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剑城京介的指路和帮忙,她才能在手机没电脑子不灵的情况下顺利找到正确的公车踏上归途。回到家後井川空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盯着讯息栏中「对不起又忘记还你钱!还让你付了晚餐钱真的很不好意思」的字样,终於输入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则回覆。
「没关系,谢谢你今晚让我能平安到家。」
想了想,她又迟疑的补上一句。
「你都一个人练球吗?」
把手机放在书桌上,井川空让身体完全陷在椅背柔软的靠垫里,用脚尖抵在地板上再往旁一拨,椅子便连带人开始慢悠悠的转圈,速度刚好控制在不会让人头晕又足以享受空气流动在脸上的搔痒感。
就当作是今晚说错话的补偿吧。
她又拾起手机,看见对方肯定的答案後输入自己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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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小空!」
突然在耳边放大的呼喊声让她身体为之一震,缓过气确认自己的心脏还在左胸原位没被吓出来,她才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附带一个疑惑的挑眉。
「昨天没睡好吗?」山菜茜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
井川空有些尴尬的按上遮不住的黑眼圈,前几日关於兄长踢球的话题始终盘旋在她心中无法散去,不但纠缠至记忆的底部挖掘出某些事主不想翻阅的过往,甚至进入睡眠变成郁闷无解的沉重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好几个无法获得良好睡眠品质以其恢复体力的夜晚——虽说她的睡眠一直都很糟糕。
为了今天早上的晨练她硬是准时起床,但精神状况是许久未有的差劲。
「真的很累的话就去休息吧,这里我和小茜还应付得来。」濑户水鸟伸手,示意井川空将码表交出去。
她神色怪异的开口道,「水鸟,你突然这麽善解人意真是吓到我了。」
球场边猛然响起暴跳如雷的吼声和闪躲劝架的声响,让球场上正在做基础体能训练的球员受到惊吓,众人纷纷回头关注。
「我没记错的话,运动会快到了吧?」趁球员都在短暂休息时她灌下保温瓶里的咖啡,井川空庆幸自己的脑袋机能终於有逐渐回复的趋势,同时也为嘴里开始散发的苦涩蹙起眉头,连忙喝下一大口水。
得到山菜茜表明在两周後的回应,濑户水鸟发出一声欢呼,「万岁!之後还有一天补假!」
「但是再过两周又要期末考呢。」丝毫不介意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马上浇熄女孩高涨的情绪,山菜茜转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井川空,「小空怎麽突然提起这个?」
她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山菜茜却像是突然想到甚麽瞪大眼睛,「难道你会上场?是障碍赛还是接力?游泳呢?」
被友人突然爆发的热情震慑住,井川空连忙否决掉女孩荒谬的猜测。她上次各项体能成绩都只刚好与平均擦边,班上若不是想输才不会派她出赛,更何况在树敌颇多的情况下没必要再抢出风头招人嫌。
山菜茜失落的噘起嘴巴,「如果小空是选手,就能帮你拍很多照片…」
「喂!怎麽跑去帮敌人加油,别忘了自己是哪班的!」濑户水鸟勾住山菜茜的肩膀,义正严词的说。
井川空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而且你不该拍我,神童才是最要紧的。」接着和濑户水鸟交换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个开始贼笑一个假装正经。
经理聚集处又猛然爆发一声怒吼和追逐嬉闹声,二年级的学姐看着笑闹成一团的女孩们,无奈地在三国太一身旁蹲下,「我被排挤啦,队长。」充满抱怨的话语却带上藏不住的笑意。
「学姊教导有方,她们感情才能这麽好啊。」三国太一揶揄似的回敬。
想起去年气氛紧绷的经理群,再思及上学年末其他人集体退社只剩自己的心慌,以及现在每日欢笑声不断的仨人,女孩满足的笑了。
