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早。」
「早哟,小鸣,帮我和你妈订十斤普洱茶呀,明午去你家拿。」
「好。」
尹鸣言回家後,和尹母说完,就走去柜台帮忙算帐。
尹家是大稻埕有名的茶叶世家,茶行规模如果称大稻埕第二,应该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尹父已经是个快七旬老翁了,老来得子的他,对唯一的儿子尹鸣言特别疼爱。
而尹母也是个快六旬老妇,生尹鸣言时差点难产过世,所以尹父对尹母特别宠爱,只是尹母比较外向点,不想成天在家被供奉着,所以就跑来茶行帮忙了。
尹鸣言今年十二岁,还没转骨的他,身高还是个小布点,脸颊的婴儿肥还挂在两侧,胖嘟嘟的脸颊看起来十分可爱,稚嫩的脸孔,很讨长辈的欢心。
他的数学能力很强,强到异於同龄人的标准,这点让尹父引以为傲,常常拿出去与亲朋好友炫耀。
很快的,尹鸣言算完了今天茶行的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与员工们一起喝凉茶,听广播。
电视刚好播报政府即将要在高雄设加工出口区,当时尹鸣言草草看过後,觉得无聊便回家了。
半夜,尹鸣言睡到一半想上厕所,便醒来走出房去,回来经过父母房间,隐隐约约听到父母在谈事情,正要略过父母房门口时,突然听到关掉茶行之类的话,便躲在门旁偷听。
「老尹,我们茶行传几世代了呀,每代都赚的大红大紫,怎麽到我们这代开始往下滑了。」
「现在茶行渐渐迈向落寞,工厂都可以代替我们了。」
「老尹啊,你说,这些员工跟了我们半辈子,有些从我们年轻跟到现在,现在辞了他们怎们养家糊口,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哪里要他们?」
「那这样我们茶行没赚钱,又一直发给大家薪水,长久出超,我们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父亲沉默了一阵子,道:「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先睡吧,时间有点晚了。」房间静了下来。
尹鸣言偷听到这番话,回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有什麽解决办法,当眼皮子挡不住睡意缓缓落下时,他顿时惊醒。
高雄。
加工。
出口区。
对了,听说那里可以赚很多钱!
带着这种想法他进入梦乡。
几天後的早晨,尹鸣言走到尹父,尹母面前。
尹父在低头喝茶,尹母在刺绣。
尹鸣言坐到了尹父,尹母对面。
「爸,妈,我要去高雄。」
「高雄!咳咳咳......」尹父差点把茶给吐出来。
「你才十二岁而已,不要学别人爱玩跑那麽远。」尹母以为尹鸣言是在开玩笑,平静的和他说。
「爸,妈,我是认真的,茶行不是快要倒了吗?我想去高雄加工出口区挣钱,听说那里可以赚很多钱。」
「你怎麽知道茶行快做不下去了?」尹父一脸疑惑。
「我这段时间去茶行记帐时发现的,不然你们还要瞒我瞒到什麽时候。」尹鸣言扯了个谎。
尹父想想也没错,这孩子数学这麽强,人又蛮聪明,迟早应该会发现。
看着尹父相信的眼神,尹鸣言松了一口气。
「我打算过六年就出发,听说加工出口区六年会盖好。」尹鸣言打破沉默。
「过六年!儿子你认真的吗!」尹母惊呼。
「不然去的早没有工作可以做,去的晚工作都被抢走了,爸,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打电话,寄信回来给你们的。」
尹父思考了一回儿,儿子六年後的年纪,放他出去闯荡闯荡也好吧,以他的智商应该不会让他吃亏。
就这样尹父尹母勉强同意让尹鸣言去高雄加工出口区工作。
後几天尹家气氛沉重。
而尹家茶行也真的渐渐衰弱。
兰姨一直以来都会三不五时含尹家订茶,但是年中的八七水灾重创兰姨中南部的老家,所以兰姨拿了很多钱去给娘家,实在没有多余时间帮忙光顾尹家生意。
六年後。
尹家在茶行慢慢走下坡的第六年,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时也刚好是高雄加工出口区成立、和父母约定要去高雄加工出口区工作的时间。
尹父一直以为六年前尹鸣言说的话很快就会忘记,没想到他还记得。
尹鸣言在火车站前,手上提着褐色皮箱,里头装着衣服和一些钱。
尹鸣言现在已经十八岁了,正值青春年华的他,身高转眼间长到一百八十三公分,儿时的婴儿肥也不见了,现的脸上轮廓分明,加上这些年常常去茶行帮忙搬货物,一身微微肌肉线条,看起来帅气逼人。
尹父,尹母站在尹鸣言後面。
「突然要离家这麽远,妈好不放心。」
「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尹父拍拍儿子肩膀。
尹母突然把尹鸣言拉过去一旁。
「去高雄後,不要年轻爱玩,学别人去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活动,前几年那个叫什麽雷震的,不知道搞了什麽东西,就被抓走了,知道不知道!」尹母叮嘱着。
「爸,妈,我知道什麽安全,什麽是不安全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尹鸣言上前抱了抱父母。
「爸,妈,我走了。」
说完转过身面向火车站,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