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旻中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背上挨了好几下子,还好他反击得快,额头上缝了几针,不知道谁乾的,说是要教训教训他。」
旻中几乎屏住了呼吸,「什麽时候的事儿?」
「前天,下班回家路上。」Evan继续开始擦杯子。
「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在家吧,我滴个天哪,要不是小洲身强力壮反应快快,指不定多惨,听说两个打一个……」
「报警了吗?」
Evan再次降低了分贝耳语道:「顾总看了,说伤势不重,不让惊动警察,他让小洲在家休息了……」LIK就没有Evan不知道的八卦。
……
旻中心里一团乱麻。要不要去看他?可是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Evan见旻中魂不守舍的样子,走神走到爪哇国了,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杯子和抹布,撕下一张便利贴,在上边飞快地写了一串地址,摆在旻中面前,敲了敲吧台桌面。
「这是地址,出门左拐的巷子拐几个弯儿就到了,灰色的那栋小楼,4楼。以前是老板的工作室,後来改成了员工宿舍,不过我们都不住那,只有小洲洲住在那。别跟他说我告诉你的。」
??!!詹旻中又惊又喜。抓上字条准备离开。
「谢谢你Evan,又欠你一顿饭~」抓上纸条跑走了。
02
是一栋老式独栋楼房,一共就四层,没有门禁,1层2层都是商铺,3楼好像是工作室,她走在幽暗的楼道里,嗯…四楼,到了。
走廊里黑黑的,尽头的房间门口透出一些光亮,应该就是它了,旻中挪着步子,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
没有应答。
她往前挪了挪,走到门的正前方,门没关,大敞开着。深呼吸一口,「林洲?你在吗?」
无人应答。
为什麽上次不问他的电话?旻中想敲敲自己的脑袋。
他受伤了,不会是昏迷了吧?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什麽隐私不隐私了,但依然是保持谨慎地踏进了这个房间,却止步在了进门一米的地方。
很宽敞的一个大开间,角落里堆了两个高低铁架床,空荡荡的,靠窗有一张大大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文件,还有几本书,和一台旧旧的相机。旁边是一张床,也是空荡荡的,显然林洲不在上面。
「林洲,你在吗?」
话抛出去好像都坠入了无底洞,依旧无人应答。
旻中准备退出房间,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右面的墙上,好多照片……她情不自禁地走到照片墙前面,细细看起来,都是城市里街头巷尾、角角落落里的人和风景,有吃不着冰棍生气的孩子、庆祝节日的人们、在街边做手工鞋的婆婆、城市边缘的夕阳……构图,光线,配色,每一张都引人入胜。
这是林洲的作品?
03
她在照片墙面前站了许久,每一张照片都细细看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们通过眼睛看见的,留住的,别人也可以反观回来,窥见我们的真心。这孩子对艺术很敏感,把握能力很强,以及……他有一颗朴实善良的心?想起那天在LIK他帮自己解围,旻中觉得得出这个结论似乎不武断。善良也是一种天赋,虽然他看起来很沈默,又冷酷。
旻中默默退出了房间,靠在走廊的栏杆边发呆。
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传来。是啤酒瓶。
旻中抬头,循声望去,这房子好像还有个天台,门对着的楼梯上去有一道敞开的铁门,声音从那里传出来的。
难道他在上面喝酒?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踏上了楼梯,走上天台,见一个宽阔的背影在天台围栏上坐着。
咚咚咚,她轻轻敲了敲铁门。那背影回过头来,见来人是旻中,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找来这里,回过神来,他立马转过身跳下围栏走向她。
旁边写字楼里的灯光照耀下,额头的纱布也清晰可见。
他只是站在她面前看着他,没有开口。旻中想起刚刚的酒瓶声,率先打破了沈默,「不是受伤了吗,怎麽还喝酒。」一开口她就後悔了,只见过一面,怎麽说出这麽亲近的话语来……
「哦,那个……」林洲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酒瓶,「不是我喝的,之前朋友过来玩喝的,我…不太会喝酒。」
旻中这时想起衣服来了,拎起来晃了晃,「衣服…我来还衣服……」不自在地笑了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林洲接过衬衫:「去屋里坐吧,这里风大。」
04
旻中走在前面,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转过身差点和林洲撞了个满怀。
