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開芳華 — 【第三十章‧因緣】

所有的恩怨纠葛暂已有了结束,沙华在与白弘玉道别後,只身前往那个她熟悉却又陌生的故土──青凌之境。

路途上,沙华不断在想,大君所说的断剑塚上,是何意义?她与音岚,究竟是何时结下不解之缘?是花叶相见之时,又或者更久远以前?她隐约觉得她与他的缘,不单单起源於身为彼岸的那一世。

青凌之境乃是四灵大陆上妖界唯一的领土,也是青幽岛及凌冰岛的合称,位处於秦幽国的东边海上,两座海岛据说在上古时期是相连的,不知何故一分为二,形成如今之貌。

虽然是有形的岛屿,但若想进入青凌之境并非易事,除了边境皆有妖界重兵看守之外,入口处更有大君亲自设下的禁制,要想出入需要有妖界的行令方可通行。

而沙华早在几千年前脱离妖界自愿入冥,要想轻松入境恐怕是需要花费一番工夫。

一路上,沙华为避耳目,故意隐去九成灵力,乔装成灵力低微的花妖,正当沙华仍在思索是否要强行硬闯时,一只「老」树妖叫住了她。

这只树妖是拥有五百年修为的榕树妖,恰巧是树妖中带领初成年的小树妖探险人界的引路者。

「小花妖,你的行令呢?」他瞧沙华在青凌之境外来回踱步许久,又见她灵力低微,心中不免暗自将沙华认为是初次出境、不谙世事的小花妖。

沙华心想此乃天赐良机,於是胡乱掰了个搞丢行令的理由,成功让老树妖带她入境。

向老树妖道谢後,也未再多言,便迳自离去开始寻找断剑塚的所在之地。

沙华离开妖界的时间极早,在她还尚未离开妖界时,从未听说青凌之境过有什麽断剑塚。但她在来时心中已有猜测,所谓的断剑塚应该是战後乱葬岗的美名罢了。

在她离开妖界之後,妖界一共历经了两次内战,若她的推论无误,杀戾之气最重之处便是她所寻的断剑塚。於是她静下心来感应,果然,青凌之境内有一处戾气重重之地。

她便依循戾气指引,来到一处僻地,这外头设有重重禁制,看来此处应是她所寻的断剑塚无误。沙华费了一些时间破去禁制,直闯里头打算一探究竟。

一踏入禁地,依稀可见当初宏伟宫殿的模样,不过当年如何辉煌,如今却已都是断壁残垣,随处皆可见碎裂的石块散落。

此处浓厚的戾气薰得沙华有些不适,她赶忙催动灵力护住心脉,继续在这断剑塚探寻是否有何线索。

越是往深处走,阴寒的戾气越重,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处高台,而高台上有一块突兀的石碑耸立,好奇心驱使,沙华一步步走向高台,走近石碑时才看见上头刻着「英灵碑」三个大字,仔细一看碑文内满满都是名字,最前头的名字好几个都是妖界鼎鼎大名的前辈,看了碑文的头几行,却发现有一处留了空白。

沙华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那处空白,却未料想到自她体内窜出一道光,电光火石间,原先碑上的空白之处竟多了一个名字──太雪。

「太雪?」沙华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念着,一股莫名的悲伤油然而生,待回神过来,却已泪流满面,「太雪剑?」

『你可想好了,其他三界危险重重,可不比青凌之境。』

『杀花已通过试炼,若不去三界闯荡,何以成长?何况太雪哥哥也要出外历练,杀花不想独自留在青凌之境。』

『我是舍不得你出外受苦,没有要把你抛下。』

『等历练归来时,杀花或许可以变得跟太雪哥哥一样厉害。』

『那到时候你可别不认我。』

『才不会,太雪哥哥在我心中是最厉害,杀花怎麽可能不认你。』

『那,你可愿意与我立约?』

『立约?何约?』

『以精魄为契,待你我归来之时,便是再见之日。』

『好呀,太雪哥哥,杀花愿以精魄为契,立下再见之约。』

片段的画面闪现在沙华眼前,杀花是她在妖界被称作杀孽之花的简称,离开妖界後便未再听到此名。画面之中,当时的她灵力低微,竟愿意以自身精魄为契立约,只为再见一面,那位叫太雪的妖是谁?为何她没有半点印象?

