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跟元奉平比了,苏染尘自个儿心里有数,他的资质不好,跟谁比都是输的,不过就算他一辈子都是平平凡凡、碌碌无为的,那都无妨。
因为天塌下来了,都有比他高个儿,以及比他聪明的人顶着,高个儿的人比如屠封云吧,那老粗就算平着躺下来,身体的厚度都还有他的一倍半,天就算垮了下来,也肯定是有这个老粗顶着,也压不到他。
若是要论聪明的人,那他身边可多了去,比如能够笑嘻嘻杀人於无形的瑶官,比如压根儿不管天高地厚的眉丫头,还有总是挂着淡定浅笑,只要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的宸爷,所以苏染尘相当有自知之明,肯定不跟他们这些人争高下。
或者,乾脆就说他是懒吧!
这小半生,他就乐於安份当个小时候书没读好,长大一事无成,只要每天饭能吃饱,酒能喝足,晚上能有个暖被窝可憩的好命人,再将这种模式复制履行於他往後的大半生,那他这人生就算是过得顶好的了。
可是啊可是,就在当今皇帝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最後到了数不清次数地出现在他面前之後,他竟然开始有了忧烦,而且,还是替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问题而忧愁了起来。
虽然最令他忧愁的事情是,从来以混吃等死为人生唯一目标的苏小胖,竟然也有替天下百姓担忧的一天,这种放着闲散好日子不过的风格,不是他苏小胖的为人哪!
他可不想以後再也过不上好吃懒做的好日子啊!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这天下完蛋了,那该怎麽办?
什麽时候天下覆灭这种事,轮得到他苏染尘这种不长进的人来想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天下正值存亡关头,堪称是岌岌可危的状态。
因为,有个理论上明明该有一堆国家大事要忙的一国之君,竟然可以清闲到一连几天都跑出宫来纠缠他!
身为一国之君如此不务正业,如果这个国家不亡,那还有天理可言吗?
现在,苏染尘每次看到皇帝,都会想拿张纸写上「跟屁虫」三个字,然後贴在皇帝的脑门子上,让大家都知道当今皇帝现在正事都不做,只会在他屁股後面跟进跟出,不过,後来他打消这个主意了。
因为,他发现没多少人知道皇帝是皇帝,那他的吐槽根本不成立,一连被皇帝跟进跟出连续几天之後,他发现了一件妙事,那就是,人人都知道这天下是皇帝当家,但是,皇帝的长相,却没多少人见过。
对此,今儿个,皇帝本人不吝为他解惑,依然是一贯的嘴角微扬,勾着一抹苏染尘总说好像能笑出什麽坏东西来的笑容。
「个中原因有几个,其一,是我并不亲近百姓,在巡行当中,没有必要我绝对不会走下御辇或马车,其二,是君王龙颜天威,没有允许,谁也不能平身抬头直视龙颜,一个弄不好,那可是会掉脑袋的事,你说,这世上谁不爱自己的脑袋好好的顶在脖子上呢?」
「唉唷,你瞧这你皇帝做的!连自己不亲近百姓这种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苏染尘随手捉起一块糖心烧饼,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边嚼边以极鄙视的眼神看着不去上早朝,却来陪他吃早饭的皇帝。
今儿个早晨,京城被大雾笼罩,茫茫白雾,直到辰时过了都未见散开,不过也正因为迷茫的雾色,让这条龙蛇杂处,门户都是破旧脏乱的街道,看起来比平时还要乾净单纯。
然而,即便有雾色做掩饰,街边随处可见几个穿着补丁粗衣的乞丐,团成一夥儿,窝在一起烤着火盆,随便搭在街角的几片木板,就是他们的家,不时飘散而来的臭味,还是会让人想要敬这个地方而远之。
却偏偏,苏染尘哪儿都不去,今天就故意挑了这条街上的一家早餐舖子。
舖子就座落在街道的最深处,就卖简单的糊辣汤,以及咸甜烧饼,铺子的老板个儿壮硕,嗓门也大,是个地道的陕西人。
苏染尘吃遍整个京城的大小糊辣汤舖子,就爱这家舖子的糊辣汤味道,滋味醇厚有劲道,他原本就只叫了咸甜烧饼各一个,就在他屁股才刚沾到椅子,皇帝也进门了……如果,那两扇在半年多前一场打斗里,被大弯刀削掉一半的薄木板能称之为门的话。
苏染尘已经习惯到不会讶异见到皇帝,也已经习惯那位老是朝着他笑嘻嘻的李公公为会过来张罗伺候,转眼间,他的一碗糊辣汤,跟咸甜烧饼各一,就变成了两碗糊辣汤,以及两大盘咸甜烧饼。
「公子,您这话可不能这麽说……」在一旁伺候的李麟德似觉得苏染尘说的话不对,忍不住开口想要为他家主子解释几句,但想说的话还含在嘴里,没来得及说上半个字,就被他家主子以一记挑眉冷扫给遏止住了。
苏染尘将他们主仆的互动看在眼里,反过来瞪了段竞云一眼,最是看不惯有人摆出这种「我是主子我最大」的作派,他几不可闻地哼了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糖心烧饼,嚼得还特别用力,彷佛在他嘴巴里嚼着的,不是烧饼,而是皇帝本人。
