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煦的意识从浑沌中逐渐清晰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心中满是不安、思绪乱成一团。他挣扎着睁开双眼,就看见娘紧张地在一旁。他打开许久未张的嘴,乾巴巴地吐出:「……娘……」
他马上落入李晴的怀抱,紧得他浑身上下痛得要命,却不愿意离开这份温暖。他伸手回抱,终於打自心底感到安心。
他被李晴无微不至地照料,过了半天又是活蹦乱跳。只是,他被焦黎禁足在家一月,还被罚和池澈一起跪在列祖列宗前一夜。这对焦煦来说是算不上什麽,就是觉得池澈吃不了苦。
幽幽黑夜中,两个身子跪在祠堂。焦煦无聊,像条虫子似的扭来扭去,漫无目的地随意看着──最後,定定地盯着池澈瞧。
接收到炽热地目光,池澈抿了抿唇,不发一语,因为焦黎惩戒过两人不得说话。不过焦煦显然不把这些话当作一回事,开始找池澈搭话:「欸,池澈,你脚都不酸麽?瞧你跪得笔挺的……不说这个,回来後,爹说什麽了?你怎麽跟爹说?」
说上五句十句也换不来池澈半句,焦煦真觉得自己是病了,竟然找这个呆木头说话。可是分明他那时很能说的?难道只是梦?放眼望去,除了旁边的呆木头,就只有真正的木头了,所以他也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左一言、右一语地和池澈搭话。讲久了,他也开始感觉累了。
当焦煦阖上双眼、倒在自己肩上睡去後,池澈才终於有了动作。他把焦煦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人平躺在地上,自己则继续维持罚跪的姿势──只是不再目视前方,而是低头看着小师弟。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情。
最後,竟是连他也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自然免不了讨一顿骂,不过焦黎也没骂得太重──他哪里不懂儿子的个性?真要说,自己也有脱不了的关系,於是也只是略施小惩罢了。不过,该罚的禁足还是要有──若没有让焦煦有所警惕,这次是害自己差点被人硬上、自己和师兄身上有伤,那麽下次会不会就是性命全丧?
只是,出乎意料的,这一个月中焦煦竟相当安分,完全没有偷溜出去。说实话,他可忙的了。
每天,他遵循焦黎的要求,读书就读书、练武就练武,毫不怠慢。本来混水摸鱼的他在这样每天练习下,进步飞速,让人看出他的资质良好。
除了读书练武外,空闲时间里他就是偷偷地──观察池澈。说来也奇怪,原本讨厌池澈的他经过柳翠楼ㄧ事,非但不再视他为仇人,反而对他感到好奇、想要了解这人的所有行径。而他也向来不是个磨磨蹭蹭的人,想什麽就做什麽。他悄悄躲在柱子或树干後方,看着池澈读书、练武,偶尔还有弹琴。第一次看到池澈弹琴时,令他感到略带讶异、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家伙肯定自认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偷偷点头。
池澈自然也知道有一对眼睛一直觑着自己看,他也毫不吝啬被人看着。偶尔起一点儿坏心,在焦煦以为自己没有察觉时,赫然和他四目相对──每次被发现时,焦煦就吓得逃开,似乎完全不想被发现。人跑了之後,他才转回身,继续自己的工作,还轻轻莞尔。
只是,这样逗着师弟也不是办法,不会拉近彼此的距离。
「师弟。」
当池澈清冷的声音传来,焦煦陡然一颤,起身就要跑。只是这次,师兄不再目送他离开,而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这几日,瞧你欲言又欲止,可是有话要和师兄说?」
「才、才没有……师兄,你放开!」
「你这样,让师兄很是担心。」池澈皱眉,一旦焦煦不交代清楚,就绝对不会放人离开。
焦煦四处张望,随即伸手戳向池澈两眉之间:「师兄,你是不是有事没事便爱皱眉?」
池澈下意识蹙紧眉头,也不知是因为对焦煦的问题感到困惑,还是气他顾左右而言他。焦煦不管那麽多,继续戳着──只是,动作相当情柔,用指腹按压皱褶──嘴上说到:「看,又来了。早告诉过你,人哪,老是皱着眉头,会早些老的。你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儿要是老的早,还不笑掉人大牙?」
「你别胡搅蛮缠。快说。」池澈摀住额头,不想继续遭人蹂躏。
