乐的让殷常林不禁爱上这种和谐的气氛。
少年感觉心灵从没有如此放松过,也许就是所谓成功的欢愉感吧。
突然间所有人们停下了自己动作,一声呼啸声从远方传起,光辉划破夜色,远方的夜空照耀起闪亮的烟火,三百六十度的四溢瑰美的萤光,海浪缓慢的拍打着岸边,这自然的频率似乎让人不禁为之沉迷。
「真美啊.....」他情不自禁的评价一句。
正当坐在道路旁他感受着风景的美好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却从身侧传来,好奇的少年不禁偏首看去,只见白发少女笑吟吟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银发如瀑,唇上如月牙般弯曲。
「我想向你道谢。」
她落落大方的开口,殷常林微不可查的抬起眉毛,但并未有所发言而是沉默以对。
转回头,她仰望天空双手撑在地板上,轻松惬意的缓踢双脚,单纯的倾诉着心中的旋律:「从出生到现在以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按照母亲所指的路一步一步的前进。」
「因为我从小时候就看到母亲单独扶养我长大的压力,想着当个一个乖孩子,尽量不要让她在回家後还为了我忧心伤神。」她回想起过往岁月,内心仍不免浮现出些许的忧伤,那时的她还年幼无法做到些什麽,乖巧便是对母亲最大的帮忙。
「时间渐渐的流逝,母亲的安排和规划我都默默的全盘接受,但无论我不管怎麽努力讨她欢心,她从来也没在我的眼前笑过。」她将母亲为什麽对自己如此重要的原因说出,不只想向殷常林解释,更是想倾诉内心过往的纠结。
语毕,她调侃自己的轻笑几声:「至於我的母亲其实是期望我成为理想中的她自己,那又是後话了。」
殷常林聆听着少女的心声从她声音中嗅到哀伤,不禁颇感同情,并适时反问一句:「於是你才想另辟蹊径,来试试唱歌跳舞?」
「呵呵,被你说中了呢,我以为在偶像事业上的成功能够给她带来意外之喜。」她白皙的左手掩住嘴苦笑几声:「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麽反对我来唱歌跳舞。」
从话语中感受到母亲对她的重要性还有她母亲近乎偏执的控制欲,更对她的反抗感到些许担忧,殷常林试探的询问:「不过....母亲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出乎意料的,微微歪头让可爱的鬓角稍微一斜,少女轻松释怀的笑着:「我原先....以为自己不会有什麽想追求的事物,未来会按照母亲给我的方向前进,最後成为一个普通的音乐家简单的结束人生。」
她将手放在胸口处阖上了眼眸,轻缓的声音述说着心灵的深处:「因为我只是一个凡人,无论过程如何,最後面临的仍是同样的一个死亡结局,所以乖巧的顺从母亲即可。」
殷常林没有想到这个心思慎密的少女居然还有如此消极的想法,错愕无比。
「但是....」她的话锋一转,看着自己素白无瑕的手掌然後紧紧握起,彷佛握住胸口中的那股热忱:「因为你,我现在了解到了,自己选择的才是有意义的,过程所经历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成为偶像....!」她的银眸焕发希冀的光芒,看向了天上的繁星伸手触去:「无论人生结局如何,只要我曾经因此欢笑感动,那麽我付出的努力便值得。」
「所以.....我有觉悟,我会....战斗!」她掷地有声的轻喊,看着如此宣誓着的粉嫩侧颊,殷常林也宽心的一笑,不再有任何担忧。
「所以,请多指教罗。」她偏过头来,天真烂漫的一笑:「经纪人先生!」
热闹的夜色似乎让人们的心灵也为之松懈,殷常林释怀心胸:「你能够找到自己的爱好....我也很羡慕。」
「我,要是没有她的提议,也许到高中毕业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该从事些什麽,很可能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枯燥乏味的度过了一生。」他感叹着世事的变化难以预料,若是少年没有主持这个偶像计画,可能和少女们也无从交集,就连萍水相逢也是奢望。
「所以我也很感谢你们,给我平淡无奇的生命增添了有趣的色彩。」少年提振手臂向白发少女伸出手掌邀约道:「一起和她.....踏上台中歌剧院的舞台吧!」
纵使在听见目标後仍不见些许胆怯,落落大方的陈穗荻勾起妩媚笑容率真的少年握手:「当然....我会全力以赴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终结的表演,曲中人散後,殷常林招手唤来一辆计程车陆续送少女们回到家中。
当最後的陈穗荻抵达家门前时,在她开门下车之际,殷常林也摇下了车窗半开玩笑的鼓励一句:「加油!可别让我下礼拜又潜入你家把你给抱出来。」
「别笑话我了....!」腮颊染上羞赧的红润,白发少女尴尬的挥着手驱逐似的对着殷常林谴责一句。
後者也不多调侃让少女心烦意乱,当即让计程车载着自己返回家,於是清冷的大门前只剩下了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少女一人而已。
提着偶像服的袋子来到了正门前,她先是吞咽了口水,虽然嘴上的绮丽话说的朗朗上口,但紧张仍无法避免。
「我...回来了。」正如平时的那样开门入内,然而此刻客厅处的灯光却仍亮着,陈穗荻知道唯有母亲想和自己说话时才会来到客厅,否则平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居多。
才刚来到客厅,就被正襟危坐的母亲气场所压迫,陈穗荻在内心中激励自己,直视着她然後跪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你真是....天大的胆子。」母亲端起桌上的茶喝下,低喝一声。
「对不起.....!」她被气场压迫,缩起眼眉低下头来,下一刻抬头虽然怯弱的紧闭着眼,却发自内心真情的喊道:「但是,我想成为偶像....!」
「钢琴、小提琴我也不会放弃。」双手按在跪着的大腿上方,她前倾着身子努力辩驳着:「不过我最想成为的还是.....」
陈穗荻的话语还没说完,她的母亲并已经喝完茶将空杯子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起身朝向门口口去,似乎根本不想根本理会少女的话语。
「失败了....吗?」低头看向塌塌米地板,陈穗荻在内心中长叹一口气,目光泛起红润两滴泪水就落在了地板上,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她揪心不已,这道鸿沟,似乎是她所无法跨越的。
正当她苦思不已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却发现了,母亲的身影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单手按在门框上,她突然开口冷漠的一句:「随你的便。」
「以後你想怎麽出去抛头露脸还是丢人现眼都和我无关...!」她切割似的一句话,虽然言语仍然锐利却承认了少女的自由:「爱怎麽样,就怎麽样吧....!」
陈穗荻顿时转悲为喜,神采惊喜的抬起了头,但是却已经不见母亲的踪影,只剩下一阵踏着阶梯脚步声还有淡漠的命令:「还有....记得把那些客厅内留下的那些脚印都扫乾净....!」
直到最後理解是要让陈穗荻把殷常林留下的足迹都清扫完後,她难以置信事情既然会如此顺遂,彷佛置身於梦境一般,她没想到竟能如此简单的就让母亲同意。
「好....好的!」她用双手抹去眼眶旁残余的泪珠,感觉身体里满是发泄不完的力量,当即勤勉的拿出抹布和拖把将污垢全部擦拭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