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阿、哈阿……」
噗通、噗通、噗通……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耳边传来的不是微风轻轻吹拂的飒飒声,而是像被人用扩音器放大一样的心跳声与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
……掉下去了?
掉下去的是谁?
是赤羽业。
是那个住在隔壁赤羽宅的儿子,赤羽业。
是那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赤羽业。
是那个前天还和自己一起上学的赤羽业。
是那个上午还传简讯说要帮自己请假的赤羽业。
为什麽会掉下去?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是潮田渚害的吗?
是那只章鱼害的吗?
不是,都不是。
沉默的低下头,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
……是我吗?
……是我。
为什麽我刚刚没有走过去……
为什麽我没有去拉住他的手……
为什麽我没有去阻止他……
瞳孔猛然一缩,一个画面突然从脑海中闪过。
「小焕,你认为老师应该要是怎麽样的?」
「嗯……在学生陷入困境的时候能伸手拉他一把、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一辆火车顿时从眼前掠过,火车进站的声音盖过了少年的嗓音,她看着那珀金色的眼,那个嘴型。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麽?
──「『很想杀掉看看呢……老师这种生物。』」
她神羽焕早该知道的,她应该要知道的。
赤羽业其实伤的很重很重……
而且,那是被「老师」所伤的。
所以,知道在这个E班可以正正当当的「杀掉老师」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在这之前,她有很多机会让事情不要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她没有。
在她看见赤羽业坐在悬崖边上的时候,她没有走过去。
她没有走过去伸出手把拉他回来。
她害怕失去这个人。
她害怕失去赤羽业。
她害怕失去她所重视的人。
可是──她没有勇气去阻止。
是她的懦弱导致了这一切。
最後神羽焕不自觉地往後退了一步,却不知道这一动引来了潮田渚的注意。
*
潮田渚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跟在赤羽业来到这个悬崖边上,他想劝劝好友,被杀老师盯上的话绝对没好事。
「业君,不要着急,和大家一起努力吧。一旦被杀老师锁定的话,不管用什麽手段也没办法独自一个人杀了他的。因为他和普通的老师不一样。」,潮田渚对着不甘心在咬指甲的好友这麽说。
赤羽业停下动作喃喃自语:「老师、呐……」
「老师」一词,让他想起了之前那个在他面前自顾自死去的老师。他明明没有做错什麽,还救了被霸凌的同学,却被原本的班导师给否认了。
「……才不要呢。我想自己杀,不能让他有趣的死去这才是最令人火大的啊。」
「……。」
潮田渚听见这番话後,只是直直盯着他看,也没有回覆,或许是想起了什麽吧。
「业君。」
赤羽业和潮田渚两人双双转过头。
「今天你被为师打磨了不少次呢!之後你还可以再继续来暗杀为师喔~」,说着说着脸上就浮起了黄绿相间的横条纹:「为师会把你打磨到闪闪发亮的~」
看着那一副明显是在嘲讽的脸,赤羽业没有因此而动摇,反倒是突然问了个问题:「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杀老师是『老师』对吧?」
「是。」
「老师是不是就算要『赌上性命』也要保护学生?」
「这是当然的。因为是『老师』嘛。」
赤羽业一副终於释怀的表情,举起装着特制子弹的手枪直直对上杀老师:「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杀掉了呢,确确实实的。」
接着直直向後倒去。
这一倒让潮田渚受到不小的惊吓,急忙攀到悬崖边上看看自己的好友。
他从没想过赤羽业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暗杀。
不到几秒後杀老师便用触手形成网状接住下坠的赤羽业,乍看之下像是被蜘蛛网缠上、无路可逃的蝴蝶。
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不管如何,业君没事就好了。
顿时後方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啪叽声,潮田渚闻声转头,就看见树木後方有个人影。
……小焕?怎麽会在那里?
虽然少女是低着头,神情都被额前的头发给遮掩了,但还是让心思细腻的潮田渚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正当要起身走去神羽焕那边时,刚刚还在悬崖下的一人和一章鱼就上来了,再等他看回去树林时,原本站在那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他一愣一愣的想,小焕该不会看到了刚刚业君掉下去的画面了吧?!
糟糕了!
潮田渚脸色不好的看向带着清爽的杀意的赤羽业,一把抓住对方正抛着某只章鱼乾瘪的钱包的手,沉默了一阵子,直到对方正要开口的时候,潮田渚这麽说了:「业君,我刚刚看见小焕在树林那里。」
「……!」
「扭呀!」
听见某个章鱼的叫声,潮田渚和赤羽业两人都转过头看了过去。
然後听见牠这麽说了。
──「为师完全忘记还有神羽同学了……」
言下之意就是,神羽焕是被杀老师找来的,是和杀老师一起走过来的。
所以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应当全都被看见了。
赤羽业把手上杀老师的钱包随便往後一扔,下意识就是往刚刚少女消失的方向跑去。
留在原地的一人一章鱼互看了一下。
「杀老师,我们也一起去找人吧!」
「嗯!。走吧!渚君。」
*
「哈啊、哈啊……」
神羽焕停下不断奔跑的脚步,心情跌落谷底,望向空空如也的双手。
为什麽……
她又没能伸出援手,拯救自己重视的人。
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刺眼的火光与炙热的金属,以及使劲把自己推离现场的那双手。
──『小焕,活下去。』
可是啊……
没有你们,她要怎麽好好的去过每一天?
每一次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每一次醒来才发现,那是事实。
是一个不可改变的残酷事实。
她经不起一次次的美梦,又一次次的梦碎。
她累了。
真的、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