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沼泽位在城堡西方一大片的荒芜之地,顾名思义是把周遭生命全都啃噬殆尽的沼泽,混浊的泥面终年飘荡着灰绿色的瘴气,里头栖息着数十只凶猛野蛮的鳄鱼。
牠们的鳞甲不但能抵抗毒液侵蚀,还刀枪不入,是种连人鬼狒也束手无策的厉害生物。
维恩与卡文迪许一前一後,悄然无声地行走在这座死亡乐园,就怕没事惹祸上身,後者听从维恩的建议,拿了块浸了药水的湿巾掩住口鼻,以防毒发昏迷。
至於维恩,这点毒是奈何不了她的,自然无需多虑。
「真没想到克洛克达尔会选择这种地方,真是恶心,本少爷的鞋子都脏掉了。药水味好臭,你不怕瘴气?真的有毒吗?还是你只是想找个理由把本少爷的脸挡住而已?」卡文迪许抱怨连连,小心跨过一滩烂泥巴。
「你可以把手帕拿下来试试。」维恩眼神怜悯,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
她的表情令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把手帕拿下来,他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香蕉大进击』,颇像他的行事不是吗?」
处理完婆婆妈妈的卡文迪许,维恩踩着高跟举步维艰走在较为坚硬的土表,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亮丽的红瞳冷酷异常。
对面有两个人正朝这里而来,一个极端高大,相较另一位则十足小巧玲珑,手里还提着暖橘的灯笼。
「咈咈咈咈,又见面了,维恩。」
毒雾消散,人影清晰,多佛朗明哥唇边扬起危险迷人的薄笑,一身戾气直冲云霄,莫内落在他後方两步,同样以湿巾掩住半张脸,温柔的眉眼疏离如冰。
维恩静静伫立不动,保持十公尺的安全距离。
谁要跨越雷池,下一刻便是血溅五步,她与多佛朗明哥彼此心照不宣,大厅内的寒暄只是一场戏。
两个堕落的天龙人,不是共同颠覆世界,就是拼得你死我活。
「我听说你们刚刚碰到大熊跟吉贝尔,还从他们手里拿到一张提示,是什麽?」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也不恼怒,只是笑意更深了。
维恩微微一颤,遂挺起胸膛,神情更加冷傲,如寒冬里一枝不屈的梅花。
他们都是天龙人,没有谁生来该怕谁,谁生来该服从谁。
他们的体内都流着肮脏却高贵的神之血脉。
「香蕉大进击。」
见维恩久久不语,陪於身侧的卡文迪许索性替她答了这个问题,那两个七武海还真是够无欲的,居然以灯笼为光,坐在树林里泡茶,一点争雄之心也没有,就这样无酬送给他们俩唯一的提示。
「咈咈咈咈,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这里有三张摩利亚的『不死大军』,我跟你换一张『香蕉大进击』如何?」他站得随性,口吻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闻言,维恩挑了挑眉,血眸泛着暗暗幽光。
