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茉小跑着往停车场去。
吴绍源开的特斯拉，银白色，轮胎因雪天上了铁链。他穿一件浅色大衣，一切都极淡，唯有一张脸好看得过分，是浓墨重彩的俊。
跟鞋踏踏走近。他本倚在车边，见了她，略直起身子，冲她笑。
她心里登即柔软得不得了。
他张开双臂接住她，唇瓣落在她额前，「圣诞快乐。」
季茉应了声，抬头去寻他眼睛，笑容娇俏，「你也圣诞快乐。」
注意到雪花沾湿了他眼睫，又说：「以後在车子里等就好了。」
他爱极她不经意的关心，笑着揪住她手指，怜惜地吻，「我不怕冷。」
亲了几下，眼神便在她唇畔流连，她脸很快红了，挣脱他怀抱，赶忙上车。
引得他轻哂。
吴绍源订了餐厅，先前问过季茉口味，两人都不爱吃排餐，便选了家评价挺高的无菜单料理。
北方口味重咸重辣，季茉尝了几口，苦笑着让服务生送来冷茶。
好不容易解决部分食物，她起身在包厢里走动消食。暖气太热，食物又辣，她双颊嘴唇都是红的。
吴绍源笑着给她披上外套，「这里隐密性不错，我们可以到院子里散散步。」
已过午夜，果真沿路大半包厢都是空的，偶尔几间厢门紧闭的，话语声也是低低的。
餐厅後院精心造景，假花竹林融在雪里，有种唐突的美。
季茉挽着吴绍源走了一段，忽听见近处有人声，「好像有人。」
「那你低头，待会我挡着你。」他说。虽知不可能会是狗仔，但还是谨慎为上。
脚步声更近了。现下回头也不方便，还不如错身而过，之後方向便全然不同了。寻思过後，决定随了吴绍源的主意，低下头，半张脸没在夜色里，倒还自然从容。
终於人影相向而来。一男一女，肢体上毫无接触，谈话氛围间却莫名让人觉着是一对璧人。
季茉和吴绍源在假竹边站着，她不敢抬头，然那男声实在熟悉，擦肩的时候，按捺不住，悄悄瞄一眼——
「哥？！」看清了人，她不禁惊呼。
魏衡听见，和女伴同时回过身。
「你怎麽在这？」季茉还未自暗处走出，他光身形嗓音便轻易认出了人。
「哦，我……」顿了顿，压下心虚，拉过吴绍源的手，「在约会，哈哈。」
魏衡这才将目光移向吴绍源，并非审视，只是静静地看。半晌道：「吴先生，幸会。」
「魏总，久仰。」吴绍源也说。
双方都不多话，一时相当尴尬。
季茉决定做打破沉默者，将话题引至全程不发一语的女人身上，「您好，请问您是……？」
女人冬袄里穿一件绣兰旗袍，唇是素雅的豆沙色，柔和又安静，像湖水。和江小曼那般古典美人相貌不同，眼前这一位，书香气更甚，细看的话，眉眼间还带些英气，气势很好。
那女人乍然被点名，微一愣，问询地看了魏衡一眼。
魏衡脸色不变，手倒是动了，牵住身旁女人，淡着声：「我相亲对象。」
季茉险些笑出声，自家哥哥什麽都会，情商却有待加强。她飞快控制住表情，甜甜一笑，同女人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季茉。」
女人颔首，神情浅淡，「我是陆舒沂，你好。」又转头去看吴绍源，「舍弟不才，还请包涵。」
吴绍源想起什麽，很快反应：「没有，舒溶是我极好的朋友。」
「……」季茉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
总归话题是莫名其妙地开展了，魏衡邀吴绍源到自己那边的包厢坐坐。季茉看吴绍源没什麽异色，便也没反对。
魏衡开了酒。他们来得更晚，菜都还热着，味看上去也更淡。陆舒沂叫人添了碗筷，季茉刚才没吃尽兴，乘机闷头吃饭，让他们自己打哑谜去。
温酒下肚，两个大男人突然有说不完的话了。陆舒沂问季茉去不去厕所，顺道在廊上打电话叫了代驾，并且问她：「你呢，需要吗？」
季茉想起那台要价不菲的特斯拉。晾在外头一晚估计不是个好方法，於是道：「好的，麻烦了。」
陆舒沂讲完电话，走路时抽空端详她一会，「你这几年才回了季家？」
「嗯。」
她了然，「魏衡把你保护得很好。」
不带酸味，仅是陈述语气。
季茉见识过许多情绪，陆舒沂的却很难看出。只好说：「陆小姐，我哥是个好男人，肯定会对你好的。」
陆舒沂瞟她一眼，「小姑娘别瞎说话。」
再回座，魏衡彻底喝茫了。季茉稀罕他这样，觉得新鲜又好笑。
吴绍源脸略红，似乎也喝多了，但眼神还算清明，揽着季茉到柜台结了帐。
魏衡被陆舒沂和代驾一人一边地扛着上了车。安顿好他，陆舒沂又过来告别。
「小姑娘，下次见。」她说，「吴先生也是。」
季茉笑着挥挥手。待陆舒沂转身，又匆忙喊住她，「我哥是个母胎solo！你多包涵！」
语毕，她看见陆小姐笑了。虽只勾了勾唇，依然十分地淡。
「你觉得哥哥喜欢陆小姐吗？」车上，季茉问吴绍源。
「不知道。」他仗着酒醉，一路黏着她，丝毫没有谈论别人的兴致。
「我觉得是喜欢的，但我哥就那样，死人脸……」後半句话没说完，被扼杀在喉咙里。
嘴被堵上。
「别聊了，过一会到家了。」他贴着她唇，声音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