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就是──不熟的时候很安静,熟的时候神经病。
*
「王逸臣,你要去教务处集合。」下课时间,某几位同学指着电视广播的文字,叫了某位很高的男同学。
请全校各班第一名的同学,现在立刻到教务前集合。如果第一名没来,请由第二名代替。
我抬头扫了眼电视,又低下头写讲义。
这次的班排第一,就是那天跟我说我哪里有错的男同学;而第二,竟是甯子瑞!
第三是我,当时还一大堆人以为这次会赢过我……抱歉,本人只有数学考砸而已。
班排第三,但校排可说是一落千丈,从第九直落至六十三名。
也因为这次考成这样,我开始稍微注意王逸臣和甯子瑞,毕竟……被别人赢过的感觉没有很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默默观察,我发现甯子瑞常常去问王逸臣问题、分组也都一组,两个人的感情应该还不错。
午餐时间,我拿着碗公到餐车前排队,恰巧看见甯子瑞坐在王逸臣的座位上盯着一个雾面保鲜盒。
他在干嘛啊?
我边排队边观察他的动作。
此时,刚从後走廊洗手台回来的王逸臣将手中洗过的叉子递给甯子瑞,「喏,吃吧!」
甯子瑞一脸兴奋的打开保鲜盒,里面出现了白色的蛋糕──波斯顿派!
「我也要吃!」坐在王逸臣座位旁边的高高女非常自动自发地拿出汤匙切一大块到盘子中。
甯子瑞咬了一口,评论道:「你做的好甜喔。」但还是继续吃下一口。
「波斯顿派本来就是甜的,好嘛?」王逸臣白了甯子瑞一眼,随後却乾笑:「不过我昨天确实手滑多加了一堆……」
这一刻,我兴起了想与他们做朋友的心情。
你问为什麽?
废话!当然是因为蛋糕啊!
对於本人而言,甜点也是生命中的一部份!
吃货万岁,甜点无罪,青菜散退,美食排队──这是我人生宗旨之一。
不过现在……我瞄了眼几乎见底的保鲜盒,整个人超想哭,但实在不知道怎麽开口。
唉!我还是乖乖盛饭要紧,蛋糕什麽的,晚点再说吧。
「燕苡曦。」是王逸臣的声音。
「怎麽了?」我抬头询问,只见他和甯子瑞拿了张数学考卷。
「想问你选择题第七题怎麽算。」甯子瑞说着,就将考卷放在我桌面上,还很好的附上一枝铅笔。
「喔,好啊。」我应了声,就开始解题。
我向来不排斥同学问我问题,只要不是说了几千遍对方还是听不懂,我都会很有耐心的教导。
替别人解问题,也是让自己多一次练习──曦子读书教学第一条。
「算式我写在旁边空白处,有点乱啦。」我指着算式乾笑几声,「如果看不懂再问我这样。」说完,我继续低头看《涟漪总是喜欢上隔壁校的单眼皮》这本小说。
这本书保持着作者一贯的搞笑,但又不乏少女心,真希望我的生活也是如此多采多姿……但我真心认为自己是吃多力多滋的机率比较高,唉!
「我看不懂你第三条算式。」甯子瑞出声,我这才发现他还在我座位旁,只是王逸臣不见了。
「他去找地理老师。」甯子瑞开口解释。
他、他会读心术!?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白痴,甯子瑞翻了个白眼,「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在想什麽好嘛!」
「我的脸那麽神奇喔!貌美如花啊。」我故作有气质的一笑。
「是相貌『如花』没错。」甯子瑞非常强调如花二字,害我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挖鼻孔、绑双马尾的女生。
跟他说话需要有颗强大的心脏。
我心中暗骂个脏字,佯装没听见他说的话,开始讲解算式:「这题题目有告诉我们……」
因为此次他们来问我问题的缘故,我後来有问题也会去问一下他们,偶尔三人都算不出来时,就一同去问班导……虽然还称不上是至交什麽的,但讨论课业方面的感情倒还算不错。
某天晚上在滑手机时,通讯软体突然响起了通知声。
甯子瑞邀请你加入「课业社团」。
……一种看名称,就不会想加入的群组。
嗯……成员就只有甯子瑞和王逸臣,我不假思索,就直接按了加入,而甯子瑞大概很闲,画面才刚显示我加入群组,他就马上传来讯息:「你好。」
「你好。」我秒回。
没多久,甯子瑞就拍了国文某些习题,开始询问,真是把「课业社团」这四个字用的彻底啊!
