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陣石 — 第一章-啟

八阵石

第一章-启

斜阳照在两人面上,闪耀橘黄光芒,照在身上微暖,却被风吹凉。

「婆婆,您还是去八方宫养着吧!我在这不会有事的。」

一名身穿轻纱白衣,下着浅鹅黄长裙的女孩,浅浅弯眉下双凤眼透着认真,玄色墨发随风飘起,衬起素净的脸,绦唇又启:「有着婆婆漫起的大雾,又有那群训练有素的蛇,十多年来安然无恙,您莫要忧心!」

搀着梳起灰白发髻的老妇,一袭紫衫灰裙,手摀着嘴咳着,正要开口,却听女孩银铃轻语。

「要不,我也跟去?」

「不用了!你在这吧!」语中藏着未竟之语,心上想着,十多年前的那场战役,负伤勉强带着公主刘惜言逃来这安顿,胸口受的重掌落下的病症是治不了的,劳烦这些年她翻遍医书仍是无果,让惜言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送到了烟岚山脚下,突然想起什麽,转身对着惜言说。

「记着!别...」话还没说完,惜言就接上话。

「我知道!我不会同男人说话的,这儿不会有男人的,您放心养病吧!」

紫竹林外,雾幻林里,一头体态壮硕的雄麌在斜阳余晖下,慢悠悠吃着鲜嫩的草,突然,似乎惊觉危险来袭,抬起头,环顾四方,下意识退了几步,转身狂奔起来,但仍比不过箭速,一支尖端磨着锋利羽箭,刺穿层层空气,射进雄麌柔软的腹部,仅露出那尾端珍禽艳羽,那受箭伤的雄麌仍未减速,直直跃进蓊郁的树林。

「追!」

一身光鲜猎装,手持大弓,跨在洁白马驹上的人喊着。那有棱的鼻,炯炯的眼透出高涨的兴致,上一秒才命令亲卫,下一秒就风似的随着逃跑的鹿进入森林。

「少庄主!别...那麽快,等等...我!」

一个身材微胖,上气不接下气的管家,生疏的拉着缰绳,在原地打转,其余的侍卫早就跟着主子进了林。

这林,鲜少有人进,附近人皆知,这林有古怪,有人说有口雾井,每到傍晚时分,就会生浓雾,让人神智不清,曾有人误入,回到村口,便成傻愣愣的,彷佛被下了咒,这林被称「雾幻林」,但没人知晓的是树林深处并无树,反而是一大片竹林。

这群侍卫遇上了雾井浓雾时分,追丢了主子,在林中茫然,只能在原地踱步,在迷雾中,一个着急的叫声引起注意,「是朱管家!」一名侍卫,随着声音去。

只见朱宝碎口:「你这破马,怎不跑了,少庄主都不见影儿了,竟还给我慢悠悠吃草,看我回头不宰了你。」

这马彷佛有灵性领悟了些甚麽,不悦的直起身子,将背上的人重重摔下。

「哎唷!摔散了我身老骨头了。快来人呀!来扶我啊!」才说完林中就赶回几名少庄主的贴身侍卫。

「啊!你们怎回来了?少庄主呢?我又没叫你们回来。」朱宝揉揉腿,搥搥腰,尝试着挺起腰来,摆着架子说着。

一名侍卫怯愣愣说:「少庄主没见着,起了大雾了,什麽都...见不着,差点我们就回不了。」

「一群饭桶!让你们跟着少庄主,人这麽多还会跟丢?」朱宝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一群侍卫破口大骂。

「朱管家...」朱宝恶狠狠的使了眼色,那侍卫赶紧恭敬改口。

「朱总管,这天色都黑了,不如明早再...」说着说着心虚起来,渐渐低下头。

「你...要气死我呀!要是被庄主知道,你们十条命都不够填。」

朱宝气愤着,却也没其它法子,只能黯然的继续说。

「唉!你们分两组,轮流找少庄主,一组立马进林继续寻找少庄主,一组跟着我原地生火,半夜回来轮班,无极回庄秉告庄主夫人。」

所有人听令,分头进行,一人快马离开回庄。

「庄主夫人一定气疯了,唉!庄主还在闭关啊!」朱宝怅然着。

随鹿进林中深处的郭文风驾马着来回踱步,发现自己已离了树林,身处一片竹林中,怪的是,他周遭没有浓雾,仅有淡淡蒸腾的水气漫漫飘散在橘红的天色里。

「可恶!那鹿哪去了?」

「没想到天色都暗了,沿途血迹都要看不清了,连肚子都要控诉了。」

说着继续骑着马走着,但一片竹林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扶疏处隐藏着危机,一条一尺七寸,全身闪着碧绿,尾间赤红,眼神毒狠,冷不防在郭文风肩上就是一咬,毒液缓缓渗入,感到肩上一阵刺痛,他起手抓起咬着不放的青蛇,一手抽出腰际宝剑一挥,蛇血溅洒於地,蛇身断成两截在地上蠕动着,而郭文风则是一阵晕眩,摔下马背,撞在地上,便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血,像朵朵盛开的红花,绽放一地,混着蛇血,人血,鲜血染上那几颗石头开始隐隐发出光来,光渐渐变亮,变得刺眼,像是降落了颗小太阳,一瞬间仿佛时间空间都静止。

