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瑀……」沈郁雅是无比震惊的,过了很久才挤出这两个字。
李光瑀或许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她一直都有和李子贤见面,现在突然告诉她李子贤已经去世多年的消息,她怎麽也无法接受。
「我见过你哥哥。」她说。
「什麽?」李光瑀愣住。
沈郁雅为了验证事实的真相,咬牙道:「你说你哥哥死了,但我每次来上课都有去找他聊天,所以……为了确定他的生死,你能不能现在偷偷地和我上去找他?」
如果说李子贤没死,而是被关在楼上的房间,那她就不得不提防这个家的佣人。
「你在胡说什麽,我哥确实死了啊!」李光瑀脸色难看。
「不,你听我说!」沈郁雅抓住他的肩膀,「你哥哥叫李子贤,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里,他的房间有很多油画,除了刘嫂,没有人照顾他……我说的对吗?」
这下换成李光瑀震惊到说不出话了,他张了张嘴,很努力地问:「你、你进了那房间?」
「对。」沈郁雅坚定地回答。
既然还有人在照顾他,那怎麽可能是死人?
李光瑀顿感无力,瘫坐在地上。
「老、老师……」他垂下脑袋,低声轻喃:「我相信你,但我哥是死了没错。」
「你怎麽还说这种话?」沈郁雅气急。
「因为!」李光瑀大喊:「刘嫂四年前就走了啊!」
沈郁雅:「……」
「哥哥死後就时常有佣人说看到他站在窗边,所以才让人把『闹鬼』的房间锁起来,可刘嫂也走了之後,那道锁总是无缘无故地自己掉在地上,佣人也被吓跑了几个,爸妈才决定搬家的!只有我……」李光瑀面色痛苦:「只有我暑假时一定会回来住,不然哥哥就太寂寞了。」
可他也痛恨自己的胆小,因为是自己害死了哥哥,所以他一直不敢上楼。如果真的遇见了哥哥,他要怎麽面对他?他被这个问题反覆折磨。
「光瑀,你哥哥上次说要送我生日礼物。」沈郁雅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得吓人。她说:「走吧,我们上去取。」
李光瑀错愕地看向她,好一番踌躇,才点头答应。
如果有老师的陪伴,或许他就能不那麽害怕吧?
两人达成共识,就避开了女士和佣人们,偷偷上楼。所幸没人敢上李子贤所在的楼层,到了楼上後他们就轻松了,不必躲躲藏藏。
「害怕吗?」沈郁雅斜眼瞄了李光瑀一眼。
李光瑀颔首,大方承认。
其实他很忐忑,若真的见到哥哥,他该如何是好?是向他道歉?还是平常的打个招呼?
「放心吧,你哥哥一点都不可怕,也不像电影里那样惊悚,至少你不说我会以为他是活人。」沈郁雅开玩笑地说。一来是为了缓解李光瑀的紧张,二来也是给自己壮壮胆。
要是有人告诉你,你一直见面的人其实是只鬼,你怕不怕?
终於来到走廊底部,李光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门,眼眶不禁湿润。
而沈郁雅瞥了眼被踢到墙边的大锁,心下不由得发笑。倘若她再胆小一点,当初看到有大锁落在地上,就不该进入这房间,不进去,就不会遇上这麽奇葩的事了。
「准备好就进去了。」沈郁雅和李光瑀点了个头,慢慢推开房门。
门开的刹那,李光瑀不自觉地朝沈郁雅挨近了些。
随着房门敞开,一股刺鼻的颜料味就这样扑面而来,二人不由蹙了蹙眉。
他们走进房间,很快就被两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尤其沈郁雅,直接一个脚软,跌坐在地。
「老师!」李光瑀惊得扶住她,却是徒劳。
沈郁雅盯着床头墙上那幅油画,一瞬间想通了什麽。
「光瑀,那幅画……」
李光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说:「那是哥哥十九岁生日时,请人画的肖像画。」
那幅半个人高的油画,色调幽深晦暗,金色的画框将其衬托得更有味道。画中的场景正是这间卧室,有同样的窗子,还有一张单人的沙发椅……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幅画中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画中,男子慵懒地坐在那张单人沙发椅上,双腿交叠,单手支着下颚,优雅高贵。他的外貌俊逸、儒雅气质,身穿长袖的白衬衫和灰色的针织背心,褐色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令人赏心悦目。
一如她初见他时,那样美丽。
「啊、怎麽会……」这时,李光瑀像是发现了什麽,十分惊讶。
沈郁雅不解地看他,等待他说话。
於是李光瑀就说:「我记得之前画里的哥哥没有笑容,表情很忧郁的,怎麽……」
闻言,沈郁雅一愣,再次看向画中的男子。
只见男子嘴角勾着浅浅笑意,眸光潋艳,不再清冷,而是温和。
沈郁雅大胆的做了个猜测。
会不会之前和她在一起的,就是这画中之人?假设李子贤的灵魂寄托在画上,以画中之姿出现,那麽,他身上那股浓厚的颜料味就更说得通了。
「老师,那个是不是给你的?」李光瑀扶起沈郁雅後,伸手指了指一旁被白布盖住的画架。从那形状来看,画架上应该是摆了幅画。
沈郁雅反覆深呼吸,最後在李光瑀的陪同下,掀开白布。
唰——
当白布落地,窗外的阳光适时照了进来,正巧打在画作上,璀璨明亮。那是一幅手臂般长的油画,是幅女人的肖像。画中的女人巧笑嫣然,眉眼都笑成了月牙,弯弯的甚是可爱。整体色调亮丽、丰富,与房间内的其他作品大不相同,恍若黑暗中的一缕阳光。
那是破晓时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