王逸臣刚好在此时上线,三人就这样讨论了很多题,一开始的社团以及在班级的谈话都是如此的正经及富有课业气息。
不到两周後,我深深发觉,这一切都是假象!
先说在教室的情形好了。
甯子瑞和王逸臣开始没有问题要问也依然到我前方的座位暂坐。
就像现在这样……
「啊!等一下要交班周会记录簿!」当我将桌面整理乾净时,赫然发现班周会记录簿我都一个字都还没写(因为我们班会时间都是拿来考试用)。
「哈哈,悲惨。」甯子瑞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微微一笑,将班周会记录簿往他的方向一推。「给你写。」
「关我屁事喔!」甯子瑞死也不接过烫手山芋,而我理直气和的以班导的话来告知他:「班导说班周会记录簿是股长轮流写。」
「那你可以给资讯股长啊!」
「按照职位别轮的,好嘛!」我白了甯子瑞一眼,补充说明道:「而且重点是我爽,就这样。」
甯子瑞非常不客气地比出中指。
「怎样?」我斜睨他,「手指太长啊?」
「不,是它不受控制啊!」甯子瑞开始像个精神病患一般,以左手努力压抑右手的中指,还对着手指说话:「你别这样一直举着,快收回去啊!」
「中指收不回去?」我眉一挑,随後露出「善心」的笑容,「孩子,需不需要我帮你啊?我一向秉持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原则。」
「……是害人为快乐之本吧。」王逸臣嘴角抽搐的反驳。
「啧!我为人善良,怎麽可以这样说呢!」我瞪了眼王逸臣,又将视线转回到甯子瑞身上,「如何?需不需要啊?」
不等他回答,我就伸手助甯子瑞一臂之力,努力、用力加尽力的折他手指,恨不得将那根折断……咳,我是说手指,请别想歪谢谢。
瞧!我就说我很好吧!
「靠!很痛欸!」甯子瑞瞬间脸色一变,甚至飙出了脏话。
「我就知道你有病,所以手指可能固化,因此我更需要帮助你。」我心中此刻的仁慈堪比圣母玛利亚,引用着古人的话:「吃苦当作吃补嘛!疼痛使人成长啊!」
甯子瑞完全不想听我的废话,马上将手指抽离我的手掌,随後还很没风度的踩我鞋子。
不过我说过,我脾气超好的,怎麽可能会生气,对吧!
「我原谅你,不过……请记得将班周会记录簿带回座位写。」
甯子瑞闭着嘴巴念麦当劳或者是蔡依林,反正听起来不是很优雅的言语。
「有话憋在心里不好喔,会伤身体的。」我出言提醒道,说出了《剑术白痴神术万能的骑士》之经典名句:「仁慈的光明神会原谅你的罪恶。」
「话语憋在心中伤身,视线看见你伤眼。」甯子瑞漾起一抹微笑,拿起班周会记录簿後就离开。
我愣怔一瞬,下一秒简直有股想杀人放火的冲动!
「干──什麽东西!严厉的光明神会惩罚你的罪恶!」
对了,我大概是和别人的手指有世仇,除了一早甯子瑞的手指看见我就自动勃起是威尼斯商人一大喜剧外,下午的综合课更是堪比哈姆雷特的一大悲剧。
但其实全部都是因为王逸臣那个白痴所导致的。
下午综合我们要自己做三明治,老师讲解完制作方式後,就随我们行动,爱包什麽东西就包什麽。
「对了。」综合老师再次出声,将锐利的刀子放在砧板上,「如果有要用刀子的就到讲台前排。」
低头看了眼桌上很大条的小黄瓜,我决定到讲台将小黄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毕竟我无法想像小黄瓜吐司卷的诞生。
正当我要准备抬起手碰到刀子的刹那间,天杀的出现一个程咬金,硬是将刀子从我指尖抢过去!
