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郑元满脸沧桑,生来阴柔的眉眼在郁结之气的衬托下更显风流。姜后之死,对他来说,看来也不是没有打击啊。
我与一众嫔妃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个个低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怒了刚丧妻的皇上。
我的身子害怕的发抖,我明白,那是一种对於上位者的恐惧。咬紧下唇,我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
"应霈,你先说说。"郑元的声音打破宁静,首先问的便是後宫中地位仅次於姜后的莺贵妃。
莺贵妃不似平时总穿着翠绿薄纱,反而换上了一件朴素的白衣,一张娇艳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上,臣妾向来与姜姐姐交好,是从小到大的手帕交,姜姐姐命丧火海,臣妾也是万分悲恸......"
"好了!朕召你们来,难道是为了听这些哭哭啼啼吗!"宽大的龙袍一拂,案桌上的玉杯落地碎裂,那碎片飞溅,我抬手一抹,面颊上出现的鲜血晃花了我的眼,但不知怎的,我心中对血的恐惧居然没有以前那般严重了。
在我身旁的火舞拿出一块帕子,细细的擦拭我脸上的血,好温柔啊。
皇上处於极度愤怒的状态,就连我们越矩了也不管,凌厉的眼神转而望向乐贵妃。
相比莺贵妃做作的样子,乐贵妃明艳无双的瓜子脸上眼眸低垂,虽未流泪,但不难看出悲伤"皇上,据臣妾所知,姜姐姐在亡殁的一周前,将两张筝换弦了。"
"那又如何?"皇上眉头轻皱,似在压抑怒气。
乐贵妃将重明浴火的传说缓缓道出,在场一些对筝颇有研究的嫔妃也纷纷附和,毕竟这种时候,只要把过错都推给天灾人祸,便可安然无恙。对我们这些女人来说,没什麽比保住性命更重要,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听完一席话,皇上无力的摆摆手,示意我们散去。
我按住手帕,止住脸上的血,拉着火舞退出了大堂。
"火舞,你觉得那乐贵妃如何?"路上,我对那低调的乐贵妃产生了好奇,转头询问火舞。
她略一停顿,才开口道"乐贵妃,名松晏悦,善奏笛。她爹松燮至乃右相,大公无私,相信有这麽一个爹,教出的女儿也不会差。"
我看着她,眉眼依旧温暖,可是,那如月牙弯弯的双眸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我不发一语,火舞她,是真心待我好。
......
黄昏已至,暖暖的日光平舖在安溪院的青石板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脸疲倦的坐在石桌旁,我与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你说,朕这一肚子的都是什麽?"
皇上的目光望向我身边的翠萍,翠萍似乎有些惶恐,低垂着头"回皇上,您这满肚子的都是诗书学问。"
皇上听了好似不满,转而看向婵儿。
"回皇上,您这满肚子的都是国家大事,江山社稷。"婵儿恭恭敬敬的回答。
我细细看着郑元的面孔,眼神依旧疲惫,不知怎的,我轻叹一声"您是,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吧......"
心中的话不小心脱口而出,我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多看皇上一眼"陛下,是......是臣妾越矩了......"
紧闭着眼,但没有迎来想像中的怒骂,只有一只温柔的大手轻抚过我的墨发"知我者,月儿也。"
第一次,他不再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而是自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