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存在於片刻之中,正如同宇宙存在於个人之中。——罗曼·罗兰
有的时候我会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有发现吗,来到这里的人们,谁不是失去了一切,万念俱灰呢?在这里赋予他们一个目标,蹦!那些悲伤与失落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那些人会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对吧。
无论是那个少女在悬崖上的召唤仪式;又或者说为了达成与未婚妻约定而踏上旅途的男人;或者是那个孩子,那个明明目睹了一切,却不明白怎麽回事,总是活得可悲的男孩⋯⋯总之,那些人们都来到了这里,带着那封信⋯⋯
你说什麽信来者的?
记忆?记忆并不可靠。你会为了让眼前的状况符合现实,而自己捏造出一套替换用的记忆,懂吗?举个例子来说吧,你走在路上被人打了,被打的莫名其妙,这段记忆对你而言实在太痛苦,就连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所以你自己窜改,这是我自己跌倒的,没有人打我,没有人。
不要说什麽不可能,太可笑什麽的,久而久之你会发现骗自己久了,谎言也会成真。
你沈默了啊,仔细想想看记忆的缺失,你应该会发现这总是有迹可循。譬如说游戏开始前,有注意到吗?你们绝对无法熬夜,因为那个机制的缘故,所有人会被强制进入无法动弹的状态,直到选出参与游戏的人。所以说,即便这过程只有甚至不到一秒的时间,但在那一瞬间,你其实也离开了那个空间。
在移动的过程中,总是会损失一点东西,就像把一条浸水过的抹布扔来扔去,里头的水分一定会一点一点消失掉。在被移动到游戏场上还有回到庄园的这段过程,你所损失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属於你的一部分。
重生?哈哈,不是,那不可能是重生,仔细想一下,重生的话,怎麽可能会连衣服也一起还给你?还让你安稳的躺在床上?没错,就是这样,我就是要你思考。在被放血而死或者是乘着狂欢之椅飞向宇宙,你都死去了对吧。那就是死去,实实在在的死去,但庄园可不是像现实一般运作,还记得那个红发的疯子说过什麽吗?
没错,你太聪明了,这个庄园的时间流动是停止的,没有人能够出去,但却有各式不同年代的求生者可以进来。而我刚刚说这不是重生,那答案只有一个对吧。
就是这样!那不是重生,那是回溯,是回到最开始,在你们初来乍到这个庄园时的模样,每一个房间内都是一个纪录点,你继承了死亡之前的记忆,但在回来的过程中一定会有所损失,懂了吗?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轮回,你们以为有在前进吗?
没有,哈哈哈,没有啊,这是一个环,莫比乌斯环,有听过吗?一个没有终点的路径。你以为不断的重生,实际上你是不断的回到最开始,当然你周围的人不会认知到这一切,因为他们也在另一个轮回中。不然你们为什麽总是下意识的避免死亡,明明已经经历过千百次的「重生」?
不要摆出那种表情啊,也不要再问那些庄园为何而存在的这种问题了。
是你们希望它存在的。希望有个地方能够接纳像你们这样的人,悲伤的人、痛苦的人、难受的人、无法继续活下去的人、被罪恶感压垮的人、杀人犯逃亡者囚犯或者是单纯的混蛋。
在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一切是命运的安排。你们会聚在这里都是命运。
我的名字?