哪个混帐!我一抬头,就看见王逸臣那张欠揍的脸,立刻伸手握上一节刀柄,就是不让他用!
「王逸臣,老师说要排队!」我怒视着他。
「我只是要切一下吐司的边而已,很快就好。」王逸臣也不松手,整脸想赶快切东西的表情。
「我才不管你要干嘛,总之,是我先排到的!」我用力要将刀子抢过来,没想到他的手竟然被三秒胶紧黏在刀柄上,就是不放!
我们俩为了「爱刀」几番过招後,正当我高兴地抢走时,伴随而来的是王逸臣的叫声。
我被他的声音吓到呆住,视线被一抹血红色吸引,就见王逸臣的左手食指有明显被划破的痕迹,还有不多的血珠附着在表层。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我一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呜呜呜,我很胆小的,没有想杀同学啊,虽然你第二次段考考得比我高,但我也没有因此想对你痛下杀手的!相信我啊!
王逸臣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谁叫你要跟我抢刀子,喏,帮我切。」说完,他就潇洒离开,顺势将吐司遗留在砧板上。
我怀着犯错心理,认真的替他的吐司去边,说有多整工整就有多工整,和用尺量的差没太多!
小的恭恭敬敬的将吐司送回王大老爷座位,视线依旧注意在他仍有微微出血的伤口,我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呃……你还活着吗?」
「废话,不然我怎麽跟你讲话!」王逸臣斜睨了我一眼,好像我问了什麽白痴问题一样。
「哦,好啦。」我缩了缩,「快要下课了,你要不要去保健室啊?不然等一下出事怎麽办?我心里承受不了负荷欸。」
「虽然这不是我的错,完全是因为你插队才造成的结果。但我人很好,很关心同学的生死,所以你还是乖乖去保健室好不好?我陪你去!真的!」
然而我话多还没说完,倏忽,甯子瑞的声音就盖过我:「燕苡曦,你干嘛啊?」
只见他一脸疑惑地望着以马桶蹲姿势在王逸臣座位旁的我,随後才注意到王逸臣的食指,「诶?你手怎麽了?」
「还不是被她弄得。」王逸臣把过错完全推给我。
「怪不得她蹲在这里。」甯子瑞理解地点头。
「等一下,这事情不能完全怪我好吗?要是他不跟我插队、不跟我抢刀子,就不会发生了。」我替自己辩解,但另两人完全不想理会我。
下课钟一响,我就死命拖着王逸臣去保健室,而甯子瑞不知为何也跟着来凑热闹。
护士阿姨看到伤口时,忍不住碎念:「都七年级了,怎麽还那麽不小心。」
王逸臣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我,「因为手残的同学啊……」
我扭扭脖子甩甩手臂,装作无事之样,结果还不小心打到甯子瑞,惹来他的铁砂掌,打在手臂上痛的要人命。
之後的每节下课,我总是紧张兮兮地跑到王逸臣座位旁,呐呐开口:「你还活在生命现场吗?」
「我还活着,好吗?」王逸臣一开始总是无奈的回答,但到最後一堂下课,他终於按捺不住情绪,自暴自弃地怒吼:「死了、死了、死了!」
有病欸,我当下心想。
回家深思後,才发现原来有病的是我……呜呜。
自从和甯子瑞、王逸臣要好後,我就不像刚开学那样每天看小说,甚至在老师不允许我们在教室看後天天往四楼图书馆跑;如今啊,大概是年纪大人懒惰,日日只想待在教室,能不动最好不动。
也因此,唯有阅读课会去图馆。
「到教室外面排队,要到楼下图书馆。」国文小老师张心涵和周晓妤在教室外面喊到,要大家赶快出来排队去看书。
我们教室在五楼。话说啊,每次走楼梯时,我都很想假装脚滑,然後跌落,如果按照小说剧情,就会有天菜接住我,然後展开一段绮丽的爱情故事……但我猜,摔下楼变智障的机率比较高。
後来又想,乾脆自己推一个帅哥下楼,自己在假装滚下去?啊,算了吧,我大概会先被告到死。
「燕小姐,为什麽你要谋杀同学呢?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闪光灯不停地闪,香蕉日报记者冲过来问我。
「因为想和帅哥谈恋爱。」我据实以告。
「原来这是情杀,因爱生恨啊!」香蕉日报记者倒抽一口气,差点变成了茄子日报。
去你妈的情杀啦!
