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公车後,王唯霏没有和刘闵齐坐在一起,因为公车里头成对的位子皆已坐满了人,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座位,两人别无他法,最後只好分开坐,他们一个坐在最後一排左侧靠窗的位置,一个则是坐在倒数第三排一位老伯的隔壁。
公车行驶时,坐在最後一排的王唯霏见到坐在前三排的刘闵齐不断转过头看她,那眼神,彷佛是在确认着她是否平安无事。
可在公车上的她,怎麽可能会发生什麽事呢?
她不懂,他为什麽看起来是一副担心的模样,他是在……担心她吗?
就在她这麽想的同时,坐在刘闵齐身旁的老伯却忍不住开口了,他用着略大的音量对着刘闵齐说道:「小夥子!你从上车到现在,已经转了好几次头了啊!你要是这麽担心你女朋友,不如阿伯我和她换位子吧!」
老伯的声音很大,大到全公车的人大概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刘闵齐脸上有些讪色,他瞄了王唯霏一眼,见她也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只好赶紧澄清道:「阿伯,她……她不是我女朋友。」
「蛤?不是女朋友?那你还一直看人家?」老伯的声音依旧很大,自顾自地继续说:「哦……我知道了,你想追人家对不对?」说完,老伯拍了拍刘闵齐的肩,暧昧地笑着。
周遭的人们开始将目光聚集在刘闵齐身上,而他却只是又转头看了王唯霏一眼,对着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兀自轻声地说:「谁知道呢……也许吧。」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连他隔壁的老伯都没听清楚,「啊?你说什麽?」老伯的声音仍是很大声。
刘闵齐收回视线,摇着头地笑了笑,「没什麽。」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王唯霏,不禁皱了皱眉,从刘闵齐刚刚的嘴型,实在很难看出他说了什麽,刘闵齐他……他对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到了电影院,刘闵齐问了王唯霏想看的是哪部电影後,就叫她在原地等他,接着,他便很自动地去排队划票。
王唯霏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发着呆,心里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既复杂又陌生,甚至从未有过。
他对她……是喜欢吗?
而她自己呢?她对他有好感吗?她喜欢他吗?
她思索了一下,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内心,也不太明白什麽叫做「喜欢」。
她试着回想了一下过去的情史,赫然发现自己只曾喜欢过一个人。
那仅有过一次的喜欢,是在高中。
高中时期,她曾经「喜欢」过班上一名男生,他叫宋子曦,他是班上的学霸、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更是许多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那时候对感情仍懵懂无知的她,只觉得像宋子曦条件这麽好的男生,应该和她挺相配的吧,而且,以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到这种大神级的对象,既然现在他们有幸能同班,那她当然要趁现在把握住机会,何况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和宋子曦是同班同学,跟其他女生比起来,她有很大的优势,再加上她自身条件这麽好,想要拿下宋子曦,应该不是难事,所以,16岁的她,决定要开始喜欢宋子曦!
在下了这份决心後没多久,她很快就发现到,班里还有另一个女生也在喜欢宋子曦,她叫陈如意,听说她已经暗恋宋子曦三年了,而且愈挫愈勇,就算宋子曦态度再恶劣,她也没想过要放弃,对於这样的毅力,王唯霏实在是很佩服。
说也奇怪,在和情敌陈如意打过招呼後,她本以为自己会看这个陈如意很不顺眼的,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她成为好朋友!?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不过,她倒也不讨厌陈如意就是了,反而她还觉得陈如意很可爱、很有趣,还是个没心眼的好女孩呢!就这样,她和陈如意成为了好朋友兼情敌的关系,彼此公平且和平地竞争。
而在高二那年的某天,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直接向宋子曦告白了,她想,就当作是她全豁出去了吧!
但可想而知的是,她被拒绝了,而且还是被拒绝得很难堪,因为宋子曦他冷冷地说:「这位同学不好意思,我好像和你不熟,你叫……?」
王唯霏气炸了,心里登时乌云密布,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什麽叫不熟!我他妈的可是和你同班了两年啊!而且加上老娘那惊人的美貌、名声,你会不认识我?更不用说你那颗大神级的脑袋,怎麽可能会连一个名字都记不起来!