结果,皇帝本人回过头时,苏染尘来不及收回视线,对皇帝本人鄙视又不以为然的眼神,连同嘴里塞满烧饼,双颊圆鼓的呆样,全都被皇帝看在眼里。
段竞云非但不介意,还笑得特别开心,如果他知道苏染尘把那烧饼当成他来啃,说不定会笑得更加开怀畅意,只可惜他不是苏染尘肚子里的蛔虫,只觉得苏染尘那张都漂亮精致的脸蛋,就连塞得满嘴食物,嘴角还沾着饼屑的样子,都仍旧是无比的赏心悦目。
「谁说当了皇帝,就理所应当,该是个好皇帝呢?」看苏染尘吃糖心烧饼,段竞云也跟着拿起一块跟着吃,看他喝糊辣汤,也跟着一起喝,根本上就是苏染尘吃什麽做什麽,他都跟着一起照吃照做。
哼!跟屁虫就算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当起了学人精!苏染尘以再不能更鄙视的眼光看着他,撇了撇嘴角,道:「是,也不是说谁当了厨子,煮出来的东西就得好吃,是不?你这话听起来像是个道理,可是,因为你就是皇帝,由你来说,就是狡辩。」
段竞云蓦然沉静了下来,直勾地盯着苏染尘,就在苏染尘以为他这回终於要生气的时候,却看到绽开的笑弧,宛如涟漪般在他的嘴角荡开,想止都止不住。
苏染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麽话,竟然让这臭皇帝那麽开心,不过他也懒得去追究,因为追究到底,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长得像元奉平,玉儿曾经说过在她小时候,见过皇帝与她亲爹在一起,皇帝待她爹极好。
但就像瑶官说的,就算皇帝一时被他这张好看的脸皮给迷惑,推算年纪,也迟早会明白以及接受现实,他是苏染尘,今年不过二十二岁,绝对不可能是元奉平那位大叔。
元奉平如果还活着……不,不是如果,苏染尘考量到元润玉盼着亲爹还在世的心情,换了个思考说法,想说元奉平仍活着,那今年至少都已经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了吧!
这麽一大把年纪,都能当他苏小胖的爹了呢!而他苏小胖要是再争气一点,像问惊鸿与眉丫头那小两口早早成亲生子,现在都可以让那个「爹」当爷爷了吧?
所以,要是能把他一直当成元奉平,除非这皇帝心里有病。
而且,还必须得病得挺不轻的才行呢!
但是,以他这几天相处下来,看这皇帝说话做事都挺正常的,不像有病的样子,应该早晚醒悟过来他不是元奉平,在皇帝认清残酷的事实之前,他要好好把握可以占便宜的机会,毕竟能欺负敲诈皇帝的机会不多啊。
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此时不欺负、不敲诈,更待何时呢?
等到以後他老了,可以向到时候肯定会是一大窝的子子孙孙夸口说:你们老祖宗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可威风了,曾经欺负过皇帝,爬到皇帝的头上,捋过皇帝的虎须,那啥子皇帝的,也就是个普通人,一点都不可怕。
「好吃不?」苏染尘以盎然的笑意,掩饰满肚子直冒出来的坏水。
「好吃。」段竞云也没想过好不好吃,就是顺着他的话说,看着他格外灿烂的笑颜,如沐春风般,也跟着一起笑了。
「那你的口味跟我不一样,我不喜欢这家的糖烧饼,因为,我家陈嫂做的糖烧饼比这个美味一百倍,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吗?」苏染尘有点故意在欺负这个总是对他笑容可掬的皇帝,把吃到一半的糖心烧饼递给他,见皇帝毫不犹豫地接过,就着饼上被他吃过的地方,一口口的把那半个烧饼吃完,如此坦然毫不避讳的样子,反倒令他有点别扭,「没想到你这皇帝真好喂,那是不是我吃什麽,你都吃啊?」
「你吃得进,我就敢奉陪。」段竞云端起糊辣汤,就着碗缘斯条慢理地喝着,这汤的味道确实浓香醇厚,不过调味有点拖泥带水的浓腻,不是他喜欢的滋味。
他知道,这也不是奉平会喜欢的味道。
「那有什麽东西是你不敢吃的吗?」苏染尘不想承认,这个臭皇帝就算是端着缺了小角的陶碗喝汤,还是一派令人好不痛快的帝王威仪,他嫌弃地噘了噘嘴,在段竞云放下碗之後,他把头凑过去,试探问道。
闻言,段竞云扬眸笑觑了他一眼,看穿了这妖孽没能藏住想要捉弄他的小心思,却是压根儿不想拆穿,耸了耸宽肩,道:「你都可以试试。」
「好,试就试,不要以为我不敢。」苏妖孽也耸了耸肩,从皇帝那回答里听出几分「你敢就试试看的」威胁恐吓味道,顿时心里就不高兴了。
段竞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不知道这妖孽到底误会了什麽?他一点都不介意被考验,因为只要这人想着如何才能捉弄他,那麽在设计环节的过程当中,这人的心里,就只能装着他,想着他会不会喜欢?会不会高兴?