啊!有时候觉得图书馆也是不错的选择,漫画男女主角在图书馆里相遇的话,不是最萌身高差造成男主角帮女角拿书,就是两人刚好碰到一本书吗?
但大概是风水问题,我们学校的图书馆除了蚊子之外什麽屁都没有,连人类都少的可怜了,你说这样子遇到帅哥容易吗?
当然困难到炸掉。
图书馆之恋是没什麽太大的希望了,唉。
一到图书馆新书柜时,赫然发现最上层竟然有玛琪朵的《涟漪总是喜欢上隔壁校的单眼皮》!虽然我已经看过了,但再看一次也是打发时间不错的选择。
但因身高问题,我努力垫脚,依然与那本书相距千万里,就如同「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的惆怅呀。
苏轼是和弟弟相距千里看婵娟,而我是与小秘密相距万里吸氧气,怎麽想怎麽悲哀。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拿书。
哇赛!燕苡曦你出运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我身後处──是天菜!我俩眼神一对上,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经过小情小虐、相爱相杀,最终步入结婚礼堂,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故事完结篇,耶!
嗯,以上纯属小女不切实际的想像,现实中是──
「哈哈,你好矮喔。」某人很没品的在图书馆内嘲笑同学。
淦!我怒瞪着来者,甯子瑞还一脸无辜地问:「有说错吗?」
我立刻往他布鞋上狠狠地踩,一双新鞋顿时像极了资源回收桶捡来的物品。
「暴力欸,亏我还那麽好帮你拿书。」甯子瑞一副我是狗、他是吕洞宾的表情。
「谢谢喔。」我翻了个白眼,一把抽走小说,就回到座位上安静阅读,文书气息超高。
虽然一切都是假象,哈哈。
星期天早上五点左右,我的手机就不停震动,将向来晚起的本人吵醒。
我睡眼惺忪地点开手机,萤幕解锁码才打到一半,通讯软体的讯息就弹出,而且连续不断!
靠!一直传一直传,我是要怎样打密码啊!
本人当下理性的将手机关机,倒头继续睡回笼觉。
就在我和周公已经下棋下到手残时,妈敲了敲房门,将此盘棋局打乱。
「曦子起来了,不然你晚上又要睡不着。」
「喔,好。」我迷糊中应了声,却依然懒洋洋地躺在床铺上闭眼休息,让脑袋放空。
蓦然间,我突然想到刚才通讯软体一直响这件事,又重新将手机开机,还好此刻某人对通讯软体的疯狂行为已经停止。
我点开已经改名为「三人行不一定有我师」这群组的聊天纪录,嘴角抽搐不止。
讯息从头到尾,就是甯子瑞不停传早安,平均一分钟传了一百二十句、一秒钟传两次……真是疯子!
此刻,我秉持友爱同学的精神,回覆甯子瑞的病况:「孩子啊,有病要说,不要放弃治疗。」
不一会儿,王逸臣也上线,比我还要糟糕地吐槽:「别说的他还有救一样。」
「我是在跟你们说早安耶……」身为病患的甯子瑞也回应,之後传了些角落里画圈圈的贴图。
「今天星期六耶!你觉得会有人一早起来滑手机吗?」我在手机这头翻了个白眼。
「有啊!就是我啊!」甯子瑞理直气壮地回道。
「你确定你是人?」我不到一秒钟就开始嘴炮同学。
「你才不是人。」甯子瑞也不甘示弱地回呛同学。
「我当然不是人。」停顿一下,我非常自恋又公正地写:「我是伟大的天神啊!」
「我看是神……经病吧。」王逸臣也没和我客气,还开始和甯子瑞站在同一阵上。
「屁啦!」我马上反驳。
「要不然我们来投票嘛!」甯子瑞别有用心地回,「觉得燕苡曦是神经病的+1!」
瞬间,甯子瑞和王逸臣都写了+1。
眼看不对劲,我马上为自己打抱不平。「不公平!你们两个这样是结党营私的行为,没有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看问题!」
「哪有啊!」甯子瑞简直是仗势欺人!
