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午後下起一场雷阵雨,灰蒙天空覆盖整座城市,哗哗雨声淹没所有言语。
以为只会持续到五点就结束的雷阵雨,在五点後坚持把剩下的水气以纤细雨丝投下城市,学生们一个个撑起伞,雨幕里五彩斑斓。
「这雨淋一下应该没差。」韩宥时继续走着,把手伸到走廊外,凉凉雨丝在他掌心绽起白花。
接连一星期的大晴天,导致江雨没去注意最近气候,书包恰好出现的雨伞是家人放的,他回身打算跟韩宥时说身上有伞时,一名女同学拿着伞走到韩宥时身边,到这里,江雨适时止住,眼下会是什麽对话,他很清楚,毕竟韩宥时异性缘多好是全班有目共睹的,截至昨天累积十三名告白者,暗恋者不计其数,更别说在今年的高三学长姐毕业当天,有两名学姊跑来跟韩宥时要LINE,其中一名学姊最狂,一来就透过认识的三班学妹,想约他跟韩宥时一块出去,当然,他们没答应,韩宥时说了依他的经验这学姊会很麻烦,为了打退学姐,他们勉强互加脸书,接着他们隔两天後一块封锁她,毕竟一直私传乳沟照给他们……实在很尴尬困扰啊!
虽然他们这年纪对性很好奇,可是如此直接的暗示,令他们尴尬得措手不及。
拿着伞的女同学走在韩宥时身侧,与他们一行人走到正楼川堂口,雨中有个巨影吸引众人注意。
哈利撑起鼻梁上的圆眼镜,即便不看正脸,光是那身形就知道是谁了。
「王哥,你那是跟水果摊抢的伞吗?」哈利喊。
远处撑把巨伞的王哥没听清楚他们说什麽,手掩在耳旁。「啊?」
哈利和石头哪管他懂不懂意思,两人硬是奔入雨中,挤进他的巨伞。
江雨看那模样不禁笑出声。
「王哥撑伞的样子根本是龙猫。」
「哈哈哈靠,那他们定是崩坏版COS。」韩宥时回应。
说话间,有两人也正撑起粉红点点的伞要离开。
「是你们啊,我们走啦!掰掰!」何晓与曾翎翎撑着一样的伞对他们挥手。
「掰掰。」他跟韩宥时回。
旁边还有一人也撑起伞,粉蓝色的伞打开,伞下站的是林慕心。
「慕心你伞哪买的?这颜色漂亮,有没有淡粉色的?」陶子柠仰头,看着伞问。
韩宥时半眯起眼瞧,陶子柠没带伞?目光随即又到江雨手里,他一个机灵对旁边的女同学说:「我想起我今天有个地方要去,你不顺路,谢谢你的好意。」
说完,还没等到女同学反应,他就钻进准备要踏出步伐的粉蓝色伞下,硬生生把陶子柠拉出来。
「仙女,借躲雨。」自从那次後,他偶尔会玩笑性地喊林慕心仙女。
陶子柠跄踉两步,惊呼:「你做什麽韩宥时──」
「喔……没什麽,想到要办些事,林慕心正好顺路,你要共撑的话,他有。」韩宥时指向江雨。
唉……别说老同学不帮她!见她今日太异常,共撑伞的浪漫机会也不懂得把握,尽想些奇奇怪怪的告白招式,能成个屁!
陶子柠慢动作半转身,直视江雨,见江雨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用力吞了吞口水,也不知是分泌多少口水,她吞了三次!
