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愈接近中央都市──奥罗莱克广场的市集人潮愈多,不想惹人侧目,培罗娜从飞出小径之後就落到维恩身旁采用走路的方式,维恩匆促的脚步也缓了下来,像个正常的观光客悠哉闲逛,东看看西瞧瞧,碰到有趣的小摊贩就停下来观赏把玩纪念品几下。
「维恩,鹰眼跟你说了什麽?」
一想到鹰眼,维恩放下小天马雕像,不争气的红了耳根。眼罩要戴就好好戴嘛,干麻突然说她的心跳太大声了,怎麽可能?她才没有!
「什麽什麽?告诉我啦!」
培罗娜雀跃凑近维恩,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她闻到八卦的味道!
「没事,走吧,先去买你要的花布,等等再去商店街。」
不小心被人发现失态的模样,维恩随便搪塞了几句,转身就要朝下一摊前进。
「小心!」
培罗娜抓住她纤细的手往後一拽,须臾间,高大壮硕的生物一脚重重踩下维恩原先站的位置,一条细长有力的尾巴晃过眼前,维恩眨眨眼回神,只见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纷纷神色惊慌的让出一条大道,骑在怪兽背上,满身刺青的光头男更是让人感到刺眼。
「哎,小妞,走路要长眼阿,嘿哈哈哈──」他单手执缰回了半脸,语气嚣张的嘲笑。
「那是……什麽东西?」
「小姑娘,那是葛利芬。」
回首一望,摊位上的老婆婆正和蔼对她微笑,一头长长的银丝绑成两条可爱的麻花辫,头上戴的花圈相当显眼漂亮。
「葛利芬?」
维恩细细打量老妪,她穿着传统的肯达帕图民族服饰──洁白的衬衫搭配色彩缤纷、线条丰富的背心长裙,蓬蓬的蕾丝裙摆一层层掩至小腿肚,再套上小巧的黑皮短靴,整个人看来活泼俏丽又不失端庄。
「是阿,牠跟天马一样都是本地特有的驮兽,只是葛利芬性情太凶暴,即使牠的负重力远远大於天马,也没几个人敢驯服牠,更别说是租给旅人了。」
风霜磨去了她的年华,却未曾磨去她的热情,老妇皎洁的笑容与古铜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维恩扭过头去凝视那只鹫头狮身的巨大野兽,牠肌肉纠结的四肢、尖锐的巨喙与钩爪透出致命的力量,柔滑的皮毛和乌黑亮丽的羽翼令人不禁想抚摸一番,像这种强壮美丽的生物本该是徜徉天地之间,却沦落到被人套上缰绳,为人搬运货物的下场,真是委屈了牠。
「刚刚骑在上面的人是谁?」
待野兽远去,市集又重新热络起来,培罗娜嘟起红润的小嘴思量,葛利芬那麽难驾驭的话,能制服牠的大概是贵族吧,也只有贵族才有那麽多时间金钱来饲养这头怪物。
可惜老妇的答案远远超乎她的预期。
「是『驯兽师』塞盖尔,他是我们这里实力最庞大的海贼,常常仗着葛利芬到处烧杀劫掳,连海军也奈何不了他。」她苍老的声调透出满满的哀愁,「想来他在这里也有两年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回到原本安乐的生活。」
维恩淡淡一笑,海军果然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
「谢谢您的提醒。」
「等等,小姑娘,」她从铺着黑绒的台子上挑了两个天马吊饰,「这个送给你们吧,算是你我有缘。」
维恩垂下眼帘,端详掌中精巧的小小天马,一双纯洁的白翅格外讨人欢心。
「哇!好可爱,谢谢婆婆!」培罗娜高高兴兴的将其捧在手里直往心眼蹭,弯弯笑眼映满童真。
「天马是我们朴实、和善的象徵,也代表了爱与希望,传说天马特别眷顾单身女性,只要随身携带,过不久就会寻得如意郎君。」她祝福似的点点头,智慧的瞳眸闪着慧黠的光芒。
「愿你们都能找到心中归宿。」
此话一出,培罗娜脸色涨红、支支吾吾的连声答谢,拉着维恩快步离开;身穿传统服饰的老妪抿笑不语,坐看年轻女孩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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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早已越过头顶,午後凉风替闷热的岛屿降了不少温,维恩与培罗娜拎着大包小包吃力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老婆婆的说词,培罗娜实在不忍心租天马来驮行李,只好买了一个大雪橇拖着,但这对购买慾旺盛的两人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帮助。
