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辛罗终於拿到了毕业证书,一张大学的毕业证书。
花了四年又两百零二天,正确来说,是华丽又嚣张的延毕了两百多个日子。
终於领到毕业证书的那天,辛罗第一次那麽甘愿的去学校报到。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微风舒服的滑过身旁,却不是辛罗所爱的,她还是偏爱阴天多一点。
电话响了,响到九霄云外的另一头都能耳闻其声。
响到辛罗烦燥地想杀了打电话的人!终於,愿意为了不让耳朵受到摧残而接起电话!这女人的耐心能不能别那麽好!
「喂?」
「拿到了?」
「当然!没有确定我才不来呢!」想当初为了这张破纸让她费了多少心思,还当掉了不少老师呢!
「确定不是伪造的?」
「伪造文书也无所谓啊!反正有盖章就行!」
电话那头的女人见辛罗把四年才能集一张的纸说得一文不值,莞尔一笑,果然是罗罗,别人那麽在乎的事,到了她这里反倒变成云淡风轻。
「哈哈……恭喜你啦!不过,你这麽快就能混到这张纸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原本预计你还要再五年才能毕业的……」
终於,某人翘着二郎腿在冷气房里无良的话,引起在外奔波大半天流了一身汗的某罗强烈不满。
「你以为我读医学啊?还是以为我搞法律的?唉……损友啊损友,看在我们同窗十几年的分上,降一道雷劈死你吧!」
「哈哈哈……好嘛,乖乖来我家,我帮你准备了毕业庆功宴!」
「……」另一头,再度陷入无语的某罗,心里将那无良女人骂了十八遍,延毕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这女人至从结了婚後,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辛罗。
是个双重性格的代表人物,如果弥漫只是看似独立,那辛罗就是绝对独立自主的个体。
她是尊很难请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件事能让这个爱好黑夜的女人在大白天愿意出没。
第一,在家没东西吃,感觉快饿死了。
第二,很久之前就跟人有的契约,如:工作。P.S.因为有钱赚。当然也是有例外,她犯懒的时候,就是白花花的钞票放在她眼前,她也懒得伸手拿。这也是她当初会跟弥漫那女人一拍即合的缘故。
第三,被某个小女人一通电话call出去。
而她现在……就是被那个小女人拉来闲话家常的!
随兴,一直都是她辛罗的座右铭,她常说虚心使人进步,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真是这麽一回事,但弥漫在一旁频频摇头。
「我没看出来。」弥漫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芭乐,翘起小脚丫,晃呀晃呀晃的,她怎麽没看出来罗罗有虚心的时候?
有时候她很无厘头,大半夜的骑着她的黑色小噗噗就出去观星赏月游大街。
「你根本就是见光死的物种!再加上因为嫌弃平日里人多,所以才专挑晚上出没。」弥漫继续不负责任的吐槽,罗罗那头张扬到不行的艳发已经染回来黑色,一年到头都紮起马尾,叫她剃掉她又不要,留着又嫌麻烦,真是矛盾!
「唉唉唉!说这什麽大实话!」辛罗一脸笑嘻嘻,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反正这实话也只有我知道。」弥漫撇撇嘴,不以为然。
认识辛罗那麽多年,她还真拿她没辙,做事情时慢条斯理的令人发指,逃跑的时候快如闪电,一溜烟就不见,对什麽事物都充满好奇,好像不刨根挖底就不快活,可是对很多事情又兴致缺缺,十头牛也拉不动她走一步!
「漫漫?」
「干嘛?」
「你家男人在你背後。」
弥漫回过头,男人已经倾身将她揽住,专属於他的味道弥漫在她的鼻尖。
「老公?」
「漫儿,我想你。」男人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情话,很具杀伤力。
对面,辛罗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双手环胸看着好戏,一点儿都没有电灯泡的自觉。
弥漫笑着想起身,馥殷城却比她快了一步,轻轻压着她坐下,绕过沙发坐到弥漫身旁,伸手就抚上她圆润温暖的肚子。
「漫宝今日可好?有没有欺负宝贝?」馥殷城的声音本就很迷人,如此低喃的声音更是蛊惑人心。
「没有,他很乖,几乎不怎麽动呢!」弥漫笑的温柔,刚抬起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嘴角不正常的抽蓄着。
「罗罗?怎麽了?」
辛罗却忽然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包说道:「我先走了啊!」
「罗罗?她怎麽了……」弥漫看向自家老公,再随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喔──」
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头上绑着深色头巾,一副胶框的眼镜,蓄着一脸的落腮胡,笑得惨无人道……
一年前意大利罗马
空气里充斥着呛鼻的菸草味道,大量的酒精被散发在空气当中,灯光昏暗的像是快睡着了,墙壁上琳琅满目写着看不懂文意的酒瓶子,彷佛杂乱无章的摆放着。
像是无病声吟,又好似情人低语的蓝调,悠悠荡荡的传到酒吧里的各个角落。
阴影笼罩着不少不愿现身的人,一并掩盖住许多打算狩猎的猎人们。
张悦馨步履有些意兴阑珊,或许有些借酒意而醉,然而今晚的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面前的酒杯再度清空,张悦馨眼神麻木的看着吧台後色彩斑斓的瓶瓶罐罐,所有人都相继离开了,漫漫那小妮子结了婚,再也不能被自己诱拐出来陪喝,今晚那个男人也要走了吧!好不容易……
「听说了吗?连续几天南岛港口不断有人莫名其妙消失,警方居然全部以失踪人口结案……」
「很快的……就要轮到罗马了……」
「何止罗马……整个欧洲……甚至连东南亚那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哥也……」
「美女,一个人喝闷酒?」正当张悦馨想继续听下去,一道浓重的酒气却迎面而来。
浓浓的义式语腔,刺鼻的男人香,张悦馨只淡淡一瞥,一点儿想搭理的意思都没有,兴致缺缺的转回头想继续听墙角,却发现那几道交谈的声音已经消失。
「美女,别这样,过来跟我们一起喝啊!一个人喝多无趣呀……」两个前来搭讪的男人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吃闭门羹,微微一愣,眼底却悄悄燃起征服的烈火,这个东方美人独自坐在这里已经一段时间了,他们观察了好些时候才决定下手的,这麽一个美人儿怎麽能让她独守寂寞呢?
