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注意到他的,是岚守狱寺隼人。当时他正坐在沙发中阅读任务简报,听到开门声响便第一时间放下报告书站起身,弯着笑向来人欠了欠身。
「晚安,第十代首领,Re⋯⋯」惯性的问候停在嘴中,狱寺诧异的看着Reborn身後露出忐忑神色的年幼首领,呆滞一下後绽开喜悦的笑容,「没想到能遇见十年前的第十代首领,这真是——太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陌生又熟悉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欢迎,纲吉尴尬又紧张的抬手表示招呼,「你、你好⋯⋯」
狱寺的话语和意外青涩的声音顿时吸引所有守护者的注意。
「诶,十年前的阿纲?」在沙发区保养武士刀的雨守山本武昂头,怔愣一秒後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快步走近一把将人拉进大厅内,欣喜的拍着他的肩,「哇啊,真的是十年前的阿纲!真怀念啊!最近过得怎麽样?应该还不赖吧?不过阿纲你怎麽会被十年後火箭筒打到呢?太不小心啦哈哈哈⋯⋯」
「蓝波大人不记得有把十年後火箭筒给彭哥列这件事啊。」握着电动摇杆,雷守蓝波飞快的朝纲吉投来一眼,似乎想打招呼,正张嘴时却忽地听到游戏音效传出巨大声响,「啊!输了。」声音略显懊恼,却也不见有多生气。
「哈哈!想赢我就极限的不能分心啊,蓝波!」晴守笹川了平笑着放下摇杆,走到纲吉面前揉乱他的头发,「喔!十年前的泽田果然不高呢!感觉比京子还要小只啊。」
「还、还会长高的啊⋯⋯」纲吉微弱地抗议着,然後就和在书柜前的云守云雀恭弥对上了视线,那审视的目光让纲吉激起一阵寒颤,以为会发生惨案,却只听到他轻哼一声便不再搭理吵闹的这群人,文静的不可思议。
「库呼呼呼,这还真是有趣的意外惊喜呢~」雾守六道骸拿着撞球杆从他们面前经过来到吧台边,一脸玩味的盯着他,「如果这时候的话,夺取身体可能会意外的顺利呢?」
纲吉惊吓,却发现站在身旁的狱寺、山本等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似乎对六道骸抱持着完全的信赖,这在自己的年代可是完全不敢想的事情;诧异间一杯热红茶递到他的面前,一昂头就看到十年後的库洛姆那温和的浅笑,姣好清丽的容颜让纲吉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Boss,请用茶。」见到自家年幼首领害羞的模样,女性雾守嫣然一笑,「义大利的冬天虽然比日本温暖不少,但您还是坐到火炉边休息比较好,Boss。」
「谢、谢谢你⋯⋯」纲吉低喃,跟着库洛姆走到沙发区坐下,环视着整个地方和十年後守护者们的温和表情,心底充满了不可思议。
真的,非常和平的待在同一个空间中啊。
「都不是那时候的中二期,同是守护者哪有那麽多架好吵的?」似乎早看出纲吉的心理活动,仍站在门口的Reborn表示嘲笑的轻哼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狱寺,「他过了五分钟还没回去,我去找入江看看他有没有什麽应变办法。」
狱寺先是皱眉,而後谨慎的点头,「好的,这段期间我会令人不要过来打扰第十代首领。」他点开耳饰上的通讯器简短下达几道命令,结束後转回头看向Reborn,「我请人过来接您,Reborn先生,大约2分钟後车子会抵达门口。」
「嗯。」Reborn压了压礼帽,走到纲吉身後微前倾靠在沙发上,在年幼首领转头看他的时候伸手在对方的额头轻弹一下,「不要乱跑,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那温柔而亲昵的举动让纲吉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见状Reborn也只是微眯起眼,自嘲地笑了笑後便转身要离开房间,却忽地听到年幼首领叫住他的声音。
Reborn挑眉,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局促的纲吉,「什麽事?」
「那、那个,谢谢你⋯⋯」纲吉抓着头露出腼腆的笑容,「呃、就是那个⋯⋯你帮我很多,不只现在,在彩虹战争的时候也救了我⋯⋯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看着那张非常诚恳询问自己姓名的脸,Reborn在沉默半晌後不得不承认:泽田纲吉,这个人不管是什麽时候什麽岁数,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破自己认为的「理智线」。