「可恶!都是鹰眼不跟我们一起来,我好累好渴,走不动了啦──」
「撑着点。」维恩轻松跟上在半空载浮载沉、快被袋子淹没的背影,「谁叫你没事要买那麽多东西,索隆不是说只要帮他买酒就好吗?」
「那个笨蛋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不一次把医疗用品跟新衣买够的话,一直跑来跑去会把本公主累死的!而且家里食材也快见底了,我还想买很多很可爱的洋装,还有……」
培罗娜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抱怨,在维恩听来全像是甜蜜的负担,不禁好奇起她与索隆这几个月来的相处。
「你这麽替索隆着想,难怪刚刚……」维恩恍然大悟的啊了声,「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怎、怎麽可能!我才不会喜欢这种脑袋塞满肌肉的笨蛋笨蛋大笨蛋,哼!」
培罗娜怒气冲冲的瞪大眼睛,脸颊快比熟透的虾子还红了。
瞧她异常激动的模样,维恩意味深长的扬起唇角,「天马吊饰,好好收着。」
「你你你……你才喜欢鹰眼!你才要好好收着!」
不甘一直被人消遣,培罗娜娇又羞又怒,大声嚷嚷的反击回去。
维恩怔了几晌,盯着地上四漫的碎石子,「我没有喜欢他。」
她只是单纯觉得那个男人既神秘又强大,既英俊且高贵,虽然说话不留情面看起来又冷漠,相处起来倒也还算可以,让她忍不住想多了解他一点。
「嘿哈哈哈哈!那就喜欢本大爷怎麽样阿,妞儿们!」
粗嘎难听的笑声从天上传来,肌肉发达的男人骑着葛利芬大摇大摆降落,阻断她们的去路。
维恩眨眼收起女孩子家的心思,一脸漠然审视来势汹汹的敌人,紧随在後的小喽罗很快涌了上来,每个人都露出不怀好意的嘿嘿怪笑。
培罗娜认出他就是刚刚的光头海贼塞盖尔,口气忍不住差了起来。
「你来干什麽?」
「大爷我从市集追来这里,妞儿们可真会跑阿,吭?害羞不成?快跟我一起享乐去,哈哈哈!」
他色眯眯的打量垂涎多时的美人,俐落的翻身落地,大步走上前便要搂过维恩。
「不准碰我,蠢货。」
如黄莺悦耳的嗓音在荒凉的草原上响起了不该有的回音,维恩璀璨的红眸令人背脊一凉,塞盖尔打了个寒颤,脚不自主生了根,无论花再大力气也无法挪动半步。从外人看来,两名弱不禁风的淑女像是被一群野蛮低俗的海贼们欺负,可实际上情况恰好相反,猎与被猎,海贼正是被猎的那方。
这场以鲜血为祭坛的地狱,很快就要揭开序幕。
「女人,咱家老大中意是你的荣幸,给你脸你不要脸!」
「老大可是赏金八千七百万贝里,大名鼎鼎的『驯兽师』,劝你识相点,快向老大跪下道歉!」
数名声望较高的海贼厉声骂道,其余人跟着起哄,整个场面顿时闹成一团。
塞盖尔抬手要他们安静,捏紧手执的长鞭,在空气里甩得啪啪作响,征服的慾望尽现於色。
「我喜欢泼辣的女人,调教起来才有意思!」
「你们这些虫子真是令我恶心。」
维恩秀丽的脸蛋毫无表情,眼底流露出浓浓的轻蔑。既然别人主动找上门来,她也没必要继续掩饰下去,纤细的指尖轻触眼罩,薄薄的樱唇绽放恶魔怜悯的笑意。
「悬赏不到一亿的家伙,还有胆在我面前放肆?」
塞盖尔触电般浑身一震,好眼熟啊,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
「逃!快逃阿!」
他粗鲁推开手下,连滚带爬骑上葛利芬的背,错不了、错不了的!虽然发色改变,但那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个女人是被世界政府列为极危险罪犯的「魔鬼」希弗斯坦·维恩!
「太迟了。」
空洞悠远的叹息如同一条邪恶的毒蛇窜上塞盖尔的脊椎,耳畔响起同伴鬼哭神嚎的嘶喊,他握紧缰绳的手指节泛白。
塞盖尔鼓起勇气从葛利芬颈後一探,映入眼帘的是比深夜梦魇还恐怖的景象,为血蔷薇所环绕的撒旦,正是操弄地狱的万恶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