「对呀,哪有。」而王逸臣则是帮凶!
「都你们说就饱啦!」我写了我们班的名言。
没想到甯子瑞煞有其事地回应:「早餐吃完其实真的蛮饱的。」
「淦……什麽东西。」我最後非常没气质地写,接着在妈妈要我去吃早餐的声音下,我传了掰掰的贴图後,就马上关闭网路。
综合以上状况,就可明显知道当时什麽「课业社团」都是假象!
瞧瞧现在,不只没营养,看了还会气急攻心、送急诊勒!
但我大概是有些微的被虐倾向,竟然还这样乐此不疲……唉,应该是我有媲美耶稣的救世主情怀,才这麽能够包容同学的启智行为。
可我却在此刻发现,相较於开学时一个人的沉默,三个人的白痴似乎更替人生的画布涂上缤纷色彩。
一瞬间,我想将和宁子瑞、王逸臣相处的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待年老之时,再次品味……哇赛!好感性哦。
打开电脑文字档,我下定决心在国中三年要完成一篇八万字的小说,一本有关王逸臣、甯子瑞和我的故事。
题材似乎不需特意去找、人物个性也不必特意去想,每天在学校和他们的点点滴滴,就如同一篇从未间断的剧情般有趣。
「那年夏日,我们的相识。」
我望着这几个字,露出了笑容,也努力在思索一开始的事情。
这次第三次段考的时间很特殊,分别在星期五和星期一,跨了一个周末,王逸臣觉得这样很讨厌,因为导致他不能使用手机的时间变长。
但我比较喜欢这种时间,如此一来,考前的周末需要复习的科目只有一半,才不会复习地很匆忙。
星期五,段考第一天结束,我约略对了一下考卷,成绩应该不会太差。
晚上回到家,正当我复习生物复习的正起劲时,通讯软体蓦然叮咚一声,我点开「三人行不一定有我师」这群组,就看见王逸臣很无聊的传了我刚才在校门口等待公车时的美丽「背影」。
因为今天刚考完国文,对於朱自清的「背影」这篇记忆非常深刻,我下意识回了两个字:「背影。」
「你要爬月台吗?帮我们买橘子吗?」王逸臣秒回,果然很闲。
我在手机这一头翻了个白眼,那人真是想太多,「买橘子?你跳月台比较快!」
「你救我?」他大概脑子进水。
「你撞地。」我毫不留情的回应。
然後王逸臣就没回了,结果十分钟後甯子瑞突然出现,还改写了朱自清的背影:「那年冬天,佑x死了,变态的功课变差了,正是我称霸的好日子!」
我除了第二次段考数学失常外,之後成绩还是恢复原样,甚至被同学们起哄称作「变态」。
我眉一挑,快速回覆:「我身体不好,头脑灵活厉害,举箸提笔,嘟嘟好,大约离天才之期不远矣。」
「你跳太快了!」
「那从中间在开始。」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明明还要段考,却有兴致做这些无聊之事。
「……中间是哪?」甯子瑞似乎有点无语。
我没回答,直接从我认为的中间开始:「我从家里到教室,打算让x耘也变笨。到教室看着他们,看见满教室的『天才之举』,又想起死去的佑x,不禁开怀大笑。」
「喂!」甯子瑞不满的嚷嚷。
我有自恋的天赋,「我国文很好,我知道的。」
回应我的是一只生气的蜗牛贴图,而我则送一位自恋女孩贴图。
接着又是无人回应,可七分钟後甯子瑞传送了一长串的文章:「近年来,变态名次越来越烂,班上光景逐渐变成我的天下。我回家後,她用通讯软体和我说:『我身体不好,头脑不灵活得厉害,举箸提笔,有困难,大约离接棒日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不禁开怀大笑,想到那变态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她才会死去!」
干……什麽东西!竟敢诅咒我!我是哪里惹到他老人家啊,真是气死我也!
