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山上的石洞里面,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过了一会儿,尖叫声渐歇,一团湿淋淋、带着血的婴儿躺在布有藓苔的石地上。
那个瞬间,女人看着脆弱的孩子,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指尖就要碰到脆弱的脖子。如果她杀了这个孩子又自杀……
此时,外头的光照耀进来。是天鹰盟盟主。看到一个婴孩躺在那里,他面无表情。是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又怎麽会有父爱呢?
「这孩子是我儿子,名字就叫作犽吧。」
彷佛只是来为他取名而以,说完,他和一群手下走出石洞,留给母子俩一片黑暗。
但孩子只要被命名,就代表不能轻易把他杀了,女子有些扼腕。终究还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女子还是无法下手置婴儿於死地。她把婴儿抱入怀中,让一张小嘴贴在自己的乳房上,自己略带悲伤地喊:「抱歉了…可爱的小东西,得要让你遭受未来的痛苦……」
三岁的犽,又一次发起高烧。从出生至今,也许是因为环境不好,也许是因为缺乏良好的照顾,他一直体弱多病。半睁着眼,他能看到母亲心疼的模样。
小小的他,想要变得健康茁壮,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力量。
但是五岁的某一天,被允许到营地和同龄的孩子玩的他,一回到和母亲的居所,就看见母亲一动也不动地倒在那里。旁边被鲜红色的液体沾染。
「母亲!」他哭得歇斯底里,母亲强撑开眼皮,似乎还有一些残存的意识。她伸出手,摸了摸犽的头,苦笑:「抱歉……把你生下来……」接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大人说母亲死了。死了的人不会动不会说话。
五岁的他,把自己关在和母亲的居所。那段日子,他发现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些字。由於母亲生前曾经教他认字,他可以读出里面的内容||毕竟母亲本来就是要写给他看的,所以内容并不难懂。只是有些词汇太过生涩难懂,整体来说他只懂了七七八八。
六岁时,他不再把自己关起来。因为营地内有一个男孩子。他是副盟主副的儿子,从小备受呵护。这个人主动敲了这个房子的门,犽一脸警戒地看着来人。
「我叫鹫,一起玩吧?」
那个人笑的很温暖。这让他想到母亲,那种温暖的感觉。
「……我叫犽。」即便对眼前的男孩感到亲切,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丝警戒。
鹫浅笑:「很好听的名字呢。」
犽嘟哝:「可是我不喜欢……」
「可是啊,有很多人是没有名字的哦,比起没有名字,就算有一个不喜欢的名字也好过於没有名字对吧?」
犽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因为,有名字的人就会被记着,可是没有名字的人,很容易就被遗忘了。而且,不喜欢的名字也可以慢慢喜欢上啊。」
对上鹫善良的笑容,犽释怀了些:「好吧,谢谢你。」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鹫兴奋地问:「我父亲刚准许我可以到营地以外的地方玩,我想找个人陪我。」
「你应该有不少朋友吧?」犽狐疑地反问。
鹫挠挠後脑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他、他们……比起他们,我觉得找你一起更好。」
「……」
犽的沉默让鹫极欲辩解:「不是、那个嘛,那些家伙每天都很开心,比起带他们一起出去,我认为…也许你比较需要?」
半晌,犽扬起笑容:「谢谢、我是说,好啊!谢谢你想到我。」
获得同意後,鹫兴奋地对犽道:「那就约好罗?我们明天五点在营地出口碰面!」
「好。」犽腼腆地目送鹫离开。那晚,他兴奋得睡不着。
隔天,虽然两人相约的时间是清晨五点,犽还是在四点半时走出家门。那是他母亲亡後走出家门。清晨有些冷,他用衣物把自己裹紧,走到营地出口时已经准备好要在严寒中等待近半个小时。不料,到了相约的地点时却看到鹫一个人倚在树干上,一边搓手一边朝掌心吹气,四周因吹气而弥漫些许白烟。
原来不是只有他那麽开心。这让犽更加迫不及待,他加快脚下的速度,踩到树枝的声音让鹫抬起头。
「你也那麽早啊?」鹫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犽点点头,「兴奋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
鹫傻笑:「看你昨天兴趣缺缺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其实不想跟我来。」
「我没有兴致缺缺,我只是太少跟别人说话,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而已。」犽噘嘴反驳。
鹫戴着手套的手伸去拉住犽,「那我们走吧!小声点,别被大人们发现了。」
那一天,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犽第一次玩得这麽开心,不是因为可以出营地,只是因为他拥有了一个朋友。
从此之後,犽开始展露笑容,有鹫的地方往往都会看到犽。他们两人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也鲜少吵架。也许是鹫不自觉地宠着犽,也可能是因为犽格外珍视这个唯一的朋友,让他们连吵架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