不止息的风吹着,吹散时间空间。

另一处,另一阵风吹起,像翻了一页,卷起一地残叶。

「妈,我考砸了!填不了学校了。」

一个女声大哭着,抱着树将脸埋进,高束的马尾微微抖动,十七、八岁的年纪的悲痛,所有自尊骄傲,都不自觉落下,滴落在下方的银色牌子上,写着生卒年,那是她的母亲,现已化为树,静静的听着,吹起一片落叶回应。

女孩眼哭肿了,仍觉不够,腰际斜挂着的墨绿色书包,背带紧覆着她身子,沉沉挂在肩上,里头大概有着主科国英数总复习攻略,每本都字典般厚度。若记忆能像土司般被吃下,这几本大概会被全天下学子贪婪啃蚀精光。

女孩郑嫣妤啜泣着,累了,婆娑泪眼也累了,累得眼前一大片光亮,像是太阳光般耀眼地看不清,好不容易擦乾泪看清时,葬着母亲的树不见了,其他树葬的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竹林。

光芒散去,待看清时,一声长啸马声,吓了两女孩。一个正赶过来看,一个正跌坐在地上。

两人第一次见面皆慌乱不已,一地鲜血,染在谨慎排列的八颗不同颜色石子上,像是个阵法,阵旁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

刘惜言适才挥别婆婆听到竹林动静赶来,赶来只见一团光芒四射,还未见什麽,却听一声马鸣,吓得也一声喊,等看清时,见地上一姑娘和一身血的男子,是误闯紫竹林吗?

见人来了,看着自己和一地鲜血,怕瓜田李下的郑嫣妤,惊慌摇头挥手,喊叫:「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他倒就倒在那了。」

刘惜言见状,有些战战兢兢走近探探地上男子鼻息,微弱的热气袭上柔荑指尖。

「他不会...死了吧!」郑嫣妤煞白了脸。

「别胡说!还有气呢!」刘惜言冷着脸,瞧一眼郑嫣妤一身奇装异服。

上穿短袖及腰白衣,下着黑色及膝短裙,露出纤细手臂和匀称小腿肚,脚着素色布鞋,高束的马尾在脑门儿後摆荡着。

刘惜言检查着伤势,同时发现一旁的翠蛇,便从衣袖拿出一瓶药,取出一枚紫红色药丸,随手一捻放入男人口中,并点住几个穴道止血。

郑嫣妤突然想起什麽,眼神搜寻着,四下张望,「这...是在拍片吧!导演跟摄影机该是藏在哪儿了吧!」

眼神不禁落在刘惜言身上,一身素白宽袖衣裳,着鹅黄色长裙,头上精心编发,插着几枚花样发簪,白净的脸透着红,倒像是个古装样子的校花。

「你说什麽呢?来搭把手,帮个忙吧!」

刘惜言仍检查着男人头部的伤势,眼直盯着,连眨也不眨,一种惟有医者才有的专注。

郑嫣妤慢慢走近了,见着满地血色,漫着血腥味,一旁还有一条断成两截死绝的青蛇,心惊的想,道具也不可能这麽逼真。

这也许真的。

这是应该真的。

这…是真的。

吓得踉跄,又踩着一颗沾了血的八阵石,脚上湿黏,慌乱的心仍乱颤着,又跌了一跤。

郑嫣妤愣着,等刘惜言再次唤起,才回过神,是了,自己不小心,不知怎地穿越时空了。

两女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满身血的男人抬回屋内,刘惜言仍检查着伤势,经由刚一阵骚动抬动,原本不省人事的郭文风,恢复了一些微神智,但始终没睁开眼睛,仅仅侧耳静听,没惊动两人。

一阵银铃般女孩声响无设防地轻启。

「头部伤势不轻,还被翠蛇咬了,但还能治。」刘惜言说道,身边的郑嫣妤什麽话都不敢说,

随手拿起一边的乾净白布想帮忙,却手忙脚乱,刘惜言看出郑嫣妤的慌乱,接手白布,朝着角落的水盆,沾湿布擦拭着血渍,也递出另一块湿布给郑嫣妤。

空气中的血腥随着擦拭飘散,水盆的水一片通红,郑嫣妤的脸越来越苍白,刘惜言见状开口。

「姑娘,你到外头取水吧!这我来吧!」

这时他头上身上血迹已擦差不多了,这完全是支开郑嫣妤的说辞。

就在郑嫣妤转身离开时,刘惜言迅速施针、上药、包紮,技巧性地将绷带缠上双眼,郭文风也感觉到眼前的遮蔽,但同时也发现自己被上麻药,全身动弹不得,为何呢?

门外的郑嫣妤还在困惑怎麽打井水,用惯了水龙头自来水,还真没见过水井,更别提怎麽用了,手忙脚乱一阵,还是摸不着头绪,看到刘惜言步出门,便尴尬的说。

「对不起,我从没用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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