我马上回覆一张翻桌的贴图,霸气回应:「换我改写全文!」
「慢慢来啊。」我似乎能看见在手机另一头的甯子瑞正悠闲地啜饮茶。
而我真的无聊到花了十分钟改写了朱自清的背影,送给他们。
「我与变态不见5小时,最不能忘的是她欠揍的背影。那年冬天,x臣死了,变态的功课变差了,正是我称霸的好日子!(以上大误)
我从家里到教室,打算让x瑞也变笨。到教室看着他们,看见满教室的『天才之举』,又想起死去的x臣,不禁开怀大笑。
X瑞说:『事已至此,不必高兴,嚣张没有落魄久。』(误)
回家复习功课,我还温故知新;又A了钱办喜事。这些日子里,校园生活很是得意,一半为了某人身故的好消息,一半为了某人变笨的事情。高兴完毕,一个要到地狱一个要到精神病院,而我也要回归正途,我们绝对不会同行。
回学校时,有朋友约我去喝茶,狂欢一夜;第二日中午便须骑脚踏车到南崁溪,下午骑车返校……(跳过)
我又到x臣的墓园,站在墓前。我拜拜,x瑞忙着耍神经……(跳过一大段)
近几年来,我和他们都是互不往来,x瑞的精神病每况愈下,x臣荒废至极。我写了封信给他们:『我身体不好,头脑灵活厉害,举箸提笔,嘟嘟好,大约离天才之期不远矣。』」
根本是一堆废话拼凑而成的文章。
结果,当然收到向日耘和古佑飞的生气蜗牛的贴图。
一场无聊的改写风波就此结束,而我们群组的封面也变成了本姑娘的美丽背影了……
寒假很快就到来,因为王逸臣、甯子瑞和我都没参加寒假辅导,所以见面的机率大概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
管乐寒训在寒假第四天开始,接连两周的课程,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偷偷观察各个团员的样貌以及大家的基本资料。
不是我爱臭美,我深刻觉得我们萨克斯风分部根本是优良基因分部!
唯一跟我同年级的陆苏奕又高、笑容又潇洒,除了成绩不是特别好(就是偏要提到)这个中级缺点,一到十分我给九分。
然後让我们将视线转到我左侧的两位学姊们身上。
比较靠近我的是伊辰雪学姊,学姊在课业上非常优异,几乎都是在校排前三的那种变态级学生,人长得美、萨克斯风吹得也不错。
而苏语晨学姊是我们分部的首席,成绩虽然没有像辰雪学姊那麽恐怖,但也都是在校排前四十的那种菁英。
满分依旧是十分的话,我会给语晨学姊九点九分、给伊辰雪学姊九点八分!
咦?你问为什麽?没办法啊,谁叫语晨学姊是首席,在我心中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啊!
剩下的学长们,也都长得赏心悦目,因为我没有注意过他们的成绩,所以我只给八分啦!谁让他们的长相和辰雪学姊相比还是有些微差距。
乐团中途休息时,大部分的人都在聊天,而我则是安静地看《我家学长很极品──极度没人品》这本校园爱情小说。
天啊,太好笑了吧!看到某些桥段时,我在心中笑翻天,但面容依旧冷漠,天知道我忍得多痛苦。
不过说到学长,乐团打击的许维杰学长超高的,身高应该超过一百八十公分,每次看他都得抬头,对了,学长是上次他们那届的校排第一。重点来了,学长就像小说的男主角一样──高冷!好啦,也不算完全高冷,就是不善言辞表达这样。
前几天,语晨学姊和辰雪学姊正紧张得找隔壁乐器室的钥匙时,就见长号的小不点学姊一脸困惑地说:「奇怪,维杰刚才不是在吗?他没有跟你们说钥匙改放办公室?」
「你有看过他主动说话过吗?」语晨学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由此可知,学长是多麽懒惰说话。
在乐团里,我可能和学长都被归在「安静」一类,至今我只跟学长说过一句话:「学长,你多高啊?」这可是我忍很久才问出口的。
「还没量。」那时学长就这麽回我,虽然没什麽意义,但我印象却很深刻,大概是他的声音真的很温暖吧。
当然我也没想过之後全国管乐比赛结束的那天,我竟和他并肩吃晚餐,而且是他主动过来我旁边坐的!
