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阁前,舞台别满流苏,等待着群芳竞艺。
缓步上台,琴箕接过瑶池砚墨,举步登琼阁。
果然是第一花魁,此等风华就非普通女子可比拟,媚而不俗,傲而不寒。
御清绝心下赞叹,花魁有如此脱俗气质可是极为少见。
"如何?果真不负牡丹盛名对吧!"一旁有人见御清绝神情,笑笑问道。
转头,说话者正是昨日和自己同桌之人,"好巧,兄台也在此。"
昨日二人相谈甚欢,道了别,却不掩彼此惺惺相惜。儒生精通音律又博学多才,一开口字字珠玉,让他一见如故。
"如此盛事,在下怎能不来?"
谈话间,已有女子登台献艺,一舞绿腰婀娜,尽展女子娇美,弱不胜柳之态。
"何不至吾房中观看,居高临下,别有一番滋味。"御清绝开口相邀,他的房间正对舞台,视野极佳。
"正好,吾正愁无处可去,如此便多谢了!"
台上群芳搔首,台下生口如火,一时间,滴酉楼前喧嚣如市,琴箕自楼阁下望,心情不禁烦躁。"太罗古,帮吾泡杯凉茶。"
娇俏一笑,太罗古听懂琴箕话中烦闷,她极了解自家小姐,只要一气闷,便喝凉茶压压躁。"如今只是第一日,台上良莠不齐,小姐若是心烦,便弹琴解忧吧!"望了一眼楼下,女子舞姿俗媚,刻意的柔弱实在是不怪小姐讨厌,别说小姐,连她都看不下去。
挥袖,四病船琴即现,柔婉曲调悠悠回荡,被琴箕刻意压抑声音,只在房中轻轻蔓延。
音若流云,势如奔水,喧啾百鸟,忽闻孤凤。玉指动冰弦,未扣宫商意先出。五指弄弦,直若鹏鸟欲扶摇,低若燕语耳呢喃。
终曲一音了,满室寥籁,只闻余音荡荡,似要绕梁。
"小姐琴艺又精进了,收放自如,声声入魂。"从沉醉中醒来,太罗古不由惊叹。
小姐果真奇才,她待在滴酉楼那麽久,至今未见一人能和小姐媲美。
"少拍吾马屁了。"琴箕笑闹一句,天下能者多如蚁,她还不知能排到哪呢。
走至窗边,俯瞰一眼,却见台上拨弦人正是蜃彩流。琴箕颦眉,她依旧没将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只是一味钻研技巧,丝毫不融入感情。
但以她技巧,未必不能击败其余女子,与她一争高下。
毕竟她是当初滴酉楼要培养的花魁﹒﹒﹒﹒﹒﹒
天色微暗,群芳宴第一日已近尾声,只等名次公布,留下前三甲明日厮杀。
第二日,不出所料,蜃彩流成为三甲中第一,与双鸳阁名妓菡萏销,忆莲馆乐师倚胜春同列其中。
可真巧,妖市三大酒馆一人一份。琴箕一瓣瓣摘除昨日用来代表身分的牡丹,黑色的花瓣,枯了也难察觉。
便如人,心一旦黑了,枯了也难察觉。
除了蜃彩流,另外两人都是各自培养许久的,只等一朝露脸惊艳世人,初夜才能换得好价钱。相比之下,蜃彩流成名的早,只好年年换新花样,以求新鲜感不褪。
静静倚在窗边,平视便可见滴酉楼最高的一间客房,视野广,但要价不斐,往昔都是帐缦拉起,只有昨日和今日被放下,可见有人入住,却不知是谁如此花钱如流水,那费用可是她半年的月银。
台下三女正切磋,蜃彩流弄琵琶,菡萏销伴舞,倚胜春吹箫。一时间三女难分轩轾。蜃彩流琵琶声声脆,直如珠落玉盘,又隐有低柔暗含,叫人心头痒痒;菡萏销身影翩翩似蝶,彩袖翻飞间,一双眸暗送秋波,惹人邪火顿起;倚胜春箫音悠悠,夹在两女间越显突出,使人一见难忘。
琴箕摇了摇头,只怕菡萏销和倚胜春要落败。二女虽然令人惊艳,却也还不致妖市之人从未看过,蜃彩流年年翻新,却又技巧高超,非寻常乐女舞女能比。
看来明日要麻烦,以蜃彩流个性,必然要挑衅她一番,虽说几乎年年如此,但遇上不免讨厌。
俄顷,低低琴响自对面楼中传来,琴箕只觉一阵熟悉,凝神细听,竟是她方才所奏之曲。
心下惊喜,此曲难度甚高,对面抚琴者却只听一次便原封不动重弹,这等耳力琴艺简直可怕,堪为她对手。
将船琴移到窗边,律弦摇指,应和对面琴曲。
剩余琴音尚在回荡,对面帘幔被拉起,一人雪发蓝眼伫立旁边,努口而言。
"姑娘可愿一叙?"
此文引用:
唐﹐韩愈听颖师弹琴:喧啾百鸟鸣,忽见孤凤皇。
宋,苏轼减字木兰花(琴):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
瑶台砚墨:一种牡丹品种,花为黑色。
倚胜春:灞岸晴来送别频,相偎相倚不胜春。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
双鸳: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