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彻底先沦陷在她的声嗓。
恰到好处的声调，不高不低，不刚不腻，带着让人讨厌不了的淘气。最後是她巴掌大小的白皙脸蛋，瓜子脸型，素面朝天的脸只有眼下淡淡的青影瑕不掩瑜，微卷的长发发尾随着动作从帽踢内倾泄出来，空气浏海的造型像是历经风尘仆仆的奔波，自然而凌乱。
略显稍大的连帽踢恤包裹着小小的身子，倒是与宋萧的打扮有些相似，只是她光着双腿，纤细却不失好看线条，踩着运动品牌的拖鞋，没心没肺笑起来，漾着要天光云彩灿烂的暖意。
她身高少宋萧许多，只到尹墨司胸口。
不等尹墨司开口，她一把将原先勾在手臂的行李包塞进他手里，静自患了室内拖鞋，隔着沙发直直盯着宋萧，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卤水啊。」
宋萧懵懵的，咬着筷子尾端，定格了举动。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身分出现在这里，女生对望半晌，宋萧首先移开目光，佯装从容的继续进食，尽管已经有点食不下咽。
尹烟正要笑，立刻被推了後脑，她张牙舞爪，「为什麽推我！」
「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没大没小……
真的是她。
好不容易眼底蹭出的一点光亮很快又熄灭了，宋萧默不吭声，呼吸越发轻了，砸在胸口的闷痛却是又重又沉。
「才没有，我跟年纪一样。」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我是豆腐。」尹墨司没有脾气的扯了唇角。
「……哼，你的国文造诣真不符合理科生的水准。」
一物降一物形容宋萧对尹墨司的意义再适合不过。
念在是称赞的意味，尹墨司懒得计较，倒映进他眼底的女生有被他宠出来的任性，似乎在某人的纵容下不可收拾了。
但是，这样「无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落入宋萧的理解，成了含情脉脉的凝望，握住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没能将心口的痛意藏好。
尹墨司蹙眉，她还是很会胡思乱想。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女生的左肩，一如预期看出她眸光里闪闪的恶作剧趣味，警告似的眯了眯眼。
「去好好解释。」
「这不是因为我的身分一言难尽嘛。」
「小尹烟。」
就算潜藏危险程度，尹墨司从来不改称号。她在他心里永远是孩子。
女生努努嘴，见好就收，眨一下眼睛，像是黑曜石的熠耀在闪烁着。她并是非普遍大众认可的美丽，却有令人一眼难忘的独特。
她恣意打破凝结的空气。「我是夏阳的女朋友。」
……？
没忍住噎住的轻咳，宋萧用力乾咳几声，眼角都溢出泪花，连忙接过尹墨司递来的温水，一面觑眼偷瞄女生泰然的神色。
这什麽……又渣又乱的关系？
终於是不可置信的仰首直视尹墨司，接触她的脸色是肉眼可辨的沉下，脑袋中的浓雾丝毫没有明朗的迹象。
一连串的反应，女生慢吞吞体悟到产生什麽样的误会，有点想笑。挠挠脸颊，轻吐舌头讨好的模样，蠢蠢的。
「我以为揭露我有正主是条解释的捷径。」
「世风日下。」
尹墨司隐晦表达社会关系错综复杂，负面题材太多，容易引人遐想。
她飞快换成愤慨的语调，「人心不古呀，哥，果然一个晚上就是会克制不住做些什麽。」
「……小尹烟，你下个月的不抽签售活动了吗？」
宋萧仍然滞留前一句话的轰炸，像是一颗非预期的地雷，既惊吓又带着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似乎还有炮灰与烟灰袅袅。
一时间将尹墨司看模糊了。
她低头瞧着被自己穿着的衣服。
确实是尹墨司的。她抱着一丝侥幸与期望，自己最的乱七八糟依然不忘整洁、依然向尹墨司借了衣服换洗。
接收到宋萧视死如归的眼神，尹墨司正思索该如何减少杀伤力，忍不住扬了嘴角，弧度浅而真诚。
完了。
她完了。这什麽史诗级的灾难现场。
「哥你说话要算话。」追星女孩护住自己信仰的方式之一就是砸钱守护他们的荣耀，「SOLO销量成绩比我历年的成绩重要……重要一咪咪。」
女生眨眨眼，再补救一下，「初次见面，我是尹烟，是尹墨司的表妹，我们是四亲等内，不能近亲结婚。」
头疼，又在胡说八道了。尹墨司又气又笑。
尹烟眼光里诚挚无辜的光亮晶晶的，只差没有捧着脸撒娇。第一次听闻这样自我介绍的方法，宋萧一愣一愣，慢几秒，虚脱似的笑出来。
小小的手指蓦地指过来，「笑了，笑了看见没有！是我的功劳。」
「少说点话，让她好好吃早餐。」
「……忙到现在才让人吃饭，哥哥太不是人了。」
「签售专。」
见风转舵的能力，谁有尹烟擅长。「大学时期就想见见你啦，但是我在躲夏阳啊，没办法到哥的学校。」
罕见的诚实与示弱表现得如此自在，尹墨司有点意外，也有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