FUCK!他妈的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就算要拒绝人,也不要让人这麽难堪吧!
她愈想愈生气,心里的怒火直逼脑门,只差没把国骂骂出口了。气得火冒三丈的她,当下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和他多说了,所以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从此之後的高中生活,没再和宋子曦讲过一句话。
很後来她才知道,原来当时宋子曦连瞧都没瞧过她一眼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一个女孩的身影,自然容不下其他人。不过,这都是後话了。
王唯霏那时候只觉得,不喜欢她的人,她为什麽还要继续喜欢他?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候对宋子曦的感觉,也许……根本就不算是喜欢吧,因为她好像从来没为这份感情付出过什麽努力,她不像陈如意,可以那麽义无反顾地喜欢着宋子曦,她也没办法做到像陈如意那样,就算被拒绝好多次,却还是不肯放弃。
她想,或许自己从来都没喜欢上宋子曦吧!不然,怎能如此地云淡风轻?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那麽问题来了,到底怎样才算是「喜欢」呢?
正当她这麽问自己时,脑海倏地闪过刘闵齐那爽朗的笑容,他那些撩拨人心的话语也随之在脑中响起,连带着心里头的那份悸动也重新活跃了起来,心脏怦怦地大力跳动着,彷佛在强力地暗示着她什麽。
这一瞬间,她澈底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喜欢宋子曦的那两年里,她对宋子曦从来没有过心动的感觉,更多的,只是对大神的崇拜;而现在在面对刘闵齐时,她却是大大地心动过好几次……,等等,这不对啊!她不是应该讨厌他才对的吗?怎麽推论到最後,结论竟然是她喜欢上他了?这完全不合理啊!
可要是她真的讨厌他,那这些莫名其妙的悸动又是从哪来的?如果自己真的讨厌他的话,那应该是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拒绝他的一切邀约才对,怎麽可能还会和他一起出来看电影?
所以说,她不是真的讨厌刘闵齐,反倒是……喜欢上他了吗?
「我……喜欢他?」王唯霏呐呐地自言自语着。
「喜欢谁?」
刘闵齐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後响起,吓得她急忙回过头,一看见他的笑容,她莫名感到一丝害臊,甚至不自觉地红了脸。
「没……没有!」她尴尬地回着话,或许是因为心虚,让她回话的音量有些大。
刘闵齐轻笑,「干嘛这麽紧张?」
王唯霏吞了一口口水,「我哪有紧张?」
「那你干嘛脸红?」
「我哪有脸红!」王唯霏几乎是用吼的了,在惊觉自己失态後,她赶紧抹去内心的羞涩,轻咳几声并且正色道:「懒得和你说了!我要先去上个厕所,等我一下。」
刘闵齐愉快地笑了几声,「好,我等你。」在王唯霏转身走了两步後,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似的,他出声喊住她,「唯霏!」
王唯霏听见他的声音後,脚步便一顿,耳根蓦地有些发烫,她晚了三秒钟才回过头看他,「干嘛?」
「你要不要吃爆米花?我先去帮你买。」
「好。」
「那你要吃甜的还咸的?还是综合?」
「甜的。」
「好,那饮料呢?要喝吗?」
「……要。」
「那你要喝什麽?可乐?雪碧?绿茶?红茶?果汁?」
「……可乐。」
「好,那你……」,刘闵齐还没问完,便被王唯霏打断了。
「学长!」
「嗯?怎麽了?」
「你还有问题的话,能等我从厕所回来後再问吗?」王唯霏脸色有些差,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我、很、急!」
刘闵齐立马就反应过来,「啊!抱歉抱歉!都忘记你要去厕所了!快去吧你!」
「……」,王唯霏有些不悦地看着刘闵齐,只见他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忘记,还是假的忘记,不过依她来看,刘闵齐这个男人是存心想捉弄她的吧!
一想到这,她也就懒得再和他废话下去,於是迳自转过身朝厕所的方向走去,同时,不停地在内心里骂他浑蛋、骂自己蠢。
可恶啊啊啊!她怎麽会蠢到去喜欢上一个总是让她气得牙痒痒的浑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