焦煦支吾了半天,才挤出:「那、那啥啊…师兄,你怎麽会弹琴这种玩意儿?」
『原来是这档子事。』池澈轻哂,道:「子曰:『兴於诗,立於礼,成於乐。』丝竹可中正和平、陶冶性情,自然有道理在。且说,琴棋书画需样样精通才好。」
闻言,焦煦嘟哝:「真是老古板。」又抬头,他问:「我要问的不是你为什麽要学,而是你怎麽会的。」
池澈一顿,「想学?」
分明被扯开了话题,焦煦却成功地被转移注意:「才不想学!」
「真要学,师兄教你便可。」
焦煦满脸狐疑:「你?你可以吗?」
池澈不喜浪费口舌之力,更注重身体力行。他把焦煦拉到琴前,两人并肩而坐。他伸手拨了一条弦,细声道:「此弦谓宫……」接着又拨了上面一条:「此为商……」他把宫商角徵羽五弦各拨过一遍,便让焦煦自个儿拨一次。焦煦也许是天赋异禀,一下子就全弹对了,池澈回以一笑,又继续往下教。
直到酉时家仆让他们用餐,两人才忽觉光阴匆匆。
「我、我…家里还有另一把琴,我回房练,明天你再教我。」丢下一席话,焦煦先跑出房间,丢下池澈一人在身後。
他只是不想被池澈看到自己满脸绯红的困窘之态。那段时间,他乐得忘记时间,也不知为何而乐:是琴音优美,抑或…池澈?他忽然想起,自己一天下来,几乎都盯着池澈的脸蛋儿瞧……
两掌儿往自己脸上打,焦煦逼自己振作。殊不知,池澈就在五步之遥,将一切尽收眼底。
接下来每一天,焦煦都到池澈的房里报到。每次打开房门,都看到池澈捧着书端坐在琴前。那副模样,竟让他舍不得出声打扰,却又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往往在这样反覆挣扎时,就被池澈发现自己的身影。
一开始还是用充满距离感的「师兄」称呼池澈,渐渐的他的嘴巴不再在意长幼有序,每天「池澈」、「池澈」地唤着,发现没被纠正、甚至还被默许,让他欣喜若狂──不知为何。
一个月的禁足,足以让焦煦抓到弹琴的精随,更足以让焦煦辨析自己的内心。起因是这样的,他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拨弄起那天池澈哼的曲,从而想起池澈,他保护自己的模样、因为自己蹙眉、因为自己而笑。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脑中几乎都是池澈时,他发现──这就是柳翠楼的姐姐们口中的「爱情」。
那日,正是七夕。刚解禁的焦煦拉着池澈,两人在外头玩了一整天。夜晚,他拉着池澈到屋檐上,卧看天上银河。
「喏,喝口解解渴吧。」焦煦把一斟满的木杯递给池澈。池澈不疑有他,一口饮尽。
「挺甜的,再来一杯吧。」
两人不停斟来喝,直到醉醺醺时池澈才恍惚感到不对劲。「你…给我喝什麽东西?」
焦煦也早已神智不清,晕呼呼地笑道:「锦儿姐姐给我的,说是谢谢我俩。」
池澈看着焦煦两脸红晕,脸色一青一白,咬牙切齿:「你完了,你这次铁定被师父抽。」
焦煦那是笑得没心没肺:「我怕什麽呢?池澈你也喝了,你也是共犯了,爹若要抽也是连你一起,恐怕你还更重。但是只要你我不说,谁又奈何得了我们?」
池澈嘀嘀咕咕:「就你鬼灵精。」
他俩望着天际,牛郎织女二星闪耀动人。丧失理智的焦煦鼓起勇气启唇:「池澈,我……」
怎知,池澈出言打断他:「你不该再这麽称呼我。」
焦煦傻了半晌,没想到叫了快半月,这人才终於发难,活像是泼了焦煦一桶冷水。「这也不行?那你早说嘛,忍什麽?师兄。」
岂料池澈听这一席话又是一颦。
「这样你也不满意?」焦煦真是搞不懂这男人。
「显得生分了,」池澈口齿不清道,想来是真醉得彻底,「你不如唤我『澈哥哥』,我便叫你『煦』。」
焦煦直是愣住而说不出半个字。他知道自己的两颊滚烫得很,也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
见状,池澈坏笑着又唤:「煦。」
焦煦又羞又窘,踌躇好一会儿,轻喊:「澈哥哥。我心悦你。」
可谁知,池澈已睡下。焦煦颇感无奈,想着等会儿池澈醒了再说一次吧。他有预感,池澈也是喜欢自己的。如果池澈这老古板在意世人目光,他想可能撒娇就能让他同意。
半月高挂,柔和的光打在池澈姣好的面庞上,双唇看来柔软可人,任人摘采。焦煦看着熟睡的池澈,只觉得一股名为幸福的喜悦油然而生。
他用视线描绘着池澈唇瓣的线条,不自觉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接着缓缓俯身,欲一吻芳泽。然而,嘴唇还没碰到,池澈却是醒了,两人四目相交。
池澈扶着宿醉的头缓缓坐直,看着在自己旁边的焦煦。
焦煦脑袋还有些茫,丝毫没有察觉面前的人和方才不大相同,还乐呵呵地表白:「澈哥哥,我心悦你。」