纲吉不明白为什麽当他问完问题时房间顿时陷入一阵古怪的沉默。他困惑的看着守护者们露出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表情,就连一向冷漠的云雀恭弥嘴角都愉快的牵了起来,忽然有种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然後,他看到对面那男人朝他投以一抹浅浅的微笑,墨玉似的瞳如破晓前浮动的暗影天光,波光潋灩闪烁着细碎的光点,若星空一般。
纲吉看傻了眼,接着、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好看的会令人心颤的微笑,他却整个人打从脚底板凉到心底。
「泽田纲吉。」如丝绒般的磁性嗓音温柔的轻唤他的名,见男人踏着优雅规律的步伐朝自己逼近,纲吉呼吸一窒,慌张间才发现身旁的守护者们不知何时早已不在自己身边,一个闪神他已被那人垄罩在阴影中,危机迫在眉睫。
「⋯⋯那、那个⋯⋯呃!」纲吉还来不及吐出任何说词就被人一把掐住双颊,被迫仰起的视角看到男人在阴影处显得更加尖锐的瞳,周身彷佛陷入真空地带突然地呼吸不到空气。
「泽田纲吉,你认不出我是谁我就认了,毕竟你本身就蠢、脑袋发育又慢,这我可以原谅你。」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狞笑着抽出枪按在纲吉瞬间瞪大眼的惊恐表情上。
他认出了那眼熟的造型,和Reborn惯用的列恩牌手枪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
「胆敢问『我是谁』?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三途川游一圈说不定能找到答案,嗯?」男人发出慵懒的上挑鼻音,身上却带着尖锐冷冽而杀意逼人的气势,「如何,蠢纲?知道我是谁了没?」
脑海彷佛播放着死亡前的人生走马灯,一幕幕场景在纲吉脑海迅速的掠过,然後定格在一身黑的小婴儿和一身黑的男人身上。熟悉的威胁语气、熟悉的黑色礼帽、熟悉的深邃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墨色眼眸。
轰然一声,年幼首领的脸带着明显大脑当机的呆滞错愕。
「⋯⋯Reborn?」
看到纲吉抖着唇无意识的吐出自己的名字,Reborn终於满意的收回自己的枪。蠢归蠢,但这种蠢的还往枪口上撞的问题,真的、不好好出一口气都对不起自己。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管灵魂被吓得不知飞去哪的年幼首领,Reborn瞥向在他「威吓」完又默默坐回纲吉身边的守护者们,以眼神示意那群偷笑的家伙看好人後便转身离开,留下一失魂的年幼首领和若干守护者们在房间内面面相觑。
——噗!
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在房间门阖上的下秒守护者们纷纷爆出了笑声,雨守和晴守抱着肚子发出大笑,雷守捧着摇杆笑得肩膀不断颤抖,雾守们和云守莞尔轻笑,最留情面的是岚守,带着无奈的神情要大家小声点,嘴角却也勾起了新月般的弧。
「——他真的是Reborn?」因大家的哄堂笑声而回神的纲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也差太多了吧!」他拒绝相信刚刚那位几乎集所有令男人羡慕忌妒恨优点的男性是自家那名会诡异cosplay的恶魔家庭教师!不是才过十年而已吗怎麽可以长成那个样子!才过十年⋯⋯
纲吉一个机灵,「不对啊,Reborn那样子应该不只十岁吧?而且我彩虹战争的那个时候遇到的人⋯⋯诶?所以那是⋯⋯」
「那也是Reborn没错喔。」知道纲吉困惑的点,山本压下笑意认真的和他解释所谓的阿尔柯巴雷诺,「——所以解除诅咒时才只有拉尔米尔奇恢复成年身体,其他人的成长速度大概一年长个3岁左右吧?等长到受诅咒的那个年纪後就会恢复正常的身理时间了。」
「若第十代首领好奇,以目前常用伪造身份的年纪来看,Reborn先生大约比我们年长5岁左右。」狱寺在一旁补充说道。
他们的声音似乎都混杂在一起带出不清楚的轰鸣声,纲吉抱着头努力消化方才听到的讯息。什麽Reborn他们被迫变成婴儿、什麽大空的阿尔柯巴雷诺不会变成婴儿而是短命、什麽尤尼其实是第三代大空阿尔柯巴雷诺、和Reborn同一代的大空阿尔柯巴雷诺是她的祖母露切——
嗯?嗯嗯嗯!?
