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田中同学。
那四个字由安藤凉子亲口转化成声音时，顿时变成了极远处传来的笛乐。
平静。安详。
让她好想回应，想听到更多、更多。
（贰拾）
田中惠今天没跟桃井五月一道走，她忙着替桐皇蒐集对战选手的资料。她因而舍弃奶茶太甜却因五月喜好而持续光顾的早餐店，切了冰箱内藏的蜂蜜蛋糕，配开水吃了。
第四节下课，井上玉玖转达古文老师的吩咐，请她在下午上课前备好教具。
高松佳儿呼喊井上的名字，拔尖的嗓音细锐似针，田中惠专心标注笔记的重点。那声音不停不停涌进耳，她们要到小卖部，井上要跟她们去还是帮她带点食物回来，後者回答等等就来。
井上玉玖纤白的指头压上蓝格纹道林纸。「田中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田中惠说，转头看了眼门口两腿交叉，搓着裙上那条白线的高松。井上只好踩着室内鞋走开。
黄色蜡笔刷下最末一道亮痕，田中惠离座，略去午餐人挤人的折腾，她直接到办公室领取教具，古文老师装好一卷地图和两本封面破旧的古书，并请她到影印室复印上课讲义。
影印室在办公室的楼上，田中惠环抱纸箱，咯笑人声挤入发胀的脑袋，她藉由呼吸排出。吸、吐。吸、吐。
学校影印机购置多年，有些早不堪使用，试了靠门的两台机器，田中惠选择控制面板未失灵的一台，将原稿对齐边角放上，按下影印键，绿光透出缝隙闪烁，接纸盘却迟迟不见影本。她又按了一次，机器运转声沉闷疲惫。
她拉开纸匣，A4纸堆成一叠，不是缺纸。
视野里现出一双乾净的室内鞋。「田中同学？」
田中惠看着高出自己一颗头的脸蛋，她见过这张脸，眉毛、眼睛、弯起的唇，哪项都不输五月。五月活跃於篮球部，这个人则在学生会占下一席之地，光总在她踏上朝会讲台的那刻铺天盖地。
「还记得我吗？跟你同国中的安藤凉子。」安藤胸臂间隔着书本，修整的眉舒展，田中惠想说记得，她记得她，她们在帝光三年未曾有过交集，她习惯看安藤凉子的侧颜，下阶梯时发尾摆荡出俐落的弧度。
「嗯。」放在地上的箱子，安藤的小腿挨靠它，田中惠的鞋尖抵着另一片厚纸板。
安藤问你的部分弄完了吗，田中惠抹开额头的汗，告知她影印机似乎坏了。
少女轻点下颚，两手压住裙摆，蹲下查探机身，好一会儿她打开侧盖，像滚筒的东西中夹着白纸，她抽出它，阖上盖子。
「好了。」重新压下浅绿色圆形按键，纸张顺利滑出，安藤露出满意的笑。
点数好全班的讲义，田中惠腼腆地道：「谢谢。」拿起纸箱，她侧过脸，安藤正低头翻开书，长发斜披，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
田中惠讨厌裙子，走路时裙底都冷飕飕的，但是，黑色百褶裙与膝下袜，原来不只适合五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