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简直是头痛欲裂,看外头的阳光现在大概也过中午了。
在视线逐渐清晰时昨晚的回忆也浮现在脑中,我记得自己和凡吵了一架.....
我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衣服,上头残留的酒味让我皱了皱眉,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好好梳洗了一翻。
下楼时我听见厨房有餐具碰撞的声音,走进厨房後看见凡站在流理台前清洗着碗筷。
听见我脚步声的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醒了。」
「嗯。」
「盖儿去亚曼达家玩了。」
「我知道,她昨天已经和我报备了。」
我走上前,她也在这时转过身来看着我。
然後举手直接打了我一巴掌。
宿醉还没退的我瞬间头晕目眩,但我可以理解她的怒气,我也不打算替自己找什麽藉口,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一掌。
她红着眼眶瞪着我,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我有多麽失望。
「你问我内心中有没有不想被碰触的地方,我告诉你,我曾经有过。」她抓着我领口处的衣料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这样藏着不会让自己好过的,我就是被折磨到受够了才逼自己放下,也是因为我放了,才有机会认识你。」
我全身都在发抖,我当然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是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呢?」我说,她惊愕地睁大了眼。「你还能说放就放吗?」
我的父母在我和萝伦都长大独立後开始会到世界各地爬山,尤其喜欢雪山,在我和蜜雪儿结婚三年後我父亲把农场经营权交给了我,并且宣布退休。
退休後他们夫妻俩就像亚伯特叔叔一样喜欢出国到处玩,和叔叔不一样的是他们是去世界各地有名的山峰旅游,登山是他们夫妻俩共同且热爱的兴趣。
起初父亲对我管理农场的方式相当不满意,他觉得我太冲动而且做事太轻浮,当我提出把养牛场拆除并且全面改为耕种作物的想法後他大发雷霆,严厉警告我不准破坏从以前就一直留下来的传统。
我一开始非常不能理解,我们的养牛场并没有太多头牛,挤出的牛乳也只是贩卖给镇上的小店家或是给邻居以物换物而已,在我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说爷爷当初盖了这座农场就是希望能和邻居相扶相持,也是因为这样的风气才让这个镇上所有人都过得这麽快乐。
父亲和我大吵一架後我们连续一个礼拜没有和对方说话,而我一心想着自己在接下农场後几乎没有时间和蜜雪儿好好独处,打算趁这个机会送他们一份大礼,也藉此试图和父亲和好。
於是我买了机票,送我父母去他们梦想许久的喜马拉雅山。
谁知道.....
一场雪崩夺走了登山团八个人的性命,我父母就是其中两名登山者。
得知这件消息时我和蜜雪儿正在床上缠绵,若不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们可能会继续翻云覆雨几个小时。
布莱德打来劈头就问我有没有看见新闻,我满头疑惑打开房里的电视,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我的世界在瞬间崩塌。
『喜马拉雅山雪崩事件,八人惨遭活埋。』
新闻播放着当地的空拍画面,救援队还在雪地里试图寻找失踪的登山客,接着主播念出了失踪者的姓氏.....
我不敢相信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两具屍体,我在父亲去世前的最後一场对话竟然是和他争吵,而且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
我沉浸在这股伤痛中无法自拔,为了麻痹自己我开始酗酒,在事件过後不断欺骗自己父母还没死,只是旅途中迷路了,还在寻找回家的路罢了。
蜜雪儿因此对我失望,感情的寄托如今变成酒鬼整天瘫在沙发上自怨自艾,在不断的争吵中扛下庞大压力的她才会迷失在狄伦的花言巧语下,他装作已经改过自新的模样,成功欺骗了酒後迷惘的蜜雪儿。
该怎麽样才能放下这些罪孽......
我不知道。
「那不是你的错。」
双腿失去力气的我跪倒在地,我抱头痛哭,三年过去了我始终没办法原谅自己。
「这句话我听了千万遍。」我哽咽着,抬头看向蹲在我身旁的凡说:「要不是我买了机票他们也不会死,是我亲手把他们送进地狱的。」
「没有人可以预料未来会发生什麽事。」凡揉着我的後颈说:「如果你知道当天会雪崩,你还会让你父母去登山吗?」
我死命地摇头。
「你无法预料,也无法阻止,但那场雪崩并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该让自己背下这种罪名,你爸妈肯定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我好想见他们.....」我扶着额头,看着这间充满他们痕迹的屋子,我好希望下一秒他们就能推开大门走进来,笑着说他们回来了。
凡心疼地把我拥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发丝说:「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到时候再好好向你爸爸道歉吧!」
我在她怀里无声地落泪,现在我的只是个想见父母的孩子,想告诉他们我把农场管理得很好,想知道他们过得快不快乐,想对他们说我很想念他们。
也想说声对不起......
我把自己搞砸了。
凡说原谅自己是需要时间的,而我现在该做的就是在时间继续推移的同时试着慢慢抹去心中强烈的伤痛。
对於昨天的胡闹我也好好地向凡道了歉,并且向她保证这种不成熟、不睿智的举动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所有的事看起来似乎都告一段落了,两个礼拜後凡却收到了从台湾传来的噩耗。
她收到消息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想她也知道终究会迎来这麽一天,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次凡不打算让我跟着她一起回台湾,她要我留在美国顾好农场和盖儿。
她出发前一天晚上我们坐在前廊的阶梯上,她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我终於知道你当初为什麽这麽坚持要我和我爸爸好好解开彼此的心结了。」
「我不希望类似的遗憾发生在你身上。」我张开手掌和她十指相扣,「我很庆幸那时我站出来推了你一把。」
「谢谢你。」她靠在我肩上说,我低头,看见一行泪挂在她脸颊上。
看来我们都在学着坚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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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故事时间线依序为:《提拉米苏的爱》→《再续提拉米苏》→《AfraidOfLove》→《非重复》→《等待,骄阳》→《Whis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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