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
我尚未问出口,云裳打断了我,「有话待会儿再说,得先解决那只凤凰。」
我转头,幸芝的屍身冒出火光,在那熊熊烈火中,幸芝化为凤凰真身在火中重生,那绚烂的羽毛、盈盈的灵气以及与生俱来的高贵风采看得我如痴如醉,若非这尾神兽意图取我性命,或许我会情不自禁对她俯首。
幸芝再次化为人形,怒火中烧地指着云裳质问:「何方妖物?」
「不想告诉你。」幸芝的怒气与云裳的悠哉形成强烈反差,云裳身上虽带着东岳大帝留下的伤,修为依然厚实。
「区区妖族胆敢这般对我说话!」
幸芝施法在四周筑起一道火墙将云裳、我同她自己围在其中,从她的态度看来今日很难善了,云裳大有本事,我倒是不单心她会有不测,毕竟连朱华殿下出手都拿不下她,遑论小小幸芝呢,我就怕我这只水母会被火烧得连块皮都找不到。
云裳将我的伞捡回、重新交到我手中,「夫人安心,我定让她死得透透的。」
云裳的眼神非常坚定,这一刻我才懂得她所谓要做的事是什麽,「你假意被捕,就是为了除去幸芝吗?」
「……。」她笑而不语。
「为什麽?」
「为了星回。」
云裳在幸芝面前展露力量,厚实的三十万年修为倾泻而出,云裳所立之地为中心、空中一道飓风快速聚成,狂风四起、天摇地动,云裳在风中自信地笑着,彷佛看着蝼蚁般直视幸芝,这便是妖族四大辅臣之首的蜗牛妖云裳。
幸芝一眼即知晓自己与云裳的实力差距,精致的脸蛋上逐渐有了恐惧之色,「我与你并无仇怨,今日我要杀的是那个贱人,还请阁下让路。」幸芝一面对云裳表现善意、一面狠狠瞪着我。
「就不让。」
「我与你又有何仇怨?为何要杀我?」我被追杀得一头雾水,我可没招惹她呀。
「此生虽未结仇,但前世仇深似海。」
对了,我都忘了幸芝憎恨着水神,我是水神转世,她想杀我理所当然,可她怎会知晓我是水神转世?她在天牢中无法探知外界消息,莫非是狱卒所言?不,不会,她被关押多年,狱卒都没提过这些事,又怎会现在才说?
我脑中闪过那尾被烧死的九尾狐,一下明白了前因後果,幸芝杀的应是元姬,定是今日元姬入天牢去探望亲族时,碰巧与幸芝见着面,元姬拥有水神的容貌,幸芝见了怒不可遏,於是元姬惨死幸芝手中,或许垂死之际元姬为了自保而将我才是水神转世一事告诉幸芝,希望幸芝放她一马,可惜她低估了幸芝的恨意。
幸芝连元姬都不放过,她逃出天牢来找我,怕是抱着玉石俱焚、同归於尽的心思了。
这天宫神仙究竟干什麽吃的?建个天牢如此不牢靠,前有北海龙王越狱,如今幸芝、云裳都能轻易逃脱,简直是豆腐渣工程嘛。
我从地上艰难地爬起,对她说道:「水神已死,你还有何不满?」
「有何不满?你还一息尚存我岂能安生度日?」
幸芝眼带杀意朝我走来,我怕得退後两步,云裳挺身而出挡住幸芝去路,她一派轻松地拨弄着发丝,说:「小姑娘等会儿,你刚才没听见我说话吗?」
幸芝式微,却仍然昂首面对,「我要杀她与你何干?」
「她的命或许与我无关,但你的命就与我非常有关。」
「我?」幸芝皱眉疑惑。
「不错,因为我要杀你呀。」云裳此话一出,幸芝立马黑了脸,恐惧同时还带着不解,云裳自顾自说着:「你那姑姑凤凰朱华怕有人暗害你,刻意在你的牢笼外施了保护咒,要不是你今日自己逃出,我还真找不到机会,果然让元姬去见你是明智之举,效益极好。」
元姬原来是受了云裳指使入的天牢!云裳果真心思缜密,她清楚幸芝对水神的怨恨极深,故而利用元姬激怒幸芝,朱华殿下布下术法保全幸芝八成是担心从前水神的部众寻仇吧,听说幸芝早被朱华殿下下令逐出凤凰一族,可见朱华殿下重情、割舍不下亲情。
朱华殿下是三界最古老的生灵、身怀八十万年修为,云裳要破她的术也是不易,怪不得云裳会拐这麽大一圈逼幸芝自破樊笼,可我还是不明白,云裳到底为何非要取幸芝性命呢?她说为了星回又是何意?
「既如此,各凭本事吧!」
幸芝急速冲向云裳,我本想她是打算以快一搏,她却一个扭身、出其不意朝我掷了一颗火球,我欲开伞自保,殊不知这伞经过方才的激战出了问题,伞骨卡着难以撑开,眼瞧火球就要砸中我的脸,一道身影猛然破开火墙,抱着我轻松一跃避过了幸芝的攻击。
这一动虽然捡回小命,稍缓的疼痛却卷土重来,胸口疼得紧,几乎是靠着那人才得以勉强站立。
「淼音!」听见他的声音,方知救我之人是大殿下。
「……苍什哥哥……。」幸芝的怒色消退,她看着大殿下的目光饱含情意与思念,然而大殿下并不领情。
「大胆幸芝,戴罪之身竟敢擅自逃狱,甚至妄图杀害天宫贵客。」大殿下怒斥。
「两万年未见,一见面你就这样吼我。」
幸芝眼中泪花闪烁、我见犹怜,作茧自缚最是可怜,不过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她为了得到大殿下的爱便肆意害人,大殿下又怎会对这麽一个女子动心呢?
大殿下见我虚弱,一把将我抱起,冷言:「我连一眼都不想再见你。」
大殿下带我转身离去,我靠在大殿下臂上、瞥见幸芝难忍心碎而落泪,她的梨花带雨并未让大殿下伫足,若真有人能用一滴泪让大殿下留步,大概也只有曾经的水神君落了。
幸芝的神情刹那间由哀伤转为杀戾,双手一扬,上百支以火凝成的箭羽凭空出现,火羽箭顺着幸芝的操纵对我与大殿下紧追不舍,大殿下抱着我奋力闪躲,朱华殿下提过两万年前他为了替水神殿下聚魂而失了一身修为,自然敌不过如今的幸芝,幸芝的攻击招招致命,她连大殿下都不放过,当真是因爱生恨吗?
大殿下若是自己一人,要躲避这些火羽箭游刃有余,可我却成了他的负累,一支本该射中我的火羽箭硬生生让大殿下挡了下来,箭羽嵌入他的右肩,随後如爆竹般迸出火光,当耀眼光芒消退,我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大殿下血肉模糊的後背。
「大殿下!」
「我没事,别怕。」大殿下额上满是冷汗,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安慰着我,即使到了这步田地,他仍不肯放下我,望着他这样子,我的心底特别难受。
幸芝站在不远处,难忍悲愤而咆啸:「为什麽你为了她可以奋不顾身,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你……不值得。」
大殿下的一句话将幸芝仅存的一丝期盼抹得一乾二净,她的眼中不再存着半点温情,有的只有对大殿下的怨以及对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