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矯枉過正 — 第三十四章

楚爸爸的复原状况十分良好,又几天过去後,薛医师宣布明天可以出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过了刀、对人生的看法有所改变,楚爸爸的态度有点微妙的转变,与子女对话的口吻似乎不那麽强硬了,连楚佑廷出柜的事情暂时都没再拿出来责骂。

此外,周丞的勤区最近恰好挺平静,事情相对少了一点,和楚文昕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多了,小两口子过得还挺甜。

一切似乎都顺遂了起来。

下班时间,萤光色的卢小小又来了。

大概寒假快要结束的关系,他这几天特别热衷於志工事务,冲着楚文昕传话道:「大姊姊,你那个同事又说要找你啦。」

楚文昕也正好要去查房,笑了笑,说:「知道了,十三楼对吗?」

卢小小却摆了摆手。

「就跟你说是十五楼呀。」

「……你没听错吗?」楚文昕愣了一下:「一样是上次那个人对吗?」

卢小小肯定道:「对呀,黑黑高高的那个。」

见楚文昕似乎半信半疑,卢小小不依不饶地跟着去了,在後面碎念了一路:「是真的,我没有听错,他就站在楼梯口那边,说等等上去十五楼等你,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电梯到不了废弃楼层,他们搭到十三楼出来,路过病房区,走去了很底部角落的楼梯口。

但此时楼梯口已经没有人了。

卢小小想了想,说:「唔,他可能已经上去了?」

楚文昕向上望着阴暗的楼梯间,眉头皱起,摸出了公务手机,直接打给了彭淮安。

『学姊?』

「你找我吗?去十五楼干嘛?」

彭淮安似乎呆了一下:『什麽意思?我没有找你啊。』

楚文昕也愣了愣:「不是你让小朋友来找我?还有上一次……」

彭淮安更疑惑了:『什麽小朋友?』

楚文昕余光瞥见卢小小蹦蹦跳跳地往楼梯上跑去了,遂也不跟彭淮安再罗嗦,说道:「算了,没事就好。我先挂了。」

转头就喊:「卢家虹!下来!」

小朋友脚程好快,也不知已经跑去哪了,可能没有听到。楼梯间安安静静的。

十四与十五楼无人使用,并不开灯,又满地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杂物,楚文昕不放心小朋友这样乱跑,蹙眉跟着上去了。

踏上十五楼的走道时,依然没有看见卢小小的身影,到处都黑漆漆的,只有应急照明的绿光将整层楼打得惨绿阴森,满地散放着可疑的白色盒箱或布幕。

要这是什麽阴暗的巷弄街边,楚文昕必定会提高警觉、感觉到不对,可这是医院,犹如她的第二个家。太熟悉了,以至於她不曾有所警惕。

「卢家虹?」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道萤光色从地上的杂物间露出一角,跃入楚文昕的眼帘。

卢小小躺在地上,没有声响。

楚文昕心中警铃大作,却仍太迟了。袭击来得太过凶狠突然,「硄」地一声,一阵剧痛在後脑猛然炸开。

倒地时,她只来得及瞥上那麽一眼──黑暗中,隐约看见了身後那人阴鸷暴戾的眼眸,及一身黝黑的肤色。

漆黑袭卷。失去意识前,脑海不自觉地浮现了一个念头:是了,彭淮安其实也不是多麽黑。

正两层楼下方,口腔外科的病房中。没人知道楼上发生的一切种种,医护人员仍寻常的工作、照料着病患。

「护士小姐。」

陈薇茜在日常巡房给药时,忽然被一个病人的家属叫住。

病床上是一个年迈的老翁,昨日才刚大手术完,止痛药尚给得很强,人还昏昏沉沉的,不是很有精神。陪床的是一个老太太,是老翁的妻子。

「怎麽了?」

老太太问道:「你们这儿太冷了,我给我老伴儿带了电热毯。可是你们的插座都插满了,有没有哪个是可以拔掉的?」

一般来说,病房是禁止病人自己携带电器的。但陈薇茜觉得,这也不是什麽不能通融的事情,医院的确很冷,她觉得有点同情。

便很贴心地说:「好,我帮您看看。」

最後,一个不重要的仪器被拔掉了插头。陈旧的电热毯接上了电,在老翁身上稳定地渐渐升温。

派出所今天的气氛有点紧张。

经过这麽久的搜查与反覆确认,黄笙所属的贩毒集团,最後一个主要据点位置终於被锁定。攻坚日期就在今天。

虽说此次攻坚任务由霹雳小组负责,与周丞他们没有直接相关,但都是警察同僚,难免会互相关切。

一直到太阳即将下山时,攻坚任务完成的消息才传了过来,现场搜出大量安非他命、十来把改造手枪、与近百发子弹,逮捕十四名嫌犯。没有重大伤亡。

过程可谓顺利,结果可谓圆满,却只有唯一一个让人扼腕的部分──那十四名嫌犯里面,竟不见黄笙。除此之外,还有黄笙的两个小弟也不见踪影。

十四名嫌犯皆不清楚黄笙的去向,表示有好些天没见着人了,但也想不透还能去哪里,毕竟这个集团的据点这阵子已被逐一击破──这是最後一处了。

周丞蹙着眉头,不知怎地,心中总有一种隐约的不安。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走出办公室,就见两个员警各自押着个一胖一瘦的男人,走进了派出所,最後面还跟着一个灰头土脸、有点狼狈的青年。

「怎麽了?」

员警回道:「所长,这两个在马路边打人。」

胖的那位正好抬起头,看见了周丞,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是……是你!」

原来是张家兄弟。

这两个在社会上本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近日却遭到各种唾骂鄙视,遗产什麽的大概也没戏唱了。今天走在路上时,却正好遇上了始作俑者──那个隔壁床的正义哥。

两人一时气不过,就动起了手。

好在这两位也不过是花花架子,正义哥除了看着狼狈点,伤势倒也没有多严重。

正义哥还挺宽容,表示没什麽大碍,不打算追究,做完笔录後就飒爽地离开了。剩下两兄弟在那儿接受思想教育。

「你们两位也不是没钱,到底一天到晚在瞎折腾什麽?」周丞路过时也念了一嘴,想起了什麽,又问:「之前是不是还去找医师的麻烦?」

「……没找麻烦!我们就找他们谈谈而已。」

周丞面露怀疑:「哦,是吗?我怎麽听说有医师被跟踪?应该就是你们吧?或者是你们找的人?」

「干啥找人跟踪?你别冤枉人啊!」但张家兄弟比他还一脸莫名其妙:「又不是吃饱撑着!」

见他们神情不似作伪,周丞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麽。

回到办公室後,周丞朝窗外望了望,那阵不安感再次涌现。他到一旁摸出了手机,给楚文昕拨电话。

天色彻底暗下。

楚文昕的手机没有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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