「那个我…刚刚进去过…」她手朝後指着屋里,支支吾吾,「我不是故意的,叫你的名字没人答应,我以为你不舒服所以……想确认你是不是……」堂堂一个社会学博士,怎麽也是论文里千锤百链出来的人,怎麽连这点事都讲不清楚?旻中懊恼。
林洲嘴角一扬,绕过旻中先跨进了屋子里,「没事,我刚刚只是上楼吹吹风,就没关门,进来吧。」
她顺从地进屋了。
「坐吧,」林洲单手搬来一把椅子,转身拿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水递给旻中。
「你的伤,怎麽样了?」她试探性地问。
「还好,他们没动真格的,受了一点轻伤,休息一礼拜应该就没事了。」
「谁乾的,知道吗?」旻中单刀直入地讲话方式真是没有谁能比得上了。
「俩混混,估计喝多了找不痛快吧。」林洲故作轻松地说,看起来却更累了。
「可是…那个…你同事说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
「会不会是李军?那天你帮我挡住的那个人?」旻中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当然不是凭空猜测,从武汉回来的第二天,学院的保安就提醒她有两个男的在附近打听过她。今天忽然听说林洲被打,显然是冲着他俩来的,能跟他俩都过不去的就只有李军了。
林洲苦笑。如果真是李军找人乾的,他也只能认了。即使有证据,他也没有时间和钱去诉讼。他悲观地把自己排除在正义的光芒照耀之外。
「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林洲不擅长撒谎,他没有抵抗,只是说出心里最无奈的想法。他心中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早被雨打风吹去,打架、受伤,都没关系,更重要的是不要再让旻中或者更多的人受到牵连或伤害,如果因为他让她受到伤害,就不是石膏和绷带能解决的问题了,所以如果这件事能终结在他手臂的石膏里,应该最好不过了。
「还真是他,这混蛋,前几天学校保安跟我说有两个混混来打听过我。」
林洲咋舌。果真睚眦必报。原来她也早已经被盯上了。
「你放心,这件事怎麽说也是因我而起,害你受到牵连,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旻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林洲心里涌起一丝羞愧。也是,眼前这个女人,面对李军本人的拳头都没闪躲过,又怎麽会害怕他的打手?
「其实,这点伤不算什麽,追究下去的话,我怕他会报复你。」
「我有一种直觉,李军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狠角色,更多的是外强中乾,他找人报复是因为他恼羞成怒,感到自己被羞辱,但是如果他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就会立刻败下阵来投降,典型的欺软怕硬,我们就是证明我们是比他强的对手,让他心服口服。」詹旻中自信地分析道,多年的社会调查工作里,她接触过来自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练就了一种敏锐的直觉。
「李军没有你的照片,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那两个殴打你的人一定在LIK附近踩过点或者跟踪过你,根据李军的描述他们找到你,就像他们来学校打听我一样,李军拿到燕子的简历很简单,不难找到我的学校。所以排查一遍LIK周围几个摄像头的视频应该不难找到那两个打你的人。」头头是道,林洲暗暗佩服。
「可是,顾总不希望惊动警察。」林洲说出了顾虑。
「不一定要找警察,我们可以直接找李军。」旻中略略得意地笑了,「那个怂包,不管我们有什麽证据,吓吓他总是好的。」
「你的手机给我下可以吗?」她语调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
林洲乖乖掏出手机,递给旻中。她打开拨号键盘,迅速拨了一串号码,按下通话键,一会儿屋子里的响起清脆的电话铃声。
「我的号码:」旻中笑着把手机还给了林洲。
05
「那个…」旻中忽然想起了什麽,目光转向了那面贴满了照片的墙壁,「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又不忘再解释一遍刚才的无心之过,「刚刚无意看到的……」
「瞎拍的。」
「拍得真好~」由衷的赞美。
旻中转过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她站起身,「你早点休息吧,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
「别别别,我自己可以,你还带着伤呢。」
「腿还能走。」林洲笑道,一点不拿自己当病人。
旻中笑着歪了下头,示意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