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琪的室友许芳菁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电视机前面,拿着便当边吃边哇啦哇啦乱叫,「嘶—,好辣!」、「喔,香!」她一会低头猛吃,一会看着电视哈哈大笑。
许芳菁瞄了眼张美琪的晚餐,淡淡地说:「今天心情不好?」
张美琪很惊讶,「吼!这样也猜得到,许芳菁,你太神了吧?」
许芳菁推推眼镜,「很明显啊。你今天吃泰式酸辣炒泡面,一份要一百块,如果不是心情不好绝对舍不得这样大手笔。」
「要不要吃一口?」张美琪大方地问。
「谢谢,我吃饱了。」她摇头拒绝,坐下来一起看电视。萤幕里的主持人认真品评着眼前的肉圆,什麽外脆内软、香味扑鼻的形容词说得很溜。「今天介绍哪里?」
「云林北斗。」
「北斗肉圆确实也蛮有名的。」
张美琪嘴里吃着泡面心里想着肉圆,「我比较喜欢蒸的肉圆,然後一定要加很多蒜泥,超赞的。」她的嘴角扬起来。
「看你吃东西真是种享受。」许芳菁微笑,「要聊一下吗?」
张美琪感激地望了她一眼,这个室友虽然不是热情外放那一型,却是个懂得关心人的好朋友。「谢谢。只是工作上遇到一些鸟事又淋了雨,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现在没事了,美食真的具有疗癒力啊。」
「没事就好,那我去洗澡了。」
「你要念书再告诉我,我把电视声音关小。」
「OK.」
洗澡、吃饭、看电视,然後上床睡觉,一天过去了。张美琪躺在床上忽然想起那个雨衣男。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这样热心的人,真是难得。虽然过得有些不顺心,今天大抵上算是还不错的一天,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张美琪按下今天第三十八个服务号码,悦耳的电子合成女声响起:「二百七十六号请到五号柜台。」
一个高大壮硕的年轻人站到五号柜台前。
张美琪嘴角拉出一道完美弧线,用清脆的声音迎接他,「您好,请问今天要办理什麽业务呢?」话才说完,她就发现眼前这张端正的脸似曾相识。他不就是大雨那天帮了自己的善心人士吗?
张美琪立刻把嘴咧得大大的,真心诚意地笑,「是你……」
男人看了她的名牌一眼,低低慢慢地说:「请问你是恰查某吗?」
「蛤?」张美琪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什麽找碴新招?不不不,一定是我听错了,他可是拯救过我的天使呢,怎麽会是奥客。』她连忙在心里否认。
张美琪当做没听到刚刚那句话,重整自己的笑容,「那天谢谢你喔。请问今天有什麽需要为你服务的呢?」
男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再度慢条斯理地开口:「请问,你是不是恰-查-某-?」他还特别加重语气强调那三个字。
张美琪神经瞬间断线,在心里大吼:『靠!亏我还觉得你是当今世上少有的好人,真是瞎了狗眼了我。恁祖妈已经三个钟头没上厕所,刚刚才送走一个碎碎念的欧巴桑,说她等了多久又多久,害我一边做事一边跟她说对不起,马的对不起最少说了十遍。奇怪,既然赶时间干嘛不让我专心做事?好不容易送走一尊妈祖婆现在又来你这个找碴男,天啊,地啊,谁来救救我啊?』
看着张美琪瞬息万变的表情,王威友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道:「是我啦,我王威友啊,你小学同学王威友。」
「小学同学?」张美琪皱着眉头,努力在大脑记忆区搜寻资料。
「我六年级才转学进来,跟你同班一年就毕业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瘦猴仔啊。」
『瘦猴仔?那个瘦瘦小小的转学生?』眼前这个男人说不定有一百九十公分高。「怎麽可能?」张美琪脱口而出,「瘦猴仔身高不到一百四耶。」
「认不出来了齁?」王威友抠抠鼻子腼腆地笑着。
「认不出来。」她再看了看王威友的脸,眉眼之间确实残留着一些些「瘦猴仔」的影子。
「帮你牵车那天就觉得有点眼熟,今天看到名牌才确定。好巧。」
「真的很巧。你好厉害,这麽多年不见还认得出我,不好意思,没认出你来。」
「是我变得太多啦。」其实几年前王威友曾见过张美琪一次,只是说明起来太麻烦,他就没有提。
「你今天要办理什麽业务?」张美琪突然压低声音说:「要赶快办正事,再叙旧下去我组长的眼珠子就要瞪人瞪得掉出来了。」
王威友大笑两声,赶紧闭嘴,他闷笑说:「你一点都没变。」
「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表情调皮地问。
「好事好事。」
「那就好。今天要办什麽?」
「我要加几个网路银行的约定帐号。」
「麻烦双证件。」
张美琪俐落地帮王威友设定好帐号,工作结束後她问:「还有什麽需要为你服务的吗?」
「有空出来叙叙旧吧?」王威友递了一张名片给张美琪。
张美琪收下名片,微笑着说:「好啊。」
「再联络。」他临走前拿了一张她放在柜台上的名片。「谢谢。」
「不客气。」
王威友非常高兴能够和张美琪重逢,因为她是救过自己的大英雄。
故事要回到王威友和张美琪十二岁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