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欽此一生 — Chapter 4-7 保命符

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

补习班对面的那间图书馆是乐乐上班以来最常去的地方,退隐江湖的袁虎是她这一年多来很快便混熟的朋友。即使眼下身边还跟了只无形、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鬼,安静的图书馆仍是她最爱去的地方。

「我不去。」小鬼哭着鼻子,坐在地上耍赖。

自从离开乌蓬山已经又过了好些时日,祂千方百计地透过孟涵,好不容易才终於找来了能助祂成仙的最後一道谜障,可那女人却整日汲汲营营於凡间琐事,半点也不听祂解释,甚至将祂视为一个笑话。祂一活经年累月数万年,怎能让一个区区凡间,生命如同蜉蝣般短暂之人看轻?

简直欺人太甚!

……不,是欺仙太甚!

「爱去不去。」乐乐冷冷丢了一句,便迳自往前。一连数月与这小鬼周旋,从严寒的冬季,一路斗法至今已是酷热的盛夏,她已经大约摸清了祂的小伎俩。

无非是黔驴技穷。

自称为堂堂一个「仙」,居然连坐在地上哭闹的举动都能做出来?

乐乐过了马路回头一瞧,发现小鬼果然乖乖自己跟了过来。

小鬼说,她是祂在人间将要经历的最後一个劫难,过了这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後一劫,祂便可以得道升天。可实际究竟如何历这个劫,祂自己也说不准,却整日缠着乐乐要她一起想办法。

她倒是想帮啊,但就如小鬼所说,她区区一介生命如同蜉蝣转瞬即逝的凡人,对於这些又能知晓几分呢?

「喂、小鬼。」乐乐居高临下,望着此刻已然站到自己跟前的祂,十分不解,「为什麽我是你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後一劫?」

她期待祂能给一个理由,或是前世今生的因缘、或是累世轮回的枷锁、又或是早已谱写好的天命。可惜,小鬼终究一个也难以说出口,只道一句:天机不可泄漏。

也行。

乐乐头发一甩,反正对这小鬼她也不是抱着多大期望,便潇洒回身准备踏入图书馆,却与後头刚好从图书馆走出来的同事B女面面相觑。

同事B女正挑眉百思不解与她对望。

花乐乐最近好像中邪,总是自言自语?

「有病就去看医生。」同事B女思索许久,最後终於丢出了这一句,不是关心,反倒是解气。她心心念念之人,便是心心念念乐乐之人,早就看不顺眼她许久。

乐乐尴尬笑笑,不以为意。

入她心者,待以君王;不入她心者,不屑敷衍。

倒是身後小鬼气鼓鼓地拧着眉,张牙舞爪地术法一捏,就直往同事B女而去,待乐乐发现时,差点就要来不及阻止。

「小心!」乐乐拽住同事B女惊险一喊。

同事B女瞠目结舌,数公分的距离,她差点就成为联结车下的亡魂。

「她骂你,你为什麽帮她!」小鬼声音忽然很沉。

祂疑惑乐乐的举动,却更疑惑自己的。修习仙道,这数万年来,祂自问不曾残害过一人性命,甚至连念头都没有,可如今为何如此难以自持,甚是奇怪。

「闭嘴!」乐乐低声斥喝。

「你、你居然想害死我!」同事B女惊愕不已,方才她确实感受到有人推了她一把。

乐乐因为知晓原因,以至於一脸作贼心虚,虽明明她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此刻却半点辩解也说不出来。於是,又加深了B女先入为主的印象。

你给我等着!

是B女临走前最後留下的一句话。

望着B女的身影消失在彼街的补习班大门,乐乐深知麻烦大了,B女那个人记恩不行,记仇倒是特别在行。

「祢不是修仙吗?」乐乐偏头,神情复杂朝小鬼望去。

能这麽滥杀无辜的吗?

小鬼低首,瞧了瞧自己的小手,亦是十分苦恼,方才祂也不明白,为何一股气上来,就想宰了那个女人。

「乐乐?」袁虎厚实的嗓音自後方传来,笑道:「你没事傻站在这做什麽?」

乐乐扯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自然一点,「没。」她回过身,抬眼对上袁虎的目光,「正要进门找资料。你怎麽出来了?」下午三点,袁虎通常在三楼整理书籍。

「有点麻烦。」袁虎手上提着一只黑皮箱,「我必须在今晚十二点以前,将这个交到我侄子手上,可是不方便亲自去。」他有些懊恼。

乐乐睨了手提箱一眼,自从上次乌蓬山一别後,袁绍钦又消失无踪,除了乐乐,他便是唯一能见着小鬼的人了,或者孟涵也可以?可现下这两个人她一概找不着,想着至少也得找个人把这事商量一下,无论是谁都好,眼下这可是个好机会。

「不如、我来替你?」乐乐试探性问道。

虽然也不是什麽太危险的场面,可还是怕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难免受些惊吓,袁虎思虑很久,只是当前状况确实若他能避免露面,便就尽量避免,唯一信任的便是与这件事毫无干系的人,是以眼前乐乐就是最佳人选。

他还不知道其实她早就认识他侄子的事情。

心思百转千回之余,他方才叫的计程车也到了,於是心一横,将右手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取下,连同皮箱一并交到乐乐手上,叮嘱她,这台计程车会带她至一处,保管好这皮箱,也保管好这扳指,它是她的保命符。到了那里,找到他侄子,他见到扳指,便知她是他派去的人,将皮箱交给他,他会謢她平安。

乐乐踏上计程车後,袁虎似又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又传了张照片到乐乐手机。

「这是我侄子。」袁虎说,「但他不爱拍照,这是唯一一张了。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可基本的五官差不多就那样,应该不难认。」

乐乐瞧了瞧手机中的照片,憋笑憋得很辛苦。

确实一点都不难认,除去五官,那一身刻意与人疏远的气质原来从小便落地生根,难怪那麽难与人沟通,原来是没有即时治疗落下了病根。

「大叔你放心。」乐乐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看见现下正因她的莫名笑意而一头雾水的袁虎。

她边看着照片边笑说:「我一定给你带张你侄子现在的照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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