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打开眼前这扇木门,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钢琴声,彷佛每一下都按压到最底,每个音都沈重的在敲打脑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又来了。」
每过一段时间,卓以总是会像这样,似乎是用尽全力的在弹奏这一首破坏力十足的曲子。从早到晚,他弹上一整天的这部乐章,我永远都没听过重复的区段,却又能从中听出那反覆的哀切、以及忿恨。
「是灭世之章。」
那个身穿纯白西装,手戴着如雪般手套的男人是这麽告诉自己的,他的心永远都跟寒冰一样坚硬,似乎是再热切的烈火都无法使之融化,反而是热焰会被他苍蓝色的眼眸给熄灭。
明明露出了那麽温柔又深情的笑靥。
最终还是转开了那个铜金色的把手,明知故犯的踏入他建构的梦境,进入那个充斥着尖锐冰柱在飞舞的空间,一个不注意就会百孔千疮,就跟他的心一样。
冰锥从身旁快速掠过带起了狂风,那个被暴风雪围绕的纯白就像偶然降落的优雅天使。
我很明白并不是这样的。低下头忍不住笑意,勉强压下了上扬的嘴角踏出一步,比刀锋更锐利的物体就这样划过脸颊边,就算应该疼痛也应该流下的殷红都感觉不到,一切便都归於寂静了。
只有落下片片轻柔的雪花,还有挺拔走向自己的身影。
「我说啊⋯⋯」直到看清男人细致的五官,我才鼓起双颊对着一脸温和的那个人抱怨道「每次都要伤到我才停止,就不怕我痛到不敢再来了吗?」
卓以一手插在口袋内,另一只手则虚握住拳遮住正轻笑出声的薄唇,弯起的笑眼和毫不掩饰的笑声实在是——好气人!
可能是我生气的样子很称他心意,他终於停止了那悦耳的笑声,带着那双眯成月牙的双眼,偏过头看向我的表情是一往的温文儒雅。
「你在我梦里可是从来没受伤过哦?」
「可是冰锥还是打到我啦!」
「⋯⋯呵呵。」他又伸手遮在唇边,笑的更加灿烂了,好一阵子才停止,用手拍了拍我的头还俯身望进我的眼里「在碰到之前,它们就因为舍不得而消散成了小雪花哦。」
同时周围铠铠的白雪都逐渐褪去,恢复成原本褐色的木头材质,在夕阳黄金色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包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是如此,见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转身轻轻关上房门。
「小姑娘,你又打断我演奏了。」
卓以他鲜少会呼唤我的名字,大多时间都喊我小姑娘,而且他很爱笑,笑点非常的奇怪,似乎只是微风亲吻他的脸颊也能让他开怀的笑出声。
真是奇怪的大钢琴家呢。
「你今天弹的比以往更激烈,发生什麽事了吗?」
卓以听完我的询问只是仰头看向天花板。上面的纹路纵错复杂,他说过他很喜欢这样杂乱无章却又注定如此的美丽图案,尽管不太理解但我也就随他去了,真是不知道为何此刻突然想起来。
「被听出来了吗?这样的话⋯⋯」
卓以伸直了手臂向上,像是在活动筋骨,完全就是准备再完成一部演奏的架势。为了避免让他又陷入钢琴的魅力之中,我只好一弹指让他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你要是继续弹下去,我会很困扰的。」
「小姑娘⋯⋯」
啊,一脸苦恼的模样。
「这样的姿势实在是让人很为难呢。」
此刻他的双手直直的摆在耳旁,像是上课乖乖举手的好学生,我看着他只能微微转头用眼角余光撇向自己,还莫名奇妙红了耳根的模样,实在有些新奇,还有点
可爱?
於是我没忍住看着他笑出了声,边笑着都觉得有些缺氧了,弯下腰顺了口气,再抬头他还是那个模样,又捂着唇恣意让笑声流露出来。
「好了,别笑了。答应你不再弹就是了。」
毕竟,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睡神居然是个大傻瓜呢?骗他强行解除我的超能力就会伤害到我,於是每次被我固定时都乖顺的带着无奈笑容,好声好气地哄我开心。
「小姑娘。」
「嗯?」
「若是看开心了,倒是放过我吧,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