江雨迳自开了伞,把伞往她身边挪过去,陶子柠看着接近她的伞,眼前一切全慢速播放,视线里仅有他、伞还有雨。
陶子柠狠心轻咬舌尖,刺疼逼得她瞪大眼睛,接着她在江雨的注视下,把书包顶在头顶,冲进雨中,一路向北奔出学校,连前方还未走出校门的小馒头二人组也傻眼,怪了她不是跟慕心一起吗?疑惑间,她们回首一看,阶梯上的江雨面色铁青,目光狠厉瞪着地板,伞的另一边空荡荡,不晓得是替谁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韩宥时一把拿来林慕心的伞,负责撑。
「干嘛?」林慕心柳眉蹙起。
「你不是说高的人负责撑吗?」韩宥时瞥她一眼。
「你给他们制造的机会失败了,不回去找江雨撑吗?」
「你没看到江雨头上乌云密布雷声轰轰吗?」他才懒得去安抚陶子柠造出的烂摊子。
江雨收紧握住伞把的手,努力缓缓情绪,装一切没事、一切安好,细碎浏海遮挡住他的眼神,江雨撑伞步入雨幕。
伞下,握住伞把的手背浮出怒意的青筋,一股雷电交加的不悦气息藏匿其中。
陶、子、柠──
这混世麻烦究竟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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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开学没多久,学生早已虎视眈眈最近的假期!中秋四天连假!
石头昨天与王哥他们共撑巨伞回家时,闲聊了中秋连假的事,打算邀邀看周遭朋友,看要不要一起烤肉,邀约的对象里当然也包括二班的陶子柠她们,不得不说有陶子柠在,气氛肯定热闹。
「去哪烤?」陶子柠咬碎冰淇淋甜筒。
石头看着她们四人,人手一支冰淇淋不晓得去哪买的,学校仅有卖冰棒和盒装冰淇淋,倒是没有一球一球的冰淇淋。
「王哥他爸是开修车厂的,他们家人星期六烤肉,我们星期五去没问题。」石头说。
「那要一起去买食材吗?」何晓睁圆眼。
「我最喜欢一起逛超市了!」曾翎翎兴奋道。
「我也是!」何晓开心得抓她肩,假双胞胎一块振奋着。
陶子柠把剩下的甜筒塞进嘴里,含糊说:「唔想吃小玉米、筊白孙……」
「排时间一起去超市吧。」林幕心边说边从裙口袋拿出面纸要给陶子柠擦手。
她摇摇头:「没关系,我去旁边洗手比较快,嘴巴也黏黏的。」说完,她咚咚咚地跑去距离不远的洗手台洗手。
石头继续和她们三人对时间,眼角注意到从楼梯走来的江雨和韩宥时,他招招手要他们过来讨论能去超市的时间。
「下星期三有没有空?上完课一起去超市买食材。」石头拿出手机行事历给他们看。
「要不要改去大卖场?东西比较多。」韩宥时问众人意见。
见众人没什麽意见,江雨道:「好,等等开个群组,把想要烤的东西列出来。」
抬首之时,瞄见甩手把水珠甩开的陶子柠,软嫩的脸流下无数晶莹水珠,浏海也被刚才泼水洗脸时染湿,额边的浏海贴浮在太阳穴上,她手指擦过在下巴摇摇欲坠的水珠。
陶子柠昂眸发现注视她的眸子,下一秒,她浑然不动。
讨论烤肉的一行人,没人发现江雨垂在身侧的手握起拳头,纤长睫毛遮掩住眸子的凛凛目光。
陶子柠左脚往後一步,右脚往後一步,再来左脚往後一步,然後──逃!
她、逃、跑、了!
跑了!
她一路不晓得往哪奔去,见楼梯就跑下去,没回教室。
江雨愕然,不爽地吼一口气,韩宥时他们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一颤。
「你干嘛?」韩宥时不解问。
「那、那就雪碧吧,雪碧。」曾翎翎哭丧着脸放弃。
「什麽?」他问。
「你不是因为我坚持买可乐怒吼吗?」
「不是。」
「耶?那你吼什麽?」
众人注视向他。
江雨沉声,尽量不切齿道:「天气热,我烦!」
烦!超烦!
陶子柠已连续两天不知发什麽神经,江雨决定今天放学必要私下跟她问清楚,不然太纵容她了!