就算告诉你,你一定会在醒来之後忘记的,不过,我没有名字,你或许可以叫我⋯⋯
——。
————
「你觉得呢,特雷西?人是为了什麽而活着的?」
她记得阳光从屋顶上的小窗穿透进来,地板上的木屑和零件被光芒照的好耀眼。自己坐在工作台前,而父亲沐浴在光之下。
「⋯⋯父亲,我不明白您为什麽要问这些。」特雷西的坐姿并不端正,长年下来由父亲亲手指导的手工技艺让她的视力和体能都比不上同龄的孩子,但她并不在意这种事,对特雷西而言,头脑是一切,父亲也是一切。
「这世界很奇妙不是吗?」父亲拿起桌面上散落的钟表零件,在长久时间累积下来的工匠之手让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魔术一般。特雷西看着父亲将细小的螺丝转进钟表内,一边用沙哑的嗓音说:「就像这只表,从十二点到隔天的十二点,环形的一圈。虽然每一天都过的不尽相同,但说实在的,我们会不会卡在这个环里面呢?」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听过莫比乌斯之环吗?小特?」父亲摊开手,低声的开口:「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仅仅只是个环,不过,那个不是圆形喔,圆形是有终点的,你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该从哪里结束——而莫比乌斯,是个无限。」
———
「乾杯!」
伴随着巨大的吼声,克洛伊的脸上洒满了啤酒的汁液,她默默地看着很明显喝醉的黛儿医生抱住园丁,然後一边哭一边说「生日快乐」。
这就要从几个月前(如果真有人在计算时间的话)开始说起了。
克洛伊紧皱着眉头,她自认为记忆力非常好,但这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她始终忘不掉一些该忘掉的东西。
好吧,还记得庄园里出现怪物吗。
对,就是那个现在也在喝啤酒的娇小女孩搞出来的事情。说真的,克洛伊还以为特雷西年纪大概只是刚成年而已,结果她其实比那个足球员还要大。不过这是题外话了,总之⋯⋯啊,不对,不应该先从「怪物事件」开始说起的。
克洛伊定了定神,坐在身旁的少年正有些紧张的盯着大厅里欢快的景象。也是在同时。少年——伊索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於是拉下口罩,低声问到:「怎麽了吗?」
「你如果觉得很不舒服可以离开喔。」克洛伊挑眉说道。
伊索摇摇头,那双墨色的眼睛眯成一线:「我会待在这里。」
克洛伊沈默一会,然後点点头:「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
没错,起点⋯⋯得从入殓师伊索·卡尔说起。
啊,这真是个很长的故事,但要把一切解释清楚的话,就只能像这样从头叙述了。来,把大家从夜莺小姐那订购的美酒开瓶,准备好玻璃杯,别去理会其他人的胡言乱语,喝一口吧,彷佛能忘掉一切烦恼与忧愁。
好,来吧。
还记得付容返生的失效事件,对,就是半年前入殓师在湖景村游戏时,不小心将克洛伊和薇拉的名字叫错,所引发的一连串问题。那同时也是庄园的大家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空间的异常。
总之呢。克洛伊,也就是自己的姐姐薇拉靠着付容返生回来了,但代价却是自己消失,为了事情回归正轨,所以伊索他开始调查整个庄园。
然後呢,第二个关键人物登场了。
「好好喝,我没有喝过这麽好喝的东西!」没错,就是那个穿着打扮异常的红发少女,菲欧娜·吉尔曼。此刻正脸颊通红的在一群白痴男人的怂恿下灌下啤酒。
为了调查庄园的秘密,伊索因缘际会听到了菲欧娜的理论,那就是庄园存在於任何时空,并且力量大到能够将古神的力量纳为己有,这是个将所有人禁锢的异空间,任何人都无法出逃……真的吗?