池澈蹙眉。他全然对方才的事毫无印象,更甚,他心中警铃大响。他只想到前天回王爷府,有个算命仙告诉自己,若他和焦煦心悦彼此,恐怕会毁了两人。他一面心惊怎麽焦煦就这麽知晓自己的心意,一面告诉自己绝对要铁了心肠拒绝,即使会伤到焦煦也是为了保护他。
「师弟,你应当洁身自好,怎能随意拿感情之事说笑?且说,你我都是男人。」
焦煦不懂为什麽池澈忽然又叫回「师弟」了,急忙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我叫你澈哥哥,你要叫我煦的麽?你怎麽醉後不认帐?你要是在意众人目光,我们也不见得要搬上台面……」
池澈了然,原来一切是错在这儿。他懊恼自己怎麽醉了就「胡言乱语」。
「澈哥哥……」因酒醉而面色潮红的焦煦贴近池澈,使得池澈心慌。他满脑子想着,若今天自己答应了,是否就会毁了焦煦一生?他咬紧牙,再也顾不得礼,池澈说出此生最为粗鲁的话:「滚。」
怎麽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一个字直击焦煦的心,说不疼是骗人的。但他不太在乎似的扯出笑容:「不论你怎麽想,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不论你接受与否,我都不会放弃。」说完,他就跳下屋檐。
是的,这一个「滚」字,并没有消去他的感情。也在这时,他确信一件事。
池澈,就是与他相克的那人。
一个月过去,两人本该开始往街上跑,却不得不被禁止。
就在这段期间,突然爆发了瘟疫。若是上街,别说是熙熙攘攘,各地都是哀鸿遍野,京城派下许多大夫下乡。这个瘟疫一旦发病,第一个月觉得浑身无力,第二个月头重脚轻、不得下床,第三个月开始发疮发脓,再不到半月即死,人无人相。
焦煦被接连关在府中倒也不烦闷,照样天天读书练武,算是把落下的进度全给补齐了,不用多久就能和池澈齐平。其他时间,他就一个人动动脑袋儿,想想今天又要对池澈说些什麽。
「池澈、池澈,」他巴在池澈房间的窗棂上,傻笑道:「和我在一起可好?」
池澈维持看书的姿势,头回也不回──但焦煦清楚的看到,他捧书的手指蓦然一僵。「滚。」
焦煦不放弃道:「你有什麽好不和我在一起的?你为天、我为地,若在一起能组成这个世界,你有什麽理由拒绝呢?」
「歪理。」丢下两个字,池澈继续看书去。
焦煦瘪嘴:「连这样也不能说服你啊?我只能再想了。」说罢,他才又跑开。
隔着窗棂,池澈蹙眉望着焦煦的背影,两唇抿成一条直线,十指又是蜷曲又是舒展,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才缓缓收回视线。
被拒绝的焦煦踏着惬意的步伐往焦黎夫妻的房间迈进。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金风拂来使人凉快,刚刚又被池澈赶跑一事他也不放在心上──他知道池澈并不讨厌自己。他觉得那家伙只是在恪守莫名其妙的圣贤规范,或只是尚未察觉自己的感情。他认为彼此之间是两情相悦。
『反正来日方长,还可以慢慢让他接受。』他满是自信地想。
他在爹娘的房前敲了几下门、唤了几声,却得不到回应。心下正觉得奇怪,於是打开门──
焦黎和李晴双双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焦煦一瞬间六神无主,饶是愣了彷佛一日之久,才回过神往池澈的房跑。
被打扰第二次、间隔还如此之短,使池澈蹙眉。「怎麽?」
「爹、爹和娘他们……」焦煦上气不接下气,连话也说不好。观察至此,池澈忽觉不妙,赶紧跟着焦煦过去。见状,池澈拔腿就跑,到外头找大夫。只是才踏出府邸,就有人来访,说是王爷府的人。
「小王爷,王爷让我接您回去,此地瘟疫状况严重,隔离一事刻不容缓。」那人必恭必敬道。池澈一脸就认出来这是府中的李管事。
「我自然会回去,但现在要先去找大夫。」池澈蹙眉,希望李管事能先让一让。
闻言,李管事一凛:「焦府中也有人感染了?唉呀,小王爷,您得赶紧跟我走啊!」
池澈脸色一沉:「救人要紧,别误了时辰。」
「我去找就好,小王爷赶紧去准备包袱,咱们今夜就出发。」
池澈只能以沉默代为答应。
也多亏这里是瘟疫爆发重镇,李管事没花太多时间就找来大夫。池澈带着人进去,焦煦一看到有人来便退开。
这时焦黎夫妇已恢复意识,能清楚地和大夫对话。没过多久,大夫给了令人遗憾的答案:两人果然感染瘟疫。
交代了一些事项,大夫又转身离开,房内只剩焦家三口和池澈四人。站在最靠近门口的池澈忽然出言打破里头暂时的沉默。「师父、师母…徒儿不孝,父亲今日召徒儿返家,恕徒儿难违父命。」