可惜,他最後一丝丝的耐力撑不到放学。
下午,天空云层被风追赶着,阳光似没前几天毒辣,操场上聚集着白衣蓝裤的体育课和军训课学生。
陶子柠跟何晓替宝姐姐跑公差送文件,两人想云层正密,没什麽太阳,於是从操场穿过去抄近路。
跑到一半时,一颗篮球咚咚几声滚到她们脚边。
「帮传,谢谢。」从篮球场上小跑步而来的人举手大喊。
她们循声看去,是江雨,他身後的球场上是韩宥时和同班的其他男生。
何晓亲和地挥手跟他们招呼,回头对陶子柠说:「你抛球给他们吧,我抛不了多远。」
不知怎麽,陶子柠神情慌张,看着地上那颗球不知如何是好,而从小跑步改由慢步过来的江雨,正逐渐接近。
何晓正要催她,再不把球给江雨,是要他走多远啊!
谁晓得话还没出口,陶子柠猛力一踢,把球往操场反方向给狠狠踢远,彷佛那颗球在上辈子杀了她全家,此生相遇就为飞踢它。
「……」江雨和在操场上等球回来的众人,眼见自己的球被活活杀害,而杀球凶手陶子柠早拉着何晓逃之夭夭。
在原地的江雨眼角一抽。
她到底发什麽神经!?他是有瘟疫嘛!
再两堂,再上两堂课便可结束这痛苦的一天。
陶子柠落寞地趴在桌上,双眉垂下。
好想扑……
好想扑江雨,呜呜……
她也好想跟江雨一起讨论烤肉吃什麽,江雨也爱吃筊白笋吗?她泪眼汪汪地看烤肉群组,他们各自说着自己知道的吃法、烤法,一提到吃和出去玩,大家热闹得很,不过说也奇怪,江雨一直没出声,不知道在干嘛,或许又再打游戏。
陶子柠长长叹息,细数自己昧着良心爱心仰慕之心没靠近江雨的次数。
前天在早餐店的时候、午饭、走廊经过、放学……说到这个最可恨!她难得有机会可以跟他一起撑伞雨中漫步!偏偏──偏偏她在修练欲擒故纵!不能随意破功!
今天早上看到江雨在早餐店,她还刻意躲开去另一间,下课时也没去找江雨,最後去厕所时,跟他恰巧擦身而过,余光也不敢偷偷瞄他,妈妈咪呀老天鹅……这情况要撑满一星期,她会不会魂飞魄散啊!
座位左右的两位沉默同学,不停以诡异的眼神看陶子柠,她软趴趴瘫坐位上实属难得一见,平时不受控的人,这两天乖得要命,令两位沉默同学十分不安,怀疑她身体不适才在座位上点手指。
右边的沉默同学要拍肩关心她时,教室跑进一名不速之客,怒气腾腾跨步而来。
陶子柠郁闷着,没察觉班上传来的惊呼,直到她头顶上传来轻易拨动她心的嗓音。
「欸陶子柠。」江雨站在她桌前,阴鸷的眸光居高临下望着她。
陶子柠倒抽口气,他怎麽冲进他们班了?
不对,她要欲擒故纵!赶紧逃!
她打算落跑的动作被江雨识破,他略带愤意命令:「你给我坐下!」
她僵住,连眨眼也不敢,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江雨哗一声倒出一袋巧克力在她桌上。
「全部吃完!管好你姨妈!」
欸?
陶子柠还未反应过来,江雨已经如风似的出教室,众人的视线随他出去又随好奇回到陶子柠桌上。
巧克力?姨妈?
陶子柠留恋地望着已不见身影的门口,克制不住地兴奋跺脚,嫩粉色的唇上扬,双瞳银河闪烁,她双手围住桌上的巧克力山,将脸埋在里头。
众人看那成堆的巧克力,怀疑江雨根本是把合作社的巧克力全买了!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讯息震动,陶子柠拿出来一看。
江雨好帅:吃完!
陶子柠鼓起脸颊,虽然被江雨会错意,可是也算有达效果,这样应该不用再修炼了吧?
子柠:我喜欢你!
江雨好帅:喜你姨妈!
欲擒故纵修练期:两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