这就要继续讲下去了。但在另一段故事开始前。先来讲讲伊索後来的结局。他至少花了几个礼拜的时间,试着在能够保有薇拉的情况下,一同将克洛伊带回来。
这是伊索终究失败,然後克洛伊在那下着雪的军工厂睁开眼睛後,听到别人这麽谈论着,说总是不与人接触的那个入殓师,为了她们两姊妹近乎奋不顾身的努力。
一想到这里,克洛伊便瞄向了隔壁。
「怎、怎麽了?」七彩缤纷的灯光下,伊索缩起肩膀,低声的问道。
「嘿,没什麽。」她忍不住疼惜的说,接着便捶了捶伊索的肩膀,就像好兄弟一样,只可惜对方只是缩的更小。
好,开端讲完了对吧,薇拉回到了属於她自己的地方,而克洛伊也从那一片虚无的空间重新返回庄园。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事情就此结束,事实上平稳的日子也有,大概过了几个月——
哽咽的道谢声响起,克洛伊看着丽莎一面抹去眼泪,一面微笑。
「哇、哇,丽莎你不要哭哇。」艾米丽嘴上这麽说,实际上她也哭的一塌糊涂。而一旁,那个拉下头套的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这副光景。
没错,接着是罗比·怀特。
那个为了阻止教会的邪神召唤仪式而手刃孤儿院的孩子,他的到来让庄园蒙上了一层无法确定的阴影。
事情的发展其实非常离奇,大部分的说词也是克洛伊从园丁和黛儿医生他们口中听来的。
大概一两个月前,监管者爱哭鬼来到了庄园,这早已见怪不怪,每过两三个月就会有个新人。但这个孩子却在初来乍到的那天半夜,直接把慈善家克利切砍死。
啊当然,死在庄园里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这种事问问接下来的故事主角特雷西就知道了,但在这里先不要提她,让焦点聚集在那个监管者上吧。
隔天,庄园毫无预警的进行了游戏,就和往常一样,先行完成游戏的克利切、艾米丽还有佛雷迪先被送了回来,但艾玛……啊,对,就是丽莎,她每次都会搞错。
丽莎和罗比没有回来。
在经过等待还有判断之下,菲欧娜跟伊莱推断丽莎是被困在了另外一个异空间中,同时间,因为罗比的影响,整座庄园开始变得异常,杜松树的藤蔓不知为何开始爬向了墙壁和屋顶,而为了试着把丽莎救回来,菲欧娜决定史无前例的在庄园内空无一物的地方展开门之钥。
克洛伊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仍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她记得狂风刮起,空气中充满了海水的咸味,所有人站在庄园的大厅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是血还有泪水。为了支持菲欧娜的门之钥持续运作,所以他们大家都伸出手勾上了门之钥的蓝色光芒。
现在想起来,克洛伊记得在碰到门之钥的那一瞬间,她彷佛回到了格拉斯的那段记忆,就是在她尚未将克洛伊的生命夺去之前的时光,那令她忍不住落泪。
虽然他们没有带回丽莎,但罗比回来了。而在隔天早上,丽莎也打开庄园的大门,彷佛她是一个新来的求生者,一切都彷佛回归了正轨。
後来丽莎说她出去了,从庄园回到了现实世界,在她将经过全部说过一遍後,包括所有的监管者,庄园的全部成员都一齐骂她实在傻到不敢置信。在阴差阳错之下,她达成了大家的愿望结果却选择返回。
但那个时候,克洛伊记得很清楚。丽莎只是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微笑,然後说:「我的家不在那里呀。」
啊,真是个笨蛋。
「你要回房了吗?」在克洛伊站起身的同时,伊索问到,而她点点头,毕竟这里的宴会氛围本来就不适合孤僻的自己。
「你就待着吧,说不定等等就有其他人来找你聊天了,譬如说那个足球员。」克洛伊玩味的说,而伊索则像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露出一个烦躁且不耐的表情,但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彷佛在赌气一般。
「晚安。」她将装着酒的玻璃瓶留在矮桌上,然後在其他人欢呼的空档中推开大门走出去。
