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熙园
自那日冷风带郑嫣妤回成府,就没见成天青人了,听兰晴说被成老爷罚了闭门静思,也不知犯了什麽错。
这时,兰晴拿着紫金香木打磨的梳子,梳着嫣妤的秀发,以花香调之梳头水蓖着头,将嫣妤的发中分为二,梳理成双髻发环。
「好香呀!」嫣妤彷佛觉得自身花园中,闻着至少有十几种花香交织在空气中,有着前调中调後调,就是分不清是那些,嫣妤暗想就算这香放在在现代,大概算得上名贵的香水。
兰晴绽着笑颜应着:「这梳发的水,是少爷外处得来的,听说用了几十种不易得的香料呢!今儿个初五,街市开得晚,刚好少爷能出来了,说带您出去走走,我替姑娘高兴,便寻来这帮您蓖头发。」其实,兰晴是替少爷高兴,既然少爷要带郑姑娘出门,她便好好打扮一下郑姑娘,让少爷更高兴。这样小丫头的心思没被察觉,倒洋溢在一片香气中。
「初五...有夜市的意思。这月...是几月?」嫣妤喃喃说着,突然想起来到这异地都忘了记时间。
「现下七月。」
说的这七月是大概就是农历了,约莫西历的八月,这下快开学了吧!嫣妤想着心中一阵酸楚,每年开学不久,就可以跟朋友一起开心得过中秋节,顺便过自己的生日呢!在这儿没有西历,大概只能过农历的了,西历生日是九月二十二日,农历生日好像是八月十四日。
「八月十四日我就满十八岁了。」嫣妤略为感叹的喃喃,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就要这样没有家人朋友陪伴的过了。
「八月十四日!莫不是中秋前一日吗!」兰晴惊讶的说。
「是耶!很少过农历生日都没想到。」连嫣妤都有些惊讶,不自觉就蹦出这话。
「农历是?您很少过生日吗?」兰晴狐疑,总觉这位小姐一言一行都异於常人。
嫣妤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回话,只好话锋一转。
「街市开到晚上几点呀?」此话一出,又让嫣妤後悔得尴尬。
「几点?」兰晴果不其然的抛出疑问语气。
「街市到哪个时辰结束?」嫣妤赶紧切换古代用语,觉得自己像是另一种切换语言般不自在。
「最晚戌时,但通常不会待到这麽晚。」兰晴已将嫣妤的秀发紮起,拿着发饰在嫣妤头上比着。
「戌时...。」嫣妤在心中默默换算,这才七点到九点,也太早了,在古时候真作不成夜猫子。
「这个好看!」嫣妤眼睛落在兰晴打开的首饰盒上,那只步摇簪子,银白金属色闪闪发亮,银丝拉出一朵海棠花,坠着粉色细珠子,简单不失朴华。
「这只流朱海棠簪,也是少爷外头得来的。」兰晴拿着簪,比对着,待位置相衬才小心翼翼别在嫣妤发上。
「你们少爷,常外出吗?」嫣妤觉兰晴有些憨厚,哪样东西不是外面买的,难不成这东西能自己做!
「少爷常出远门,ㄧ次出去保不定半月有余,每次都能带些稀奇玩意儿回来,就连您脸上扑的粉,嘴上的胭脂,身上这件衣衫布料都是。」兰晴习以为常的说着,原不是寻常的事。
这时嫣妤才细看,自己脸上擦得粉比蜜粉还薄透,既遮瑕,又不觉得乾燥,唇上的色泽是偏红调的乾燥玫瑰色,精致的粉质,绝美的调色,在现代也算是专柜品质。看来,兰晴说的「外头」,不单单只是外面街上,应该是村外、镇外,甚至於郡县外了。这少爷究竟做什麽的,怎麽常出远门?出差?
「你们少爷都去哪里呀?」嫣妤心中疑问藏不住,一张口就问。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少爷随老爷工作去。」兰晴看起来真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大概她的出门只限於镇内买菜,噢!不,可能是村内,是宅女来着。
郑嫣妤从镜前妆台站起,轻旋左右看着自己的装扮,还真像古代小姐了,从头到脚汉风服饰地很彻底。
突然瞥见後头一幅字画。
画就一双雁鸟入云破天明处,细雨将停,纷扰阴霾将明。
字题:「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落款却是成朗明。
「这幅画是谁画的呢?你们少爷有兄弟吗?」
「不!成家便只有少爷一个独子,这幅便是少爷所作,画上题的自然是少爷的字。」兰晴自然回应,专心打量郑嫣妤的妆扮。
「哦…!」
郑嫣妤边打量自己边想着。
「成天青怎麽没提过他的字号?反而让我直称他的本名这麽久?我还以为他没字号呢!古人不都在意称号称呼的吗?」
再一声莞尔打断郑嫣妤的思绪,镜中的兰晴笑得好看。
「好了,少爷在熙园等您呢!」兰晴放下紫金木梳。
「这麽早要去街市呀!」
「今天是熙夫人的冥诞,少爷是要带您去夫人坟前呢!」兰晴的大眼汪汪应着。
「成天青的母亲不在了呀!」嫣妤瞬间感到相怜,原来跟我一样。
兰晴引着嫣妤前去熙园,从园旁墙上福窗看进园内,四时的花朵交错,总不让园内花尽落,巧思让人心旷神怡。
「奴婢就送到这儿了,您进去吧!」兰晴眼眶微红,必恭必敬站在园门下,泪眼看着上墙斗大两字匾「熙园」。
「兰晴,你怎了?」
「郑姑娘,我没事,您快进去吧!」兰晴的眼中闪着晶莹,语气却是坚定。
兰晴泪眼想得不是别的,尽是陈烟往事,旧主成家已故夫人潘熙悔待她甚好,左手一只白玉环便是夫人给的,还许她一直戴着。
嫣妤走进园中,见成天青一身玄冠素服,站在一桃树下,侧脸不喜不悲,只是安静异常。
「来了…」天青眼角余光扫过,自顾自继续说着。
「母亲,我说的姑娘来了,您看是不是奇人。」
若是平常,这像是笑语,但套进此情此景,嫣妤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郑姑娘,我母亲衣冠葬於此,劳此拜见。」
那树姿秀美却坚毅挺拔,嫣妤对树恭敬行鞠躬礼,弯下腰。一只蝶随着一阵微风飘过,吹起嫣妤衣带,一旁的花散了香气。
一般来说,中国文化忌讳着,应该不会将亲人就葬在自家里头,如果不是另有隐情,就是感情深厚,实在舍不得,才葬了衣冠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