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別,馬爾 — 第三章

天气果然晴了,木子壹睁眼看见满屋子的阳光,连续阴雨日的霉味散去只剩空气里清新的阳光的味道,木子脸埋在被子里觉得神清气爽。海上打鱼的船又回归了大海,她起床跳进海里畅快的游了壹个小时,躺在沙滩上晒了会儿太阳,整个人冒了汗才觉得这十来天消失的活力都回来了。

木子开始给家里做大清洗,床单被套沙发套全都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又每壹个角落除尘,毛毯枕芯都抱到院子里暴晒。木子正擦着地板,看见木地板上斑驳的光影,光线里飞舞的尘埃,她顺势躺下来,有光洒在了她的脸上,手指举在半空中,好像整个人都变得透明快要慢慢消失壹样。

前两日阿里又送了些鱼来,木子中午烤了些苹果派又做了壹些面包,她打包後去拜访了伊娜。

木子远远的看见拉尼从屋子里跑出来,见到是她脸上绽开了笑,他最喜欢吃木子做的苹果派了,面包他也好喜欢。木子停好摩托车,拉尼尽管已经五岁了,他还是壹直围着木子“木子,抱抱。”,木子抱起他亲了壹口他的侧脸。

“想没想我,小拉尼。”

拉尼可劲的点头

伊娜站在门口见到木子也格外的开心,壹边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壹边进屋给她倒咖啡

“天晴了,终於见到你了。”

“最近好吗。”

“好,都好。”

木子抱着拉尼正准备坐下,拉尼突然凑近她的耳朵悄悄的说“木子,我要有妹妹了。”

木子惊叫了壹声显得不可置信看向伊娜“你有宝宝了?”

“拉尼。”伊娜脸颊泛红嗔怪的叫了壹声“我本想自己告诉你的,拉尼这个孩子。”

“天啦,恭喜你伊娜!什麽时候知道的?”木子发自内心的高兴

“也才前日,我的经期壹直没来,前几日又开始呕吐,前日阿里去镇上买了试纸。”伊娜脸红彤彤的,抑制不住的笑,看得出来她也很高兴

“已经知道是妹妹了吗?”

伊娜给了壹个好笑的眼神回到“怎麽可能,只是拉尼想要妹妹。”

“妹妹好啊妹妹好,不对,弟弟妹妹都好!我好为你们开心。”木子抱着拉尼拥抱了壹下伊娜

“谢谢。”伊娜也回抱了抱,然後摸了摸拉尼的脸

“阿里壹定很开心。”

“爸爸高兴坏了,他也想要壹个妹妹。”拉尼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音量却让大家都听到了,伊娜的脸更红了

伊娜不再理他,只对木子说“今晚留下来吃晚饭好不好。”

“好啊!今晚得好好庆祝壹下!”

“上次你送的红酒还没开了喝,今天你和阿里多喝些。”

这瓶酒还是几个月前伊娜生日,木子托菲比找了朋友从城里带来的,小镇偏远经济条件差,当地人连啤酒都不怎麽舍得花钱常喝,更别说红酒了。木子心里很感动,昨天他们应该最开心,但是阿里都没有想着喝壹口,今天她来了才想着把酒打开庆祝。

岛上天气恢复了正常,作息也跟着恢复了正常,店铺都开了门,海上捕鱼的渔民回到了海上,游客也多了起来。

木子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伊娜阿里去了北边的教堂做礼拜。木子倒是没想到沿途经过壹个小岛时远远的看见了马科和皮埃尔还有另外几个外国人在沙滩上踢足球,大家都裸着上半身穿着沙滩裤,皮埃尔很好辨认,高大,微卷的齐肩头发紮了起来。

船开近了些,马科眼尖看到了木子,他对着皮埃尔说着什麽,然後擡起手指指向木子的方向,皮埃尔转过头来,皮埃尔伸手挥了挥,木子也只好尴尬的伸手挥了挥,然後马科又对着木子挥挥手。

“你认识?”伊娜问

“那人是镇上酒吧的老板。”

“听说他们正在把这个岛修建成壹个度假酒店。”阿里说道

“诶,真的吗?”木子很惊讶

“我也不清楚,也是听到另外壹些朋友说的。”

木子转头看了壹眼岛上正在修建的房屋

“阿里,这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私人岛屿吗。”

“是的,就是那个被外国人买下来的私人岛屿。”