待休息时间结束,球员纷纷回到场上准备开始运球,井川空观察山菜茜脸上红晕褪去後的明亮,一边翻着练习纪录一边轻轻开口:「神童是第七棒喔。」接着在濑户水鸟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中再补一句:「锦是篮球选手吧。」
在被调侃的友人们的瞪视中,井川空悠然自得的注视球员们的练习情况,对另外两个女孩就要把她刺出洞的视线毫不在意,以一挡二的气势也不在下风。
她的视线不自觉飘向两个男孩身上。
要说为什麽提到运动会,还不是为了这两个没法让人省心的小子!井川空冷哼一声,镜片乘着阳光反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终於找到机会能一劳永逸解决他们的问题了。
对自家经理的心思浑然不觉,顶着阳光的神童拓人和雾野兰丸却同时感受到一阵阴森森的气息攀上颈部後方,不约而同打了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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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十年前的闪电日本队风靡全日本後,雷门中学越发重视体育,除了一个礼拜两堂体育课上好上满外,各项运动社团的成立和补助往往不会受到太多阻碍,显示学校高层对名次及荣耀的追求;而雷门中学的运动会里,除了常见的接力赛和障碍赛,各年级还有属於自己的运动竞赛,例如一年级男生是篮球,女生是游泳。
一年五班的篮球队长在比赛前两周因社团活动而膝盖受伤,急需静养而退出比赛,这个空缺由足球队的神童拓人补上。
井川空非常无辜的表示她什麽也没做。
她只是那天「刚好」去办公室找音无老师,「刚好」知道原本的队长受伤而音无老师对这件事非常烦恼,「刚好」提出可以用投票的方式解决。音无春奈在班上宣布此事前,她「刚好」才在厕所和隔壁桌的女孩提及神童拓人在篮球方面不亚於足球的精采表现,同时「刚好」选在附近满是神童小迷妹的时候。
一切都是刚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天时地利人和。
把神童拓人推上队长的位置,尽管存在风险但仍值得一试。
神童拓人当初被班上男生排挤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人类天性里不可避免的黑暗面,嫉妒。嫉妒是自怨自艾的演化,因为对自己的程度有所不满,却又找不到提升的方法,只能看着别人优秀的背影越走越远,挫败低迷慢慢转为不甘愤恨,便在後方恶意的放箭中伤,祈祷哪天前方的人突然跌倒、永远爬不起来最好。
然而,嫉妒有两个良好的进化方式,一是良性竞争,一是心服口服。
神童拓人的运动神经发达是真的,拥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稳重也是真的:身为领导人,能力不一定要最好,但一定要有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井川空便想用这点借力使力,让神童拓人担当队长不仅能让其他人见识他能驾驭多种球类的灵活,还有能折服众人的领袖风范;更别提在练习时,和大家讨论战术进一步彼此切磋,正是瓦解隔阂、推倒心墙的最好时机。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幼稚的冲劲弄瞎了眼,大约有五个男生把票投给神童拓人,可不只有那群疯狂的小女生认同他的能力——她再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向音无老师提议匿名投票。
雾野兰丸?别傻了,兄弟有难他怎麽会坐视不管,如果神童拓人站在刀口上准备赴死,他也会跟着去浪尖上往下一跃。总而言之,这个计画的成功是让他们俩共享的。
你问井川空为甚麽能这麽笃定会成功?
她这礼拜午餐时间都孤零零一个人,因为班上那群活泼好动的男生一下课就去练球,她的饭友理所当然也一起去了。
不过少了他们俩吵吵闹闹,还真有点寂寞呢……
计画正顺利进行,井川空心情颇好的嚼着面包,周围是闲适的轻松自在。
很显然地,井川空只顾着为自己的友人相方设法解困,却忘了——或着说不在乎,自己也有重大的人际问题需要解决。
隔天看着自己一团乱的座位,包括抽屉被翻出的东西、倒在地上的椅子、被扔在地上显得孤冷无一的书包,耳边是一群女孩试图压抑又脱口而出的笑声、同桌开始解释事情始末的慌乱、交杂着走廊上因下课开始嘈杂的人群,所有声音敲打着井川空的耳膜,让她的额角泛起刺痛。
她按压着额头,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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