她轻启红唇,语气比一月的蒙蒙细雨更加冻人,「三张?」
「是阿,一张摩利亚,一张多雷古,剩下一张是霍金斯那组的。」他笑得愈发阴冷,隐藏在墨镜下那双不驯的眼死死盯紧她,不愿遗漏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维恩微睁大眼。
这个游戏规定有二,一是不得让灯笼熄灭,二是不得伤人,若违反其一,轻者取消资格,重者主办人有权对加害者进行任何处置。
依她男人的性格,定不会撒手不管,兵刃相接未尝不可能,毕竟这场活动他得为每条人命负起责任。
维恩脸色突地刷白,她不想密佛格跟这个心如铁石的男人交手,即使有墨镜相隔,她仍能感受到他毒辣的目光。
「我没杀他们,我可不想跟密佛格交手。」知她所想,多佛朗明哥勾起薄唇,又很快抿成刚硬的线条。「你换,还是不换?」
收到少主的暗示,莫内趋前几步,拿出口袋里所有纸片,整齐列在维恩眼前。
一、二、三、四、五……卡文迪许默默数着对方手里的张数,惊出一身冷汗。
扣掉重复的话是缺了一张卡片,可又出现在这里,看来他们踢到一块特硬的铁板了。
「少主在等您,维恩小姐。」她温和敦促着,表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维恩定定看进那名极度危险的男人眼里,水眸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淡淡的,却是彻骨寒冷。
「你若是真心想换,便不会特地跑来这里找我。」
「咈咈咈咈……我喜欢你这种女人。」彷佛是考核通过,多佛朗明哥心情极好的扯动唇角,「喂,臭鳄鱼,你听得够久了吧?」
哗啦啦的泥浆翻腾,一条体长粗估至少十五米、体宽约三米、体重直逼二十吨的草黄色鳄鱼游出岩石後方,缓缓地、沉重地爬上岸,牠厚实的脚爪深深陷入泥沼,留下骇人的巨大面积,扁长的头顶坐着戴了鳄鱼头套的克洛克达尔。
那张血盆大口长了数百只锐如匕首的大獠牙,上下彼此完美嵌合在一块,牠微微张嘴,吐出火辣恶臭的腥风。维恩蹙起秀眉,捏紧鼻头接连後退,睐向比现代公车还长的史前巨物。
牠细黑的竖瞳镶在琉璃般的大大黄眼珠,直勾勾回瞧维恩,朦胧得好像早晨的光线,能够吸尽猎物的勇气,让其完全丧失逃跑的念头。
她认得这只鳄鱼,密佛格曾说过牠是吞噬沼泽的鳄鱼之王,叫做法兰斯皇帝,这让她不得不佩服克洛克达尔的驯鳄能力,居然能把皇帝当成坐骑一样使唤。
「我等很久了,佛朗明哥混帐。」克洛克达尔居高临下的睨了维恩与满身白的卡文迪许,又回到了一头金色短发的男人身上,沙哑的声线慵懒问道:「谁先来?」
「咈咈咈咈,几年没见,口气倒是不小了阿,臭鳄鱼。」
多佛朗明哥捏捏头戴的兔耳,勾起令人胆寒的笑意,无视法兰斯的吓阻,几个大步上前状似爱怜拍拍牠的吻端。
「一起上吧,」克洛克达尔悠哉的盘腿,长满薄茧的手掌来回轻抚冰冷的金属表面,眼里藏着挑衅的火焰,「正好让我磨磨这只金钩。」
他嚣张的态度让某木乃伊心里是翻江倒海,纵然对方是不可小觑的王下七武海,但他好歹也是以两亿八千万的赏金轰动全世界的「华丽超新星」,更是被人人称为剑术天才的海贼贵公子「白马」卡文迪许,怎麽能就这样被人看扁呢!