克洛伊觉得全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她有些摇晃的来到了欧莉蒂斯的廊道中,她必须小心翼翼的跨过地面上的坑洞以及破碎的痕迹,克洛伊的高底鞋踩在地板上时总是会听见杜松树的枝桠碎裂的声音,在前阵子的怪物事件结束之後,这座庄园就像勉强拼凑起来的花瓶,你看得出那是什麽样式的花瓶,但只要再受到一点刺激,那这里八成会变得更残破不堪吧。
对了,说到怪物,就不得不提一下特雷西了。
几个礼拜前,特雷西联合了威廉、罗伊、帕缇夏、菲欧娜和罗比等人,他们在研读了伊索当时靠着付容返生所造成的失误後,决定从头复制一次当初的情形,但事情却出了差错。就像菲欧娜说的,这座庄园存在於任何时空之下,所以一但开启了前往外界的通道,也许会有别的『怪物』混进来。
噢,那就是事件的全貌了,那个浑身漆黑的「怪物」靠着特雷西他们所开启的「门」进入了庄园,在一番大肆破坏後,靠着监管者们出手才平定。
她虽然亲眼目睹了事情摆平的过程,但光是奈布还有威廉以及凯文试着出手对付的过程就让她心有余悸,至今都不太敢回想。
不过从那之後,欧莉蒂丝庄园并没有归於平静,他们所有人都彷佛是走在钢索之上,有许多人仍藏有秘密,而这些秘密并不会被轻易说出口。
克洛伊愣了一下,她的手扶着墙壁,脑袋昏昏沉沉的。
「奈尔小姐。」
眼前走过来的人是伊莱,自从上回的事件过後,伊莱不再带眼罩了,克洛伊并不习惯眼前青年的模样,并不是因为伊莱的长相问题,而是对方的眼神会令人不舒服。
「看到你真不习惯。」克洛伊说,她歪了歪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怎麽没有去参加宴会?」
「我比较想反问你,」伊莱说,语气中带着某种生疏感。的确是这样,他们即便一起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但彼此仍旧陌生。克洛伊耸耸肩,而对方则又补了一句:「我们也算是很早就来到庄园的人,对吧?」
「对啊。」
糟糕,记忆变得断断续续的了。克洛伊皱起眉头,她记不起刚开始的几场游戏是什麽样,但她明白在她前往庄园没过多久後,伊莱也来了。可是现在盘据在她脑海里的,只剩下棺材与雪,好像所有的记忆都从自己返回这个世界後的那场游戏一样开始延伸:「怎麽了吗?」
「没什麽事。」伊莱露出不太算笑容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再怎麽样也不会比一个拿下面罩的人变得更多吧。」克洛伊往前走,接着拍了拍伊莱的肩膀,她瞥见青年的眼角周围都是伤痕。啊,对了,之前伊莱拆下眼罩,似乎都是为了不得已的状况,那些痕迹怵目惊心,就像在这庄园内部蔓延的杜松树一般:「祝你夜晚愉快,克拉克先生。」
她没听见伊莱的回答,也或许对方根本不想要理会。克洛伊缓慢地来到了庄园的大厅,她伸了个懒腰,来到这里基本上就听不到大厅内的声响了。她的脚步跨过植物和尚未清理乾净的家俱碎块。
刚刚是谁在脑海里说话?
克洛伊抬起头,她瞪大眼睛,为什麽她会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呢?庄园里有什麽不对劲,好像他们被什麽东西掐着脖子,但因为还能呼吸就不以为意。克洛伊喘着气。冷静点,冷静点,什麽事也没发生。一切还是和以往一样⋯⋯但接下来伊莱说了什麽来者的?
「啊,这不是克洛伊小姐吗?」大厅明亮的灯火下,克洛伊看着应该是在旁边休息区不晓得在做什麽事的诺顿起身,然後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嗨。」克洛伊挥了挥手,她下意识的开口询问:「你会听见怪声吗?坎贝尔?好像有什麽东西在脑海里说话,可是却阻止不了?我总觉得庄园好像在给我洗脑一样。」
诺顿停了一下,对方脸上的伤疤像有人硬生生的把他的脸皮给撕扯下来,在烧伤下唯一幸存的眼珠就像镶在荒蛮土地上的宝珠,这或许使得诺顿在盯着别人时,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压力。
「这我实在太擅长了。」诺顿举起手说:「我无时无刻都会听见声音。」
「我说的不是你的矿坑幻觉。」克洛伊有气无力的开口,她看向诺顿後方,那里是庄园正门口面对的方位,一尊女神像就矗立在中央,在怪物事件後,这里就出现了坑洞,直通到没有任何光明的深处。
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人想要去探究里头的黑暗。