站立於高台的沙华可以俯瞰四周,忽然有一束白光直射九霄,熟悉的感觉袭遍全身,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察看。

此处以一木棺为中心,向外方圆百里之地每隔一步便插着一把剑,沙华走向木棺,缓缓打开棺盖,里头摆的是一把精致的剑,剑身隐隐透着寒光,模样看来似乎是把尊贵不凡的剑。她随手拿起,轻轻抚过剑身,一时不察让剑刃划破指尖,滴了几滴血在剑身之上。

方才直冲云霄的白光再现,这回连同沙华也被白光覆没,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在此刻亦有了解答。

这道白光将她带入回忆的漩涡之中。

沙华看见尚未入冥的自己,因被其他花妖视为不祥之花,因此在妖界是独来独往。一次巧合那位叫作太雪的剑妖救下自己,二妖相知相惜便成了莫逆之交。

在成年後,通过妖界试炼後两者皆选择出外历练,也在那时双方交换己身一部分精魄为契,立下再见之约。

但後来她因杀害同族而无法返回妖界,在因缘际会下归顺冥界,并奉冥君之命看守火照之路。而太雪则是在历练归来後,被当时的妖王南彧所赏识,以剑妖的身分认其为主,一时间成为妖界最知名的剑妖之一。

关於她与太雪的再见之约,却在她入冥後的两千年後变调。当时妖王南彧涅盘未果而崩,妖界一时间无主顿时大乱,因而爆发内战,众妖皆想一举成王。然而太雪原是南彧座前最锋利的一把剑,在一次内战之时却不幸战败而亡。

在得知太雪死後,她因悲伤过度而走火入魔,被冥君易钧溟以她自身的灵力封去此事的记忆才得以平息。

忆起过往种种的沙华再度被悲伤掩没,「太雪哥哥──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难怪在火照之路初遇嗜梦之时,明知三毒之鬼心怀不轨,却仍愿意相信他们本性皆善,原来是嗜梦的模样和太雪有几分相像。而被言鬼怜语诅咒後,虽有花叶相见的咒誓,但她仍然不知不觉中爱上音岚,原来是因为音岚便是剑妖太雪残存的精魄转生,而她体内也有一部分他的精魄存在之故。

她得带走这把太雪剑,虽然作为太雪残存精魄的音岚魂飞魄散,但她身上有太雪的部分精魄,她要设法让太雪重生!

「胆子不小,竟敢私闯妖界禁地。」此时身穿深紫宽袍的男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拦住沙华的去路。

「此来无意冒犯,只为寻一故友。」沙华手上还紧握着太雪剑,她已错过太多,今日她必须把此剑带走,谁也拦不得。

男子戏谑一笑,「哦?可是那把先王南彧最赏识的太雪剑?」

「是。」眼前的男子,是敌是友尚未明朗,沙华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已归顺冥界,一个冥界之辈私闯青凌之境的禁地,自然是理亏。

「私闯禁地,又想带走宝剑,若我执意阻拦,你欲如何?」男子仍是漫不经心,但沙华知道他也并非等闲之辈,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她的身,四界之中寥寥无几。

「我受大君指引前来此地,你若要拦,那只好失礼了。」沙华心中已做好开战的打算,今日就算要赔上性命也必须带走这把太雪剑。

听见月缥缈的名号,男子有了动摇,「她都已许久未回来过青凌之境,竟指引你前来,难不成你……」只见他喃喃自语了一会,随後便立即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沙华还听见他口里念道:「缈缈让她来的,还不走。」他语落,四周又闪过几道黑影随之离开。

这男子甚是怪异,但沙华无心思多想,现在的她只想要快些离开此地。

来时迷惘,去时了然。

此时此刻,她算是清楚明白她与他所有一切的真相。

当沙华走出断剑塚时,有一黑衣男子朝她走来,恭敬的向她行礼,「沙华前辈,王上吩咐务必亲自送您离开青凌之境,这里请。」

「王上?」沙华此来是私闯,竟还惊动妖王?不过她与妖王素昧平生,妖王竟知晓她的名,还派妖护送?

「前辈是受大君指引前来,王上下令需得安全护送您离开青凌之境。」听完黑衣男子的话,沙华细想推敲一番,难不成方才的紫衣男子便是当今妖王?但转念一想,妖王知晓此事也无妨,派妖护送她离开更为省事。

有妖护送,沙华非常顺利的离开青凌之境。如今,要想使太雪剑重生并非一朝一夕可成,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回到冥界的火照之路,唯有在那处,她才可以自身灵力滋养,使太雪重生。

只是如今冥界的冥君已非钧溟大哥,她可还有办法回去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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