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她和吴女士展开了长达四年的拉锯战。
大一,吴女士鼓吹她转系;大二,她让徐芮妍辅修教育课程;大三,她从中作梗挡了徐芮妍到电视台实习的机会;到後来毕业在即,吴女士要徐芮妍不必急着就职,休息一年、一面准备考公务员。
她以为自己的女儿听了她一辈子的话,这一次会一样乖巧顺从,直到毕业前一周,徐芮妍带着RU-MEDIA的录取通知书回到家,啪一声把雇用合约甩在她面前,迳自宣布:「我下礼拜开始上班。」
在当时,RU-MEDIA是传播系学生心中的梦幻就职公司,入职门槛极高,光面试就要走过四个关卡,更别提一开始的笔试难度……就像鸿海之於科技业、奥美之於广告业,能录取RU对徐芮妍来说,并不比考公务员简单多少。
可是吴女士并不能理解她的艰难,更不会认同她的先斩後奏……因为这不是她要的剧本。
两人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口角,尽管在这之中,徐芮妍有九成的时间都只是单方面地承受吴女士的言语攻击……接近尾声时,她唯一的一句话,也成为这场口角的最後一句对话。
「……我的人生,我自己作主还不行吗?」
引擎熄火的声响,让徐芮妍从睡梦中醒来。
许久没梦到离家那天的事,梦里的细节沉重,一时压得她胸闷。
罗导把车停在了付费停车场,依婷打着呵欠,跟在徐芮妍身後下车,瞧见远方一座巨大的摩天轮时,忍不住兴奋了。
「芮妍姊,你上一次来游乐园是什麽时候啊?」
徐芮妍想了想,「十几年前吧。」那是在爸爸还没离开家的时候。
「也太久……国、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都没来吗?」场记妹惊讶地瞪圆眼,「我从小到大可是来了十几次啊。」
那是你有人替你签同意书啊,我可没有……徐芮妍正想这麽说,身後却传来ForOne成员陆续下车的喧闹声。
「哥,我们不会要搭云霄飞车吧?」陆禹一脸害怕,抓着简晨彦的手臂问。
正在整理仪容的简晨彦没答话,倒是走在後头一派悠闲的梁昀玺笑了笑,「都来这里了,难不成节目组会让我们搭旋转木马和咖啡杯吗?」
金敏植是最後一个下车的,听了这些对话,他无念无想地打了个呵欠。
由於真人秀是半突击式的节目内容,因此即使有脚本,也只会给经纪公司和经纪人看过,成员们并不知道细节。不过徐芮妍还是小小在心里称赞了下梁昀玺的敏锐……她确实没打算让41这群小子搭旋转木马和咖啡杯。
全员在游乐园入口集合、等待入场时,徐芮妍一面让人补妆、一面照惯例交代注意事项。
「今天的拍摄流程,节目组已经有简单规划,但大致上是弹性的,你们自然表现、自由发挥即可,」她手里抓着脚本,被午後的艳阳晒得几乎睁不开眼,「至於游乐设施,请自行斟酌身心状况,再决定是否搭乘,不需要为节目效果勉强;如果没有特殊吩咐,请团员不要自行脱队;另外,为保拍摄顺畅,我们会实施清场,非必要时,请不要答应粉丝签名、合照等要求──」
话都还没说完,众人耳边就响起照相的快门声,打脸似的。
徐芮妍和成员们不约而同转头,只见金敏植开心地与粉丝在一旁合照。
「……抱歉,」简晨彦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我来处理。」
只见大哥走上去,先是礼貌性地打发粉丝,接着几乎是用拎的把忙内给抓回来;至於早该跳出来处理的李吟伶,此时正在背离人群的另一边讲电话,无暇分心关注团员的情况。
徐芮妍摇摇头,「这团体也真是……忙内不忙内、经纪人不经纪人的。」
恐怕只有队长比较像样……甚至有点太像样,简直像个老妈子。
「啊?芮妍姊,你刚说什麽?」依婷凑上来,以为她交代了任务,「我没听清楚。」
她回头瞟了眼什麽都不知道的场记妹,揉揉太阳穴道:「没事,我只是心累。」
第一个拍摄地点是纪念品店。
「欸,这个适合你。」陆禹从架上抓了个哈士奇耳朵的发箍,二话不说要给金敏植安上。
的确,那对耳朵和金敏植的灰发很相衬。
谁知道他少爷头一歪,不仅闪过了陆禹的手,还瞪了他一眼:「别碰我头发。」
自从金敏植在入口被简晨彦强制召回、又念了一顿後,脸上就一直没什麽表情,即使面对镜头也一样,连营业都不营业了。这回,对着比自己年长的哥哥陆禹,他照样没在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