啊对了,也是在这个寒假才知道甯子瑞和王逸臣是彻底的飞机控,前者的飞机模型甚至超过了十五架,我替他按了下计算机,金额可以让我买不知道多少本小说了。
果然,家里开工厂当老板就是不一样,正所谓「有钱就是任性」!
七年级下学期,有些事在我不知不觉中改变。
首先,放学甯子瑞和王逸臣会等待我慢吞吞的收东西,虽然嘴上一直念:「你再不快点,我们就先走了。」但最终还是会等待我的龟速。甯子瑞偶尔甚至会好心的帮我拿袋子,这让我超感动的。
其二,七年级上学期曾经和我放学一起走的女生不知为何对我的敌意颇重,我和甯子瑞觉得因为她喜欢王逸臣所以羡慕嫉妒恨吧。
其三,因为甯子瑞和王逸臣的关系,我逐渐和班上女生有所交流,甚至和本班学艺股长庄沂亭有不错的友谊。
也许是第三件事情让我太过开心,以至於第四件事情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卫生股长洪昕瑜下课时会和我、甯子瑞、王逸臣一起聊天。
好吧,这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但对我来说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先说,我是天蠍座的,对於朋友的占有慾很高,简单来说,就是我对那个朋友有多麽重视,我就更加无法忍受他的身边还有其他跟我等值的朋友。
「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洪昕瑜听完甯子瑞的话,忍不住大笑。
我也只好配合的扯扯嘴角,心里干声连连。
真是不懂,洪昕瑜和庄沂亭不是超级好朋友吗?那她们待在一起就好啦,卫生股长干嘛过来啊!我非常小家子气地想。
但我真他妈越听越不爽,索性说了句上厕所就离开教室。
即便内心很介意洪昕瑜,可我外表依旧温顺地对待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出异状,只能说我演戏的天赋很高。
西元二零一五年三月二十日,我深深发觉一件事──习惯真他妈会害死人又不偿命!
那天晚上,通讯软体一如往常响个不停,我随意一瞥手机。
甯子瑞邀请洪昕瑜加入「三人行不一定有我师」。
洪昕瑜加入「三人行不一定有我师」。
甯子瑞:「欢迎女神!」
洪昕瑜:「女神大人降临~」
我愣住,并不是因为洪昕瑜的自恋发言,而是对於她加入群组这件事。
为什麽要加她?
我可以隐忍她和我们越来越好、容忍她的存在,但我就是无法接受她进入我们三人的群组!
那厢,他们俩开始问起已读二是谁。
我压下不满的情绪,回到:「是我。」
接着立刻关闭手机,因为此刻的我需要冷静!
我深呼吸、吐气,再呼吸、再吐气,结果眼眶却忽然湿润,滚烫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
没想到我国中第一次流泪竟然是因为甯子瑞的关系,真是世事难料啊。
倏忽,有人敲了敲房门。「小曦,你还好吧?」
「哥,我没事啦。」我以轻快的语调回应,只是燕苡祺也太神了吧,我根本没有哭出声音欸!
「有困难要说哦,不要一个人逞强。」
「嗯。」
我不确定我为什麽那麽想哭……或许是因为开学後三人之间突然多了人造成的恐惧爆发,也或许是习惯三人使然。
我真的好想好想把洪昕瑜踢出群组,可我不敢……为什麽不敢?内心倏忽闪过这个声音。
如果是王逸臣邀请她入群,我还会那麽难过吗?
有时,哭过会让人的思绪更加清晰──此时,我总算清楚了问题所在。
不知从何时起,我每天和妈妈说的话中,十句有九句就会提到甯子瑞;就算群组有王逸臣,大部分的对话纪录都是我和甯子瑞的废话聊天。
原来,我喜欢甯子瑞……也是呢,很多被我忽略的事情,一下子连结在一起。
也可能是我潜意识早就知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我,燕苡曦,此刻似乎喜欢上了好朋友,喜欢上那位姓甯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