「我没兴趣。」
「多无情啊……如此美丽的夜晚,岂能辜负……」
「说了没兴趣!」张悦馨声音微微高了些,挥挥手想打发那两个长相出色的男人,自从遇上他之後,再出色的男人都无法让她产生兴趣了。
「你在等人?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或许我们认识他,说来听听。」
「抱歉,我来晚了。」
忽然,带着点东方口音的低沉语调打破了这哀伤的夜晚,他明明说着浪漫的义大利语,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已经不耐烦想离开的张悦馨有些诧异的转过头……
「你来了。」
「嗯。」
醉茫中的张悦馨没有看到,那两个来搭讪她的男人,看到来人警告的眼神时有些惊惶心虚的离开……
後来的事,张悦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离开酒馆的,也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他出现後,自己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温热的胸膛就近在咫尺,啊!那是他刚刚宣示主权的霸道,但为什麽气压如此低迷?不就是被人搭讪了吗?以前在香港的时候也常这样,他不都冷眼旁观了吗?如今事过境迁,他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了?
还是因为在这里,没有苏小童让他分心……
「你表妹的婚礼已经结束了,你该走了。」面无表情一如他的吐出的话语,让人痛很。
午夜时分,无人的小巷,古老的义大利,街头甚至没有钨丝的路灯,藉着微弱的月光,即使毫无缝隙的拥抱贴近,他们却将彼此的情绪和情感隐藏在这片静谧的黑夜里,悄悄的,小心的不被对方发觉。
「你这是在赶我?」张悦馨退出男人的怀抱,醉了八九分的语气高昂。
见男人沉默不语,昏暗中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张悦馨难过的抬起手按了按心脏,愤怒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我用不着你担心,别管我。」
「我从未担心过你。但是,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我说过你该走了,如果你留下来是为了观光也罢了,每天把自己灌的烂醉,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张悦馨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唐佐情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连着几天,张悦馨总是能找到他常出没的酒馆,在里头直接喝到茫,若不是他从第一天就发现了,并且交代下去谁都不能去动她,她以为她今天能有这麽幸运?会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今晚的那些人只是纯粹搭讪那麽简单?
「哈哈哈哈……从未担心?哪怕只是一瞬间,你有把我当成一个女人看待?没有吧!既然不担心,那又何必出现?我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唐佐情我告诉你!我爱在哪就在哪!你凭什麽管我!」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张悦馨知道自己的理智正在慢慢剥离,但心里的怨气也不是说了就能了的!
「你什麽都不了解。」
「我不在乎!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只是想你把我当成一个女人!除了她……你眼里哪里有过别的女人呢……」说到後来,满腔的怒火已然消失,只剩一肚的委屈怨怼,弯下身委屈的蹲了下来,张悦馨把自己缩成一团,醉意让脑袋无法分辨到底自己说了些什麽,但张悦馨知道,心脏痛得像是随时会停止,可惜眼前的男人不会怜香惜玉,又或者说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够了!别在无理取闹!」唐佐情一把扣住张悦馨的下巴,狰狞的表情即使看不到,也让张悦馨能够感觉的到他的愤怒:「我送你回酒店,明天一早就搭飞机离开。」
张悦馨讽刺一笑,微微抬起头:「我无理取闹?唐佐情,有本事把你的话贯彻始终!既然不担心我就别现在来惺惺作态!我就是想喝酒,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你走……你走啊!我自己也能回去……」
张悦馨这话说的赌气,却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倒是真的狠地下心,唐佐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张悦馨撇过头把身体又缩回角落,不由得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转身俐落走人。
或许张悦馨并没有想到,她的赌气一吼,正好如了唐佐情的意,那离开的步伐不带一丝犹豫,彷佛就在等待能卸下责任的那刻。
眼底渐渐泛起模糊,心脏像是会在下一秒休克,大力的喘着气,张悦馨用尽力气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唐佐情!你站住!你今天就这样走掉,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啪!一滴又一滴的透明泪水就这样打落在砌石砖上,张悦馨哭得声嘶力竭,哪怕下一秒心脏就会过度负荷而停止跳动,她却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悲哀。
「呜呜……唐佐情……我不窝囊……我才不要爱的卑微……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为什麽你就要这麽无情呢?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的心要是石头做的就不会回来了。」那远去的步伐又站回她的面前,唐佐情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女人,这女人居然真的哭给他看?
「呜呜……谁要你回来了?」张悦馨口气恶劣地收了哭势,含着淡淡鼻音的声音却还有些呜噎。
「要我背你,还是自己走回去?」唐佐情蹲下身,语气缓和甚至带了点笑意。
「那不如……你背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了……」
嘴角微微上扬,唐佐情乖乖地背过身让那哭得一塌糊涂的女人能趴到他的背上,看来这件衬衫是要报废了,要不要去跟张卿报公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