「好阿,看本少爷怎麽收拾你!」
湛蓝的双眼盈满怒火,他将手巾扔到泥泞的地面,抽出细长窄刃的西洋名剑,别致雅金的圆盘护手与黑白交错的握把显示出这把剑的主人相当有格调。
「卡文迪许,不要──!」
维恩焦急大喊,一切都已太迟。
一吸入弥漫的瘴气,卡文迪许身子像散了架般往旁一倒。
「只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浑小子阿。」多佛朗明哥似笑非笑的嘲讽他,灵活的手指操纵无形的丝线。「好了,臭鳄鱼,我们──」
视线回移,眉头轻拧,鼻尖滑过淡淡玫瑰香,滑顺金发弹跃眼前,一袭月白满怀憎意,似狂风呼啸而来──
「タマイト(弹线)。」
多佛从容不迫踩丝後跃,一边闪避看不清的对手,一边举起食指指尖射出连发白线,威力之猛足以打穿骨髓,剧蚀人心。
维恩惊讶瞟向本该是卡文迪许倒地之处。
空无一人。
旋风忽地转势朝鳄鱼顶上的克洛克达尔袭去,他懒懒抬起金钩挡下,连发招都懒。
铿铛!铿铛!铿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交织一起,维恩抓紧机会,聚精会神看清朦胧身影。
细剑狂乱挥舞,招招直逼要害,那人穿着与卡文迪许分毫不差,唯独双眼为白,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露出颠狂的痴笑。
「……镰鼬?」维恩不甚确定轻呼他的名。
对方忽地一顿,她感到一阵狂风搔过脸侧,风妖正朝自己而来……
「オフホワイト(盾白线)!」
一声令下,维恩周遭的地面如雨後春笋般冒出数万条透明白丝,彼此交叉构成固若金汤的防护罩,抵御了迅雷不及掩耳的狠刺。
她还没来得及回身,温热大掌便抚上她柔软的腰肢。
「你似乎满心期待想死阿,明明知道卡文迪许的第二人格会发动无差别攻击,却还是引火上身,咈咈咈咈。」
多佛朗明哥挑逗的在她耳廓轻轻呵气,她看见防护罩一端的莫内神色一僵。
「放开我,多佛。」维恩反感的扳开那只不安份的手。
「真是不知感恩的女人,」他依言松手,眯向被镰鼬缠得不耐烦的克洛克达尔,「疯子总是最棘手的敌人。」
白丝尽数消失,足尖一蹬,粉羽大氅飞扬,他轻巧混入杀得难舍难分的战场,独留一串敲入心头的指令。
「把『不死大军』给她,莫内。」
「是的,少主。」
将五味杂陈的情绪藏进心里,莫内唇边扬起完美的弧度,姿态曼妙地走向一脸漠然的女人。
维恩睇了对方嫩白手里的关键提示,冷冷开口道:「我不要。」
「你没有选择,维恩小姐,」对於她的答案早有预料,莫内依然笑得温柔,半劝诱半威胁道:「少主已经打倒了摩利亚,你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一张纸卡。」
维恩倏地瞪向纯洁笑脸,澄澈的眼里火气翻腾,她恨恨地抢过那张被心机染黑的小方纸,多佛朗明哥大费周章撒下一张她看不透的网,究竟有何意义?
「唔呵呵呵,让你欠我们少主一份人情也不错呢。」
见维恩独自一人拿着四张纸拼拼凑凑,莫内笑得益发灿烂,眼底闪过清晰可见的苦涩。
细加端详纸卡背面的组合图样,答案呼之欲出。
「告诉你家少主,我从来不欠人人情。」
她捏紧手心,再度瞥向三抹不同形色搅和在一起的身影,踩着步伐傲然离去。
※
密佛格独自一人待在城堡顶楼的圆塔,身为第五道关卡的守门人,他有些憋得慌了。
打从游戏一开始,他就利用见闻色把维恩看得严严紧紧,好随时掌握她四周的突发情况,结果却让他发现更有意思的东西。
这小妮子居然也懂得牺牲色相来诓骗男人的心,只为了一张提示?