纲吉骇瞪大眼睛,「你们刚刚说Reborn和尤尼的祖母是同时间变成阿尔柯巴雷诺的!所以Reborn其实年纪和九代爷爷差不多吗!咿!?是这样吗!」
那爆炸性的言论令全体守护者愣了一瞬,随即哄堂大笑。
「嗯、嘛!其实我们私下都这样推想过,但是谁都没有勇气去和阿尔柯巴雷诺确认啊!」山本笑着揉乱纲吉的头发,「阿纲你现在的反应和当初知道时一模一样,不过就算是现在已经很厉害的你也不敢和Reborn确认他的实际年龄喔。」
「Boss,你这话千万不能被顾问大人听到,会糟糕的。」库洛姆柔声的提醒着。
「会死的很惨的,彭哥列。」蓝波慵懒的吐出可怕的警告词,手比出枪的姿势抵在太阳穴上,「感觉会认真的被崩掉的。」
纲吉害怕的抖了两抖,连忙摇头又点头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守护者们好笑的看着年幼首领一惊一乍的举动,感慨几句和又开启了新的话匣子。譬如方来到彭哥列被Reborn教学义大利文的辛酸血泪;譬如这几年前任门外顾问带着妻子蜜月环游世界,近期收到消息说要去南极洲探勘;譬如瓦利亚那群人在上个月又轰掉了他们的基地二楼;譬如⋯⋯
纲吉随着守护者们告诉他的内容而有笑有惊有泪,却有点心不在焉,头脑乱哄哄的彷佛各种思绪搅和在一起,接着突兀的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Reborn是不是结婚了啊?」
他好奇的问道,却没料到疑问脱口的霎那顿时收获满室的寂静。见每个守护者都是又错愕又困扰的表情,纲吉有点紧张的缩了缩肩膀,「抱、抱歉,这也是不能问的吗?因为我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戒指⋯⋯」
闻言,众人们苦笑地左看右看,那副困扰迟疑的模样反而让纲吉看不懂了。与其说是不能问,不如说⋯⋯是在思考该怎麽措辞委婉地告诉他?
「那个、第十代首领,Reborn先生的确是结婚了没错⋯⋯」狱寺犹豫地回答,面露古怪神色的望着纲吉,「您是好奇Reborn先生的伴侣是谁吗?」
纲吉讪笑的挠脸,「对啊,毕竟是那个Reborn耶,感觉好难想像有人敢跟他结婚⋯⋯啊!都忘了碧洋琪了,该不会Reborn是和碧洋琪结婚吧?最近的事情吗?还是很久了?」他兴致勃勃的发问。
守护者苦笑,笑容比方才多了些无奈的妥协。
「算久吗?应该也两年了吧⋯⋯」了平扯了扯嘴角,决定主动朝纲吉扔出重磅弹,「不过、猜错人了。」
「诶?不是碧洋琪?」年幼首领果然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那还有谁会嫁给Reborn啊?」
「其实还是有很多人想嫁给顾问大人的,Boss。」库洛姆轻笑,「不过两年前知道顾问大人要结婚时我们都吓一跳呢,是出乎意料却很熟悉的人,Boss要猜猜看吗?」
「很熟悉?」纲吉苦思,「一平吗?」同样都是杀手有共同话题?
「不是啊,一平怎麽会嫁给那家伙啦。」蓝波第一个跳出来驳斥纲吉的猜测,「年纪要再往上猜一点啊,彭哥列。」
纲吉皱眉,「不会是小春吧?」感觉从最初见面时小春就对Reborn很有兴趣⋯⋯
山本大笑的摇头,「小春在读研究所时已经有男朋友啦,再猜猜看?」
再猜?想到某个可能性,纲吉瞬间垮下脸,「不会是京子吧!」
闻言,众人再次大笑。
「库呼呼呼,可惜也不是呢。」六道骸兴致盎然地看着纲吉苦恼的神情,「你最初就猜错了方向,彭哥列,换个性别试试?」
「性别?」纲吉错愕的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守护者们,「你们的意思是、Reborn和男生结婚?咦!怎麽可能!」
山本咧嘴笑了,「其实对象是男的还不是我们最惊讶的地方喔,阿纲。」
「诶?」
「戒指。」云雀忽然开口,盯着纲吉弯起看戏的笑容,「有看到婚戒上的宝石吗?」
纲吉一怔,「宝石?啊⋯⋯这样说起来,他那个宝石上面似乎有图案耶,那个图案⋯⋯嗯?那个图案⋯⋯」
⋯⋯怎麽感觉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嗯?不对啊,那个图案不是——
见纲吉表情一僵豁然举起右手瞪着指节上的彭哥列指环做比对,众人会心一笑。
「Reborn先生戴的那个婚戒是特别去订做的,里面的家徽则代表他的家族地位。」狱寺放轻声音希望不要让年幼的首领受到太多惊吓,「家族中唯有两个人可以配戴镶有家徽的指环。」
狱寺的声音显得特别遥远,却清晰的传入纲吉耳中。
「第十代首领,Reborn先生除了门外顾问一职外,他的另一个头衔是首领伴侣。」
「所以,和Reborn先生结婚的,就是您,第十代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