木子又转过头看了壹眼身後已经远去的岛屿,沙滩上的人只能看清楚身影。木子再也分不清谁是马科,谁是皮埃尔。

木子还蛮喜欢去做礼拜的,她虽不是基督徒,但是每次听到大家欢快的唱赞美诗,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围着她牵着她的手便也觉得格外快乐。她听到牧师开始讲经了便到教堂门口和壹堆小孩儿玩,她不喜欢小孩但是她很喜欢岛上这些小孩子的野性和纯真,小姑娘会用妈妈的蓝色眼影,红色口红,小男孩会头发梳得光生,把衬衫紮进裤子里,很有仪式感,木子每次都觉得他们是来参加壹场盛大的舞会而非来教堂做礼拜。

自从木子和他们相熟了之後,她总会带壹包糖去教堂,每个小朋友壹颗糖,剥开糖纸,木子会和他们坐在教堂门口壹起分享甜份带来的愉悦,她心理会涌起壹种简单的满足感。

木子没想到做完礼拜回去的时候又在冲浪的海域遇到了皮埃尔他们,木子觉得他们闲得很,不是喝酒,就是冲浪踢足球。这次是皮埃尔远远的就看见了木子,他正在冲浪板上坐着等浪,看见船上的木子後擡起手向她挥了挥打招呼,木子僵硬的微笑着挥手,未曾想到皮埃尔趴在冲浪板上向她这个方向划了过来,阿里开到他身边隔了壹米多停了船。木子在船上和在冲浪板上的皮埃尔对视

“去了哪里。”

“去做了礼拜。”

皮埃尔挑了壹下眉

“今天酒吧有周末派对,要来玩吗。”

“不用了,谢谢。”木子顿了壹下委婉的拒绝“我不是派对爱好者。”

皮埃尔点点头,双手还抓着冲浪板

“那你有空来酒吧玩,请你喝酒。”

“好。”木子笑着点头

“那再见。”

“再见。”

菲比没过几日就从伦敦回来了,木子去咖啡馆喝咖啡见她又恢复了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便放下心来。

“好些年没有回去,再回去的感觉怎麽样?”

“格格不入…觉得自己不属於那里。”菲比想了会儿摇着头补充“每个人都还是如此的虚假和冷漠,还是那个伦敦啊。”

木子笑了笑“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菲比突然沈默,木子看到她脸上复杂的神情心里叹口气不知道自己多哪门子嘴

“处理好了”菲比转头看着窗外“伦敦还有些冷,阴雨天不停,下得让人厌烦。被困在那样的阴郁里像是出不来似的,以前就想着逃离。”

“还好马尔已经晴了。”

“对,还好马尔已经晴了。”

菲比没再提起伦敦的事情,却在某壹个醉酒的晚上,两人在海边坐着吹风,菲比头靠在木子的肩膀上再谈起那段往事

“我的初恋,肺癌晚期,我赶回去见了他最後壹面。他比我大十多岁,认识他的时候他有老婆,我知道,但是我还是陷了进去。中间分分合合,我交过新的男朋友,他回归了家庭,好些年都没有联系…後来他又找到我…我当时年轻,总觉得爱情最重要。”菲比苦笑壹声“爱惨了他,吃尽了苦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女人的那个样子,也开始患得患失。”

菲比声音有些哽咽,木子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的老婆某天带着他们的小孩来找到我,这也不是我第壹次见他,以前就偷偷的去见过,见过他们壹家人在壹起。他们有三个小孩,最小的才四五岁,什麽都不懂,他不懂他妈妈为什麽对着壹个陌生女人流泪,懵懵懂懂害怕的握紧他妈妈的裤脚,大的已经十壹二岁恨恨的看着我。”

“我那时候才知道我错的彻底,壹个人离开了伦敦,没想到壹年後我又遇到他,他说他和他老婆离了婚,我们两个又上了床,我真傻啊。他壹伸手,我就奔向他。”

“甚至到现在,听到他没有多少日子的消息我还是赶回了伦敦,但是他妻子在她身旁,他妻子爱他,又回到他身边。两个傻女人,所有的青春都付错了壹个男人。”

菲比说完眼角已带了泪,她仰了仰头试图平复情绪“我怨他,更怨自己…”

木子捏捏她的手叹了壹口气觉得语言苍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过了还壹会儿木子才开口说

“至少现在都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

尘归尘,土归土,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人生哪还有那麽多遗憾呢。木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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