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八日,辰巳交替的上午时节,位於桓都的永乐街坊,那总是人潮的聚集地,各国新奇好玩的东西都在这里可以看到,最好看的服饰、最香甜的美酒,通通皆在此处可觅得,就连青楼乐馆在此街也有着全桓都街坊中最多的数量。刚好在今日晨起进了一批国外的商品进来,正吸引着全身上下皆藏着暗器且兴致勃勃的凌羽妡和身上只带着一把匕首、兴致缺缺的璃瑄。
“瑄!快来看!快来看!这里又进了好多外国商品哦!”不知何时她对璃姬的称呼已紧密到只叫她的名,也或许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吧。
“能出来我是很开心啦,但是浪费时间在逛街上也不太好...,毕竟难得的时间嘛!”
妡看着璃姬,一脸失望道:“说的也是...,那麽瑄姐姐你有什麽想要去玩的地方吗?”
璃姬语带遗憾的说:“玩的地方...没有欸,羽妡抱歉...”
正当凌羽妡即将陷入绝望当中,璃姬又拉她了一把,对她说了一句:“如果是想去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地方一直想去,却因我这乐姬的身份哪也去不了”
凌羽妡睁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在璃姬身旁装可爱并小声的问说:“瑄姐姐啊~那个一直想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啊?我好想知道哦~”
璃瑄认真的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是在圆形广场附近的一个乐馆。”
凌羽妡心想在广场附近的乐馆除了几步即到的醉尘楼外,连接下来较近的碧芙楼是在两条街後了。所以她应该是要去醉尘楼了吧...,又或者是要去广场的文试吗?
“瑄...你是要去广场看林梧宸吗?”
她望着凌羽妡,一动也不动,彷佛灵魂被抽了去似的那般空虚。良久,她红框了眼,哽咽道:“对...,我想见他、想和他说说画、想和他互相对看,哪怕和他相见只有短暂即逝也好,我想看到他安好!我便安好。”纵使她红了眼眶,但在她那白致的脸上仍不见泪痕,她的内心依旧强压着那份不安的冲动,希望自己不要哭出来,现在的她需要林梧辰,她快面临崩溃的边缘,或许再一步,就会撑不住了。
“现在去广场恐怕是找不到他的。我带你去醉宸吧!他兴许会在那里。”凌羽妡知道离愉没说不能去广场,却也明了广场是李恪的地界,有去只会无回,但她不忍看到璃瑄如此痛苦着面对分开的伊人,想要倾尽自己的力量来帮助她。
“谢谢!羽妡,能够认识到你,真好。”
她笑了笑:“恩,交给我吧!”
她们相互对视,浅浅的笑容划破那短暂的伤痛,忘记当下的烦扰。
秋虽袭来,朝阳暖暖。伊人不在,心以伴之。
巳时,在桓都内城的城墙上,刚进来此处的
离愉正远眺着外城与内城间的风光。由於唐王李怀正与大臣们议事,李怀便请离愉到连着内城墙的偏殿等候,稍後会亲自过来。
“真繁华呢!就算是在内城也是占了如此大的空间,且除了王宫的紫宸殿外,光是偏殿就有十二座,如在加上王子和公主们的私塾、书房、居所,以及太后的养心宫三殿和皇后的福宇宫双殿,大大小小的数量加总後可是破百了!这在我那久居不出的齐国是看不到的。”
“是吗?那萧公子你应当时时进来才对的,这唐宫的华丽可是在齐国是不可能看到的。”回着离愉话的是那唐王年纪最小的王子-李融。
离愉面容冷淡,“但,你也清楚,在这繁荣华丽的虚伪表面下,可是藏着许多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如不是你在七夕节那天同我说了这些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在这看似平和宁静的唐国王宫中会发生,更不知道二哥他到底想要在这桓都做什麽事情!”起伏不定,内心的心情正在疑惑和愤怒两种情绪中不断的徘徊,毕竟熟识的事物突然被推翻是谁也没办法一时间接受的。
此时,待在六王子身旁的白衣女子奈不住性子,终於开了口:“这样子下去...真的不行,萧公子你可知有什麽方法能够让二哥哥放弃念头吗?”
离愉将头转回来,看着这位名为李存的女子。她是国王的长女,早先与齐国联姻,嫁出了宫,也正因如此与离愉有着於齐国的交情。其夫为齐国四王子-文华,是世子已故的四弟。对,已故。
“恐怕你比我还清楚吧!李恪想要的,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达成。而他现在想要的,便是齐国甯侯幼子的脑袋。他想为已逝的璃姬血祭,这即是他的念头。”离愉虽然觉得直接让他二人知晓此文试的开端有些嫌早,但这一切都是迟早要面对的。
她听到这一切後,顿时对李恪感到莫名的恐惧,只听她缓缓说道:“怎麽会这样...,明明是个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比关心的二哥哥,却因为执着,就像是个无魂魄、没了心的人...,我仍是不相信他会如此...”说罢,却看到一滴滴的泪珠落下,她的心情离愉并不是不能理解,却别无他法。
离愉示意於一旁不知所措的李融,他看着伤心的长姐也只好说道:“姐姐,你别难过了。虽然事情是出於二哥本身,但我们作为他的弟妹不能不管,我们应当要尽力阻止他的错误蔓延,能立即让他醒悟才对!”
“可要是他无法醒悟...该怎麽办...”她一脸颓丧的看着离愉,希望能有个好答案,一个能解决所有事的答案,一个能让他哥哥醒悟的答案。
“到那时侯,就必须要靠你们和家人们了!我也不希望他因此犯了大错牵动了整个国家。难得唐是九州上唯一令人心神愉悦的国家。”
“恩,明日之事我和李融也会多多帮助公子你的!”
