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陈庭森略带沙哑的声音便从那边传了过来:「喂。」
我正想开口,他紧张的嗓音却先一步传进我的耳朵:「小狂!是你吗?小狂,是你对吧?你怎麽这麽任性!你到底去哪了?」
我彷佛看见他焦急的脸孔在我眼前浮现,下意识就想回答。
可是不对啊!我怎麽能这麽容易受他影响?不是说好了,不能再依赖他吗?我可不再是小女孩了,现在的我是霹雳侠女啊!他刚刚的那番话,比起关心,更像是责怪吧?
我努力按抑着心底的波动,付出最大的勇气,坚定地叫喊他的名字:「陈庭森。」
电话那头,静默良久,才传来一声:「在。」
「我喜欢你。」我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地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即便我知道,这不会有结果,我还是期盼着——做一个明确的拒绝,给我一个心死的理由,好吗?
那边沉默了一阵,他还是像我预料的一样,选择转开了话题:「小狂,叔叔阿姨很担心你。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你的父母,你就别再闹脾气了。」
「你真的知道发生了甚麽吗?」我抑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如果你不知道我为甚麽要离家出走,就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不问青红皂白地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就算我喜欢你,你站在他们那边,我也会恨你的。」
他放软了声线:「小狂——就当是为了我,你回来好吗?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又没什麽朋友,支持不了多久的。」
我感到一股气直往上冲,所有的感动都消失无踪。难道他认为我的个性太难相处,除了他,就交不到甚麽朋友了吗?既然他认定我在外生存不了,很快便会服输,那为甚麽还要找我?
我正打算大发雷霆,一只手便在旁边伸过来,把我手上的电话夺了过去。
我愤怒地转过头,看见师兄不知道甚麽时候回来了,用温润的声音说:「你好。我是小狂的朋友。」
「不用担心,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她有甚麽损失,那也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你又不是她的父母,跟她毫无关系,没有资格约束她的行为。作为她的朋友,应该站在她那一边,而不是趁虚而入,去博取她父母对她的好感。」
我呼出一口气,冷漠地说:「替我转告他们,他们做的恶心事我已经全知道了。」
师兄一字不漏地替我把话传达後,微笑着挂上电话,把它双手奉上,回复了原来浮滑的神情,向我挤眉弄眼:「小狂妹子,你看我处理得怎麽样?要不要夸奖一下我?」
完全就是我的风格。
我心里一半喜悦,一半苦涩。就连认识不久的师兄对我的了解都比陈庭森深,到底是我太难理解,还是他从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虽然我对师兄很是感激,可是我丝毫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反而装作不满地瞪着他:「师兄,你可真会演戏啊!我有叫过你帮我处理吗?又多管闲事。」
我以为他会不在乎地嘻笑,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他整个人僵硬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小狂,我不是有意的,那是你喜欢的人对吧?」
虽然他这样说也没错,但他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很奇怪。
是不是我刚才又把话说得太重了?他其实是个玻璃心?
只见师兄的视线偷偷投向蓝亚依的方向,我才恍然他是在乎蓝亚依的感受。
他是怕蓝亚依误会我们之间有甚麽,才急着撇清关系的吧?
真是个专情的好男人。
我在心底暗暗为他加分。
蓝亚依正望着墙壁发呆,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我有点担心地叫了她一声:「蓝亚依?」
她全身震动了一下,突然傻呼呼地笑了起来:「狂狂,你的三围是多少?」
判断出她不像吃醋的样子,我放心地念出一大段无解的算式:「自己算吧!」
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蓝亚依的师兄突然向我使了个眼色,偷偷地移动到门口,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看了看正在认真思考的蓝亚依,又看了看师兄,皱起眉头:「你到底在弄什麽把戏?」
师兄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开门跑了。
「蓝朗朗!竟然敢偷溜?」身後,师兄的妈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个……同学,你叫小狂吗?你喜欢玩水吗?来帮阿姨洗个碗吧?」
和师兄有关系的人都这麽奇葩吗?竟然第一次见面就叫客人做家务?不过比起我那对双面人父母,她还是比较讨喜的。
这时,蓝亚依突然从苦思状态中脱离,抓起我的手腕,流着泪说:「呜呜呜……妈妈,你怎麽能叫狂狂做事?我不要狂狂做事!如果你要狂狂做事,那我们有事要先走了,不好意思!」
语毕,她疾风一样带着我逃离师兄妈妈的河东狮吼。
怎麽回事?她怎麽说哭就哭?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我感到我的脸部肌肉也连带反应不过来了。
咦?不对,蓝亚依难道不是住在蓝朗朗家的吗?她要去哪里?
脑袋还没发现,我就不自觉地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咦?对欸?为什麽我不住在他家?」蓝亚依偏过头,眨着黑色的眼眸。
不对啊,他们连情侣都还不是,怎麽会住在一起?
我暗骂自己愚蠢,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向蓝亚依:「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吗?」
「我们不是在去了吗?」她似乎很不解。
愣了一愣,我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