虽然,苏染尘是打算让他不喜欢,也要他不高兴的,但是他不介意,他就想这人只要一直想着他就好。皇帝轻泛着笑,伸手为苏染尘拂开一缕挂在颊边的发丝,在收手之前,似是眷恋般在那细腻的肌肤上,多逗留了大概两眨眼的功夫。
「你高兴就好。」段竞云很喜欢触碰那张脸的感觉,匀净的肌肤,在指尖游滑的柔软,美妙的感觉宛如水波荡漾,直荡进了他的心坎儿里。
让他的心,也不自禁柔软滋润了起来。
苏染尘并不相信他的回答,哪知道皇帝大人会不会是在跟他客套呢?从小在京盛堂长大,见多了相与们表面上热络,私底下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场面话,老早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苏染尘总觉得皇帝说只要他高兴就好的这句话时,神情似乎有点感伤?
不过,苏染尘才没闲情管皇帝感不感伤,在被皇帝撩过头发与脸颊之後,他这心窝儿里就是老大不对劲,彷佛有什麽在心窝里扑腾,就像是心脏不小心多跳了几下,又像是有人在他的胸口堵了什麽东西,闷得他挺难受的。
也不是没被人碰过发肤,所以他说不出自己干嘛心慌意乱,心想一定是头发被随便撩,不对了才会这样!於是,苏染尘就像是赌气的孩子般,把刚才被段竞云撩顺到耳後的头发,又拨回了原来的位置,甚至於粗鲁的划拉了两下,把头发拨得更乱。
看苏染尘分明是在唱反调的样子,段竞云噙起了纵容宠溺的笑,很想再为他撩一次头发,然後再被他给拨回来,到时候可能还会拨得比原先更乱。
光是想像苏染尘气呼呼的样子,段竞云就忍不住噙起浅笑,就在这个时候,他根本什麽事情都还来不及做,苏染尘已经身手灵活地跳起来,主动喊上李麟德,要他跟自己各端一盘烧饼,不等李麟德反应过来,已经迳直往门口流星大步而去。
「嗯。」段竞云颔首,示意李麟德照苏染尘的意思去办,转头看着苏染尘的背影,见他往厨房的方向一声吆喝,铺子老板也从里头出来了,双手抬了一大锅糊辣汤,年轻的老板娘则是捧着一大竹篮,装着满满的咸甜烧饼,跟在丈夫的身後一起出来。
段竞云恍然大悟,呵地一声笑了,一看就知道那是苏染尘早就吩咐好的。
「来来来,排队,都排队,谁不排队就没得吃!」
苏染尘大声朝着那些烤火的乞丐们吆喝,不过在这之前,他已经将咸甜烧饼各塞了一块给跟着皇帝一起来,守在门口当门神的护卫们,让他们也都是见者有份。
几个护卫不知道该不该吃,就算苏染尘狠瞪他们,让他们趁热快点吃掉,但他们还是把烧饼捏在手里,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一度尴尬,直到李麟德笑着对他们点头。
「都吃吧!主子赐的吃食,大冷的天儿,主子让你们吃点饼暖暖身,先都把公子给你们的饼吃了,一会儿也都去领碗糊辣汤吧。」
「是,谢主子赏赐。」几个护卫谢赏之後,才终於开始吃起了饼。
苏染尘投给老人家一抹笑容,想老人家说是他们家主子赏的,倒也没说错。
他现在可是吃定了段竞云不可能不付钱,所以乾脆就慷他之慨,让这些长住在这条街上,终年吃不饱饭的乞丐们,今儿个能吃上一顿皇帝赏的早饭,他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大声的嚷嚷,让这些人知道这顿早饭是皇帝请客。
毕竟这做人嘛,谁都有一点虚荣心,也不是说生活不如意,吃得上顿没接下顿的人,就没有这种虚荣心了,要是他们知道这是皇帝给的吃食之後,说不定他们吃在嘴里,忽然就觉得这些食物加倍的香,加倍的美味呢!