“就算最後可能会和李恪形同陌路或是反目成仇如此也还是要帮我?”离愉不置可否的注视着她,觉得她听到这里应该是不会帮忙,正要想着备用方案时。
“不,会帮的。家里的暗疮我们不清楚,反而被外人点破,这是我们作为家人的疏忽。而你来帮忙已是我们的万幸了,何谈帮你?”李存一派从容的回答,像是在这次的对话中找到了那心中的方向,找到了那心中存在的意义。
李融看着姐姐已不是刚刚的颓靡样貌後,便开着玩笑的说道:“没想到姐姐近日是越发的识大体了!明明是个已婚的女子,之前却还命令所有的宫人一起陪你一同玩烟花,甚至溜出去皇宫买烟花,结果最後全被父王收走,作为庆祝七夕节日送给了全都城的百姓呢!”
正当长公主李存要对六王子李融发怒时,却听後方突然冒出一句话,“哈哈哈!父王我也还记得此事呢!存儿你的缺点就是贪玩!”
李存和李融转过身去,齐声道:“参见父王!”
老唐王李怀轻点着头,抬起手示意道,“免礼,平身。”
虽然唐王李怀在年纪上已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但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皱纹,发丝上也并无斑白的痕迹。些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特别的年轻,并不像是个已执政二十年的唐国之主,更不像是个早已子嗣延绵、六子皆成家的一国之君。
离愉则在一旁拱手:“唐王。”
“萧公子,让你久等了!”李怀望着城下的街坊,心事重重貌。对着那远方广场的文试仍抱着不安的心情,更对於自己的儿子感到困惑。
“你们两个先退下吧!我有事要与萧公子在偏殿议事。”对着他二位子女说话时仍透露那严厉的气息,但口语中却格外多出了一份沧桑、衰老的气息。
“唐王,我认为你的子女有权力知晓这一切,真相可能是残酷的、是悲伤的,但你的子女也有义务来处理,这事情并不是你应该要一肩扛起,也该为未来多做准备,培育新的继承者才是。”话毕,离愉向着唐王拱手作揖。虽然并不急於一时,却仍是静静的等待唐王的回覆。
“他们两个...真的就如此合适?”那疑惑的腔调震撼了离愉,除了世子外再无二人能这麽的懂其他人的想法,看来他成为震撼一方的国王绝对不是没理由的。
「不愧是唐王啊」在他脑海中的想法一直挥之不去,令他有些的烦躁:“既然王上已知晓,便带上他二人吧。”
“李存、李融!你二人随我们同去偏殿,但切莫打扰我们议事,好好听着就对了。”看来依旧不让他两人干涉。算了,能让唐王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已是足够,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家事,无须再牵入。
野旷天痕,为天一线。看上去,这个城墙一直是孤单的矗立於这王宫的侧边,在待下去那份寂静会不断涌现的...
亭台玉宇,楼阁生华。其名为「玄泰」的偏殿虽然是座无人殿,且规模也比主殿小了一大半,却丝毫无半分逊色於紫宸殿。位於中央那广阔无边的紫宸殿,是以玉石、花岩和大理岩细腻的雕工为主,缠绕於王座边的玉龙正是紫宸的瑰宝,可是耗时三年才将它完成的;相较之下,偏殿的玄泰则是着重沉香的木工。薰了芳香的木材经由多方的处理、雕刻後,成了这宫殿的特色,也在所有的偏殿之中立为一个特别的存在。在还未褪去七月的酷热,那宛如秋夜凉爽的玄泰殿造就了无与伦比的舒适和安定,继续杵在这里不说话只会更加重离愉的罪恶感,既不想破坏这片刻的气氛,也不希望有人妨碍他享受这安祥的宫殿。
手中的五里茶饮到了一半,持续不见二人要开始谈起那事情,反倒是让一旁的两人着急了。却见李存不断拉着弟弟的衣衿问个不停,李融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父王不断的饮茶再转头看着萧公子饮茶,再转去望着拉个不停的姐姐摇了摇头,不间断的反覆着这个动作,两人似乎乐此不疲。
一圈圈浅青水色已见底,留下的只有那一抹淡淡的茶香,心凝形释,令人神往。
两人手中的茶皆饮毕,缕缕茶香早已漫入整座宫殿,李怀与离愉仍是一语不发,一同望着壁上的一帖七律书。
李怀闭眼养神,开口说着:“萧公子可知晓此七律书是何人所做吗?”
离愉转过身,望着面容好似憔悴却强撑身躯的李怀说:“二王子,是吗?”
“不错,此幅七律书是在两年前就置於此处,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了个调,不似从前...”
“两年前...,的确。据调查结果,唐国的变化皆是从那两年前开始的。所以,让二殿下掌权的後果王上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您一声令下,齐国会为王上尽一份力的。”此时的离愉离开座椅上,向李怀跪着,这样的场景再怎麽想都想不到。
“好,按照先前说的,事情要如何处理且依照你的意思。但,我只想知道恪儿他......,算了,这种事也只有他的嘴说出我才会确定。”那微弱的声音不断的颤抖着,不断的逐步失去理智,却再最後一刻停了下来。直到最後的最後他仍然选择再次相信那个曾是他心中钦定的接班人,现在却是个想篡自己位的儿子。
唐国也好,齐国也好,不管在哪这种似乎都会发生,只不过每件事的结局不怎麽相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