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堂春暖 — 第三章 初見之一

朱定嫣一直觉得奇怪,这定国公府姓朱,刚好原身也叫定嫣,如果她现在所身处的华朝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朝代,说不定这个定国公府还真的跟她有血缘上的羁绊,但华朝.... 连膝盖都不需要用到,用脚趾想就能肯定,她读得历史--不管正史还是稗官野史都没有这个朝代,真不知道传说中的福缘深厚是怎样个深厚法,让她这样莫名其妙穿到个名不见经传的朝代。

印象中,如花妹妹,喔,就是那位消失在白光中的原主,总是小姑娘小姑娘叫的,委实缺了点亲切感,毕竟听说是她们有缘所以她才魂穿异世的不是吗?既然如此,朱定嫣那不着四六的命名癖立刻发挥应有的水准,想着那小丫头长得貌美如花,那就叫她如花妹妹吧,多亲切又琅琅上口,想到这麽快就定下如此应景的称呼,她都给自己惊天的才华给吓傻了,於是乎一路晕乎乎地跟着娘亲,而两人身前身後都跟着粽子般的一众ㄚ鬟奴婢,声势浩大地穿过府中亭台楼阁,凉亭水榭,沿着青石小径转入通往濯浊园的游廊,游廊右侧粉墙为底,隔着固定距离墙面便饰有雕花镂窗,花饰简朴空灵,两厢借景又互添风采;左侧一池碧波,一圈杨柳绕湖飘扬,湖里,几落黄石叠就的假山,下头平台上还砌着几座花台,种了些四季花草,湖心一座两层楼高,作宝塔状的赏湖合,一楼窗扇精美,二楼是个亭子,设置着美人靠,光想像靠在那上头欣赏湖光山色,都心旷神怡;往远些看去,湖对岸是座小丘,坡上丛丛桂树,清雅精致,花开时,香气袭人,是国公府里一景,沿着游廊这面,湖畔特意堆砌了湖石成矶,临矶栽植几丛山黄栀,迎风开的正欢,清风拂来,水光粼粼,暗香浮动,恬澹疏朗,景致怡人到朱定嫣都忍不住想按个赞,可惜了这年代没有IG供她拍照炫耀一番,再想到她好不容易人数破万的粉丝团,朱定嫣那个心啊,真是怎堪那钻心刺骨的疼啊,硬生生忍住满心纠结,学着她娘莲步轻移,行走无声继续前行,就如同这人生啊,回首无用,往前看才是!边沈浸在自己不切时宜的悲春伤秋情怀中,边跟着七拐八绕地走着,一回神,一众人等便到了濯浊园门口,走在前头的大丫鬟早就跟守门的小厮传报,待朱定嫣及唐茹到时,平素跟在国公爷身侧的大管事朱邵郢已经候在月洞门边,一身青衣,相貌明朗气度端和,见到两人态度恭敬地将人给迎了进去,往常唐茹都是直接一路通行到有无涯轩,今日因有外客其身分又矜贵,便从俗地让人通传一番,哪知道贵客一句:「姑母同我都生疏了。」国公爷便打蛇随棍上地让人等在园门口将爱妻及心肝爱女给迎进来。

第四代定国公朱长阅可不是什麽好相处的主,当初当皇上伴读时和今上一同在皇宫中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江湖号称承明殿双霸,据宫中传言,定国公爷天资聪颖,文武双全,说是武能上披甲临阵杀敌,文嘛.... 一手书法写的是行云流水风骨奇佳,但这些都不是承爵以来最狂定国公最为人所称颂(?)的才华,朱长阅最出名的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才能,是无限上纲的腹黑狡诈,泯灭良知的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没心没肺,脾气怪异任性难搞。偏偏这位难搞的定国公就被定阳郡主吃的死死的,死忠程度说出来吓死你,最有名的事证,发生在朱定嫣小妹妹出生前一年,某个天气晴朗,金风送爽的秋日,那个讨了公主去和亲的北夷不知死活地派出死士行刺华朝乐帝,被宫中金吾卫一瞬杀得片甲不留,最後拼死射出的暗器,连皇帝的头发都没碰着却赶巧地擦伤去跟乐帝下棋因毫无防备而被抓替身的定国公爷,伤口不大,但惨的是暗器上面涂了北夷秘制毒药,号称中毒者会痛到冰火九重天去,这位国公爷连命都快没了却还惦记着心尖尖想吃春风得意楼的桂花酥,边吞下御医送来的解毒丸,边对着拿他当挡箭牌的乐帝吩咐着:「你快派秦春去春风得意楼,桂花酥申时出炉!」。

夫人都宠成这样了何况是那四代以来定国公府唯一的娇娇女儿,根本是如珠如宝地捧着,没底限无上限地宠着,如果朱定嫣说天是绿的,定国公府立刻会公告全府,天是绿的;要是有人白目说天是蓝的,放心,一向很罩朱长渊又很护这个外侄孙女的乐帝会马上下旨公告:在华朝,天是绿的;出了华朝,如果有人还是不识相,定国公爷语重心长地表示,很久没打仗了,战马们的马蹄都痒了,兵士们的手也都痒了。