可是苏染尘只敢想想而已,不敢真的大声张扬,就算皇帝本人没意见,他也不敢,因为要是他在这儿闹出一场大骚动,回去肯定要领瑶官的骂。
殊不知要是皇帝本人知道他原来是揣着这顾忌,肯定会让他放大胆子就说出来,因为光想到苏染尘会怕看藏澈的脸色,皇帝心里就是酸,就是有成千上万个不乐意。
他护着的人要看别的男人的脸色,光是想到而已,就令他难以忍受了。
段竞云坐在原位不动,往门口望去,就像是欣赏着一帧风景般,定定地注视着苏染尘又是大声吆喝,又是忙着分烧饼,可以说是片刻也没有得闲下来的背影。
雾色溶溶,如同置身在云里梦里一般,将那张俊美的脸庞,以及修长的身影,给蕴染出一股不染凡尘的仙气,便是置身於一群乞丐之中,都仍教人感觉不似在人间。
苏染尘忙到没空搭理皇帝,更不知道那双深沉锐利的黑眸,彷佛要看穿般,直勾地盯着他的背影,他顾着让每个排队的人各领了一份咸甜烧饼,然後再到老板面前领糊辣汤,糊辣汤的香味浓郁,飘散着有劲道的辣味,以及几种中药加在一起的厚实味道,早就让这些饿着肚子的乞丐们
光是闻着香味,就已经是直吞口水。
老板拿着大瓢勺,在每个来领的人碗里实实在在的都是盛进一大勺,一个轮着一个,男女老少一律平等视之。
「慢点儿走。」苏染尘把烧饼交给一位老人家之後,让老人走过去领汤,在这同时,他扬声喊了老板,提醒道:「你给那位老人家的糊辣汤,要两大勺才能够,他家还有一位今年八十岁的老母亲,腿脚不好,出不了门,她就爱喝你煮的糊辣汤。」
「好咧!」老板笑着回答,在老人家的陶碗里添足了两大勺,见老人家要鞠躬,赶忙道:「别谢俺,要谢就谢这位公子,快回家去,让老娘亲可以喝上一口热糊辣汤。」
「谢公子,多谢谢公子!」老人家头对着苏染尘不停地道谢,眼角有泪。
苏染尘朝着对他直弯腰道谢的老人家摆了摆手,也是嚷着让他快回家,回过头就看见一对衣衫破烂到不行的小兄弟偎在一起,站在他面前。
「谢公子……谢谢公子。」两个小孩儿还没拿到烧饼,一个谢字一弯腰,不停地道谢,瘦弱的小身子一离开火盆的温暖,冷得不停地哆嗦。
苏染尘看着两兄弟的样子,好不忍心,想多拿几个烧饼给他们。
但他的手还没摸到烧饼,就看见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从他抱着的大盘子里,一次就拿起了一叠至少五六块烧饼,递给两个小兄弟。
苏染尘侧眸,愣愣地看着把烧饼递给两个孩子的段竞云,线条冷硬的脸庞,因为浅浅的笑意而不再令人感觉难以亲近,高大挺拔的体魄,也因为俯弯下身配合两个孩子的高度,看起来少了几分天家之子的骄矜。
苏染尘听他轻声问两个孩子这几个烧饼够不够,却因为太过专注看着他,模糊的听不太清楚孩子们回答了什麽,直到两个孩子揣着烧饼端着汤跑开,他都还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帝王的侧脸不放,结果就是被皇帝逮到了他的视线,扯开嘴角,露出那种让他一看就讨厌,好像不小心就能笑出什麽坏东西的笑容,更讨厌的是,皇帝灼热的目光,彷佛会锁人心魂般,让他明明就不想看,却无法移开视线。
「李麟德,没瞧见公子累了吗?还不过来帮公子的忙?」段竞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痕,喊人的同时,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苏染尘。
「是,请公子歇着,让奴才们忙活就好。」李麟德听到主子的召唤,带着几个护卫过来,把苏染尘手里的活儿全部都接了过去。
「不要,谁跟你说我累了?我不需要帮忙,现在这样就很好。」苏染尘不高兴段竞云擅自帮他做决定,就是故意想要跟他唱反调。
「我想比起分饼,你应该有更重要的话对我说吧?」
段竞云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以及理所当然的态度,握住了苏染尘的左手,近乎蛮横地拉着他离开这个人气杂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