「你没听见吗?克洛伊小姐。」诺顿轻声的说:「他们一直都在,说着『去死吧』⋯⋯什麽的。」
———
「列兹尼克。」
特雷西愣了一下,她回过头,发现魔术师站在她身後。
「怎麽了?」
罗伊没有带上他的礼帽,身上常穿的大衣也脱去了,这使得眼前的男人失去了以往的锐气,只剩下深沈的阴暗。他上前一步,皮鞋摩擦着草地。
「你说过的,事情结束後我们必须谈谈。」
庄园的温室花园平时不会有很多人来,尤其是这种凌晨的早上。她坐在长椅上,然後抬起头说:「是这样没错。」
罗伊皱起眉头,然後坐到她身边。特雷西唐突的感受到一股熟悉,对方高大的身躯另她回忆起父亲。而那瞬间机油还有烧焦的味道又再一次窜进鼻腔。她下意识的抓起脖子上的吊坠,再次开口:「你是要问我怎麽知道的吗,你师父的事。」
「你就算没有开口,大家也会把你当成天才。」罗伊像是咀嚼这段话,又狠狠的将之吐出,他不屑的往後靠,将视线撇过来:「我可以很老实的承认,我并不擅长应付像你这样的小鬼,所以赶快告诉我,你在把那只怪物带进庄园前到底在想些什麽?你为什麽能够抓到所有人的弱点?」
特雷西看向花园中的植被,她记得丽莎⋯⋯好像有告诉过她这里种了些什麽,而事实上特雷西一样也记不起来,她的注意力从未在不是机械的物体上面,她想起了死亡的感觉,但却又像是没有办法回忆。
「你觉得我们真实存在吗?」她站起身,将脖颈上的吊坠扯下链条,那是一块再平凡不过的金属环扣,在太阳的反射之下,迸出了某种七彩且绚丽的光芒:「说不定我们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庄园有某种幻觉让我们以为自己身处在噩梦中。」
罗伊沈默一阵,接着说:「现在是哲学课吗?列兹尼克。」
「不,我在解释啊。」她转过身面向对方,眯起眼睛:「这座庄园有某种力量,这你跟我都知道。」
「我同意这点,但列兹尼克,我必须警告你,不要把我当白痴耍。」罗伊也站起身来,他凑过来,一股淡淡的烟草气味飘散过来。
「图书馆的死灵之书、各式各样的古老抄本,上面都有记载着关於古神的传说,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献上什麽就可以得到报酬。」特雷西讲的很快,好像要把自身的灵魂吐尽:「你知道吗?只有先知能够在庄园内看到古神的实体,而那是因为他天生就有那样的眼睛,他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感知且预见到未来。所以⋯⋯我该怎麽样和古神建立连结呢?是要画上法阵吗?还是说必须得像入殓师一样有那样的技能?」
「所以你才会找那麽多人帮你在庄园内打开门?」罗伊双手抱胸,他似乎咬牙切齿,但不知道是为了什麽事而生气:「结果还不是失败了。」
「不是的,那是後来的事了。」特雷西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能够从庄园的这个宇宙看出去,如果我能够得知外面世界的秘密,从而带大家出去的话,那麽我需要做一点事情——」
她伸出手,将连身吊带裤从扣环的地方开始解开,而一直到她准备脱去上衣时,罗伊才手忙脚乱的环顾四周,怒吼:「你他妈在做什麽?」
「我叫梦之女巫的信徒在我身上照着死灵之书上的记载刻了铭文,虽然不能像先知那样拥有天生的眼睛,但藉由这些铭文,我在前往游戏之前能够有一段时间突破庄园的界线,和这里产生连结,在那些门!那些门後面!我可以看见一切!从过去到现在,被困在这里的,你们所有人的一切——」
下一秒,衬衫从天而降,特雷西愣愣的看着罗伊把他的衣服套在了裸着上半身的自己身上。而对方脸上则带着彷佛就要开始砍人般的怒气。
「你拉起来後我根本没有看到什麽伤痕。」罗伊低沈的说。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她激动的抓住对方的手臂,即便手指几乎都还在这过大的衬衫中:「我们把死亡这件事看得习以为常了,在我前往另外的世界时,在这座庄园里,死亡不是重生,我们一直、一直在重复——」
「重复这一天。」
罗伊复诵。而接下来的瞬间他们沈默了。特雷西看进对方的眼睛,但她看不清那是什麽颜色。然後,罗伊松开了自己。
「那我们要怎麽出去?」
那是最初的疑问,也是故事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