定国公介绍到这应该也够了,不过是托了是女主她爹的福,占这样的篇幅应该没亏待了,咱们回头瞧瞧,这缓步轻移的娘俩正大手拉小手,跨过有无涯轩那道小小门槛,婀娜生姿地走了进来。

「夫人和囡囡来了!」朱长阅迎上前去。

「臣妾见过太孙殿下!」唐茹半福身,见了礼,一旁的朱定嫣见状也有样学样地福了个身,却见到那一身月白锦缎绣着四爪银蟒的男孩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姑姑无须多礼!」只说长辈不说那三岁稚龄的小姑娘,当朝太孙唐策想到刚刚那个礼,只觉得这三岁小娃可爱的紧。

这是朱定嫣和当朝太孙的第一次见面,那张即使稚龄却已经清艳无双的脸配上皇家人养出的恢弘贵气,年纪小小却已经自成风华,啧啧,连她这老灵魂也被勾去大半。

一笑倾城,是朱定嫣对这甫见面的天潢贵胄最初的印象,至於後来是怎样看眉毛不是眉毛看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後话了。

「这是表妹吧?」太孙殿下走近,牵起朱定嫣那双小小软软的手,将一块温润生暖的羊脂玉塞到那小手中,虽然太孙已经七岁了,但朱定嫣小姑娘外显年龄才三岁,谈男女大妨也太龌龊了,「这是表哥给你的见面礼,记得你刚出生还小小一团,一下子这麽大了,见了表哥都会行礼了」。

朱定嫣手里白玉生暖,脸上也因应而生一朵笑意绽开,就像个三岁屁孩拿到芭比娃娃时的表情。

她为自己很到位的演技默默点了个赞。

毕竟她心中可是心绪荡漾的很,羊脂玉捏,她前生最爱玉,学珠宝设计也是为了让中华民族博大精深,底藴深厚的玉文化能够再次发扬光大,那双潋灧若湖光的眼眸忍不住扫过手中的玉,只见玉色润白毫无杂质,琢磨成一只漂亮的云型如意坠,上头看似简单勾勒的如意云纹,纹路雕琢细致样式大器,以简御繁,玉是顶级羊脂白玉,雕工细致气韵高华,绝对是大师手笔。

唐茹扫了眼那玉,一双明媚凤眸渗入点点光芒,一垂眸再抬眼,那异样却已经转瞬无踪。

这玉.....眼波柔柔扫过一旁显然也注意到门道的朱长阅,那张万年表情不变的脸,现下有些沈重。

「殿下这玉是太子妃给的?」唐茹笑容可亲地问,活像这对姑侄多亲密无间似的,太孙原本盯着表妹白嫩圆脸的凤眼回眸,眼神乾净清澈,对於姑母的询问似有疑惑。

唐茹心里一窒,默了两息才又淡笑接话「瞧着有些眼熟,所以多问了句。」

唐策这会反而敛眉深思,这玉坠是祖父赐下的,但今日并没有想到一向体弱多病的表妹会同姑姑一起来见他,想到平时祖父对於定国公府的信宠以及对镇北王府的兄弟深情,他不觉得把祖父赐下的祥云如意坠转送给表妹有何不妥,除非.....

太孙唐策,时年七岁,是华朝有名的神童,被那位传说是文曲星降生的文太傅称赞天资卓绝,心思清敏;连以武传家数百世,在华朝赫赫有名的翟氏家主,翟宇都甘心入宫教导太孙武学剑术,更别说军策战略可是华朝第一黑腹狐狸朱长阅手把手带出来的,这位太孙爷可是跟定国公府的两个挛生嫡子,朱定远及朱定迩同穿一条裤,同揭一块瓦,同捣一窝鸟的过命之交。

谁都知道这可是今上在给太子及太孙铺路,毕竟以华朝的惯例,太子三十岁那年通过天命谷的测试後,今上就会优雅转身退位,太子就会华丽丽地承袭大统,登基为帝,总要先安排几个辅国大臣,安缰良将。

而甫出生就荣获璇玑阁国师亲自递交云纹洒金帝命笺的太孙,简直天生就千祥云集,百福骈臻,佛光普照(?)的天生龙子。

要知道华朝立国以来,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大人,代代传承,一个比一个性格高冷(扭曲?),每年初求国运签,就见一只手从璇玑阁那雕饰华丽的隔扇缝隙中,递出一张薄薄的云纹洒金笺,内容五花八门,彻头彻尾的见”手“不见尾国师... ,其实去领笺的掌印大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国师的手,唯一见过本尊的历代皇帝爷,个个对国师尊崇有加,但乐帝偏偏和这任国师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总之,两人闲来就是手谈数局,翻桌而散,互指对方无耻悔棋。

而太孙唐策却是打小和国师成了莫逆之交,那位大人前些日子神神叨叨地瞧了他半晌,怪里怪气地看着他的玉坠给了句:「见人是要送礼的...玉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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