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虽说可以理解原因,但难以让人接受。焦煦起身,面对池澈质问:「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些日子来,你生病、受伤,爹娘哪次没悉心照料?平常把师父、师母挂在嘴边,现在出事了,第一个跳出来跑人?『不孝』?你可真觉得自己不孝?」
纵使嘴里说出这样犀利伤人的话语,池澈却看出焦煦眼中透露的不是指责,而是乞求。乞求他留下来。只是,他只得以说出:「抱歉。」
再焦煦准备再次出言发难前,焦黎用虚弱而不失威严的嗓音道:「焦煦,你回房静一静。」
被这麽一喝令,焦煦只能摸摸鼻子离开。与池澈擦肩而过时,依稀能看见他双目通红,泪水欲落。
那一夜,池澈跟着李管事离开焦府;也是同一夜,焦煦没有回府。但是,没有师兄可以去找他,师兄也不会知道这麽一件事。
回府後,池王爷送池澈上山拜师。焦煦纵然觉得讽刺,还是周周寄信通报池澈的「前师父、师母」的状况,信末端还会写上一些别出心裁的情话。
「你若为昼、我必为夜。你我在一起後,才能使一日完整,你怎能拒绝我?」
「你为阳我为阴,如是成太极。你为阳、我为阴,只有你伴身旁我才能有了阳气。」
「你是日我是月,轮番照耀大地。我为月、你为日,日日夜夜都有我追在你身後。诸如此类,你我可说是注定在一起。」
起初池澈还会起劲地回:「焦煦,你只是不安,才错把感情投在我身上。你对我并没有所谓的男女之爱,只是对师兄的仰赖。」在「师兄」二字还有晕开的墨迹,想必池澈也是很犹豫要不要写出这二字。
到後来,池澈只短暂的问後焦黎夫妇的状况、最後根本也不回信。
「错把感情投在池澈身上」?焦煦可不这麽认为──没事时他就已经有了感情,不过是事发後他更揪紧不放。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整天,他除了用读书、练剑麻木自己,并且照料父母外,就只能像是抓着浮木似的,绞尽脑汁想要怎麽写信给池澈。
一旦夜深人静、外头也没了声响,他不禁想到──一切是否都起於自己?
如果他不在,是否就不会牵连他人?
池澈离开後一个月半,又忽然回来了。焦煦准备上前招待,这人却是点个头,迳直往焦黎夫妻的房走。杵在那儿的焦煦有些尴尬,最後只能搔搔脸做事去──他说服自己,至少见了人。虽然不知为何,但肯回来就是机会。
事事皆出乎他所想。池澈见了焦黎夫妻聊了一时辰,出来後就直接离开。焦煦叫住他,池澈缓缓回头,神情复杂似的与他相望一眼,旋即又无事般往外走。那快得好似只是焦煦的错觉,这人见了他俨然不会有半点情绪。
目送池澈离开,焦煦忽然感到颓丧。事已至此,已然没了希望。他不知道是从哪一步开始错起,是他不停的寄信?是他日日的纠缠?是他的表白?还是…错在最当初?他们简直不该相遇?
颓丧了一阵子,焦煦往自己颊上搧了两巴掌,重新振作後准备去探望父母。
而老天似乎没有要让他好过的意思。
一开门就只见到两具屍体在床上,焦黎夫妇胸上各插了一把短刀。彼此的手都还握着把柄。这是他杀,也是自杀。
身为父母还是有些傲骨,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选择了这样结束生命。
焦煦哭也哭不出来、声音出也出不来。一切还是走了下去,只是他抽离了自己的情感。
葬礼上,他走在最前头,池澈以徒弟的身分走在他身後。直到下葬,他都没滴过任何眼泪。
最後,他总算有时间和池澈独自面对面。焦煦打开乾燥的唇舌,说出这些日子以来第一句话:「你知道他们决定了结吧…是他们让你回来,你才回来的。」
「抱歉。」除了这二字,池澈不知道能说什麽。他已经做好,会被焦煦揍一拳的准备。没想到焦煦只是两瞳微微瞠大,墨黑色的眼里有些失神,「果然是我…如果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死……都是我……」
池澈终究是不忍,蹙眉要搂住焦煦。不料焦煦却一个闪身躲过。他扯出难看至极的笑:「池澈,我不会放弃你,我会一直喜欢你。接下来,是三年的守丧,这三年内我的心意不变,只希望三年後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焦煦踉踉跄跄地走出池澈的视线,池澈皱紧眉宇,跟上前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最後,选择背过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