远眺遍地黑山墨林,远方狒狒们的叫嚣盈耳,眼里暖金流淌,性感的薄唇浅浅上扬,又突然抿成冰冷的一直线。
他透过那双晶莹剔透的红瞳看见了一副邪魅的紫墨镜。
吊儿啷当的微笑、不安份的手掌、过於贴近的体温……种种都在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身为维恩爱侣的尊严。
多佛朗明哥分明知道自己不会放松戒备,却还依然故我,甚至有强占的意味,他看维恩的样子就像在看美味的猎物一样,让他非常不悦。
一袭黑红礼裙翩然降临,中止了他的念想。
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绽放摄人心魂的甜笑。
「密……」维恩扑入随时为她敞开的胸怀,满足的喟叹。
他圈紧了有些发冷的香躯,在她散发发香的头上绵绵一吻。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轻轻松开臂膀,脱下罩在肩头的厚披风将她裹得紧紧的。
「为什麽?」
鼻尖环绕着淡淡酒香,身体传来属於太阳的温度,维恩眨了眨魅惑人心的漂亮眼睛,一知半解的凝视他。
「没为什麽,你这执念可怕的小恶魔。」密佛格宠溺一笑,轻捏她透粉的鼻头。
维恩害羞的敛眸,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那……我们要比什麽?」
「你决定。」
「那麽……剑术好吗?我们好久没比划几下了。」她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双眼如红宝石闪着晶亮的光辉。
「好,都依你。」密佛格乾脆答道。
「对了,身为半个主办人,我想临时加上一款条例。」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她笑得有如一只偷腥的猫。
「你说。」他目光柔和,微微低首俯视她。
「赢家不但可以得到最後的奖项,还能要求输家做一件事。」
瞧他看得入神,维恩脸上忍不住浮起粉晕,她依进结实的怀里,伸手描绘气宇轩昂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温柔的笑弧,软软说道。
「好。」长了薄茧的修长手指轻触柔荑,他温柔与她十指交扣。
承诺确立後,两人背对背拉开适当之距,转过身来皆已不再是前一秒互诉爱语的恋人。
她双手紧握焕光雷剑,樱眸满含认真之情。
他单臂轻举无上黑刀,唇边噙着淡淡趣意。
或许是默契使然,他们两人同时挥刀上前,共谱一场如梦似幻的双人舞蹈,女方刀路灵巧多变,一下东躲西窜,一下南征北伐;男方踏着轻快步伐随之起舞,一心想抓住调皮的女伴。
一块黑幕蓦地落下,他悠然止步阖上双眼,任由披风遮掩全身。
须臾,密佛格感觉到顽皮小猴攀在身上,颊上传来香甜的微温。
那是维恩鼓足勇气的一吻。
「我赢了。」两足落地,她洋洋得意道。
「光明磊落才是正统剑士之道,」黑幕突被揭开,密佛格趁隙抱起手足无措的小女人,「是你输了,夫人。」
他霸道覆上她的软唇,肆意攫取口中芳香。
阳刚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维恩浑身虚软的任凭他紧拥入怀,放任他贪婪的掠夺。
过了好久,密佛格意犹未尽的离开被他吻得红肿的小唇,牵出暧昧的黏丝。
一得到能够呼吸的机会,维恩如同入水的鱼大口吞吐氧气,粉扑扑的脸蛋配上迷蒙的瑰眸,好似入口即化的美味糕点。
「夫人,还记得你说过什麽吗?」
趁着维恩还未完全清醒,密佛格凑近她耳旁惑人低语。
她愣了几秒,一股热潮冲上脸颊。
「你……无赖!」她弱弱捶打他宽厚的肩。
「我也要行使主办人的特权,大奖更动,」对猫挠似的攻击不疼不痛,他替维恩将微乱的长发顺至耳後,轻轻囓咬小巧的耳廓,「夫人,你可愿把你的心赏给我?」
他承认对於方才多佛朗明哥的行为是在意得要命,所以他刻意挑了同样的地方,想藉此掩盖掉不属於自己的气味。
「这……」维恩被咬得心中酥麻,胡乱答道:「早……早就是你的了……」
密佛格见计谋得逞,心中窃喜,「那好,我想请夫人做一件事。」
他露出俊如神只的笑容,蜜糖色的双眼溢满柔情,「今晚,陪我。」
明明是简单的四个字,却砸得维恩头眼昏花。
「你……!」
她又羞又气的瞪视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只说陪我,又没说要做什麽,嗯?」他微微挑眉,笑得更炫目了。
「少来,无赖!」
维恩的脸红到都快滴出血来了,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明明老是板着一张扑克脸,怎麽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
「愿赌服输,哈哈哈……」他清爽大笑,拾起地上遗落的披风,抱着美人满足而归。
一年一度的万圣在此画下句点,输家服从赢家的约定仍在继续。今晚,谁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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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终於,我终於塞满了5000字完结万圣特辑了阿阿阿阿
因为太激动,所以脑袋只挤出这麽一句↑
哦哦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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