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空气一样，被大家忽视、排挤，即便我努力想修补一切，他们并不领情，有时候我做得太多，还会被恶狠狠地践踏。
例如我带了花来，却被值日生丢进垃圾桶，换上了赵匀寓带的花。
例如我主动留下来锁教室的门窗，却被值日生碎念多事。
万分沮丧的我，去问了邱老师偷东西的人是谁。
「全校的监视器都有点移位，大概是前阵子请人来消毒时弄到，所以没有拍到当时的画面。」邱老师歉然表示，「虽然大家的东西都有找回来，却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老师，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我哭起来，遮住自己的脸，「我现在做什麽都是错的，同学们都不谅解我，也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我若是介入的话，事情应该会更糟。」邱老师无奈地说。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要是他贸然和班上同学说些什麽，我的处境或许会更糟。
可是，我还是期望老师能做些什麽。
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说：「先不要讨好同学们，因为你做的事并没有错，只是可能是表达方式的问题。」
「我没有错吗？」我看着老师，我想听的，其实就只是这句话。
「对，无论是周帷念高一时抽菸的事，或者是几天前那件事，你发现有问题、有疑虑的地方就告诉师长，这麽做本身没有错。」邱老师双手交握，「可是人际关系有时很复杂，想要修复需要一点时间，我不能要你别在意，但或许你先不要这麽亟欲讨好班上的同学，先像以前一样，好吗？」
我心里觉得好过多了，便点点头，谢谢邱老师後，离开了辅导室。
然而才一离开，好了些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一回到班上，令人窒息的氛围便将我包围，使我无法呼吸。
无论是他们瞥来的眼神，或是低语时夹杂的笑声，都会让我觉得他们在嘲笑我、在注视我，然後我就会怀疑，是我脸上沾到什麽了吗？我的头发怎麽了吗？还是我的裙摆夹在内裤的裤头了？
无数负面念头在我脑中盘旋，我感觉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下课後，我立刻飞奔出教室，但我能逃去哪里？
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蹲在空中花园的角落，不断喘着气，地板上都是我的泪水，我彷佛在乾呕一般，鼻涕和口水混杂在一起，像溺水了似的。
「汤念心，你没事吧？」一双蓝色球鞋出现在视线中，沿着黑色的裤管往上看，我见到对方的一双大手放在膝盖两侧，有着一头褐色乱发的男孩面露担忧。
「学长……」我赶紧要掩住自己难看的脸，而叶晨学长递给了我面纸。
「这次我有记得带喽。」他灿烂一笑，「怎麽每次在这看见你，你都在哭呀？」
我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而叶晨学长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
「学长才是……总是看起来很快乐一样……」要是我也能这麽快乐，该有多好？
「是吗？我看起来很快乐吗？那真是太好了。」叶晨学长耸肩，忽然认真地盯着我，「所以你很痛苦喽？」
我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那假如能让你实现一个愿望，你会想实现什麽愿望呢？」他的提问有些不切实际。
「消失在这世界上吧。」我苦笑。
「不要是这种消极的愿望。」他正色，「积极一点的，不要是逃避的方式，你认真想想吧。」
「思考愿望做什麽，又不会实现……」
「你怎麽知道不会呢。」叶晨学长眯眼，我这才发现，他连眼珠子都是褐色的，「许愿之所以美好，不就是它可能会实现吗？」
「这样说好像学长的愿望都有实现一样。」
他笑而不语，此时钟声响起，一想到必须回到宛如人间炼狱的教室，我又是一阵恶心。
但我不能跷课，因为不能让爸妈担心，我只能站起来，艰难地踏出步伐。
「就当作被骗吧。」叶晨学长的声音忽然在背後响起，我转过头，瞧见他又站在椅子上，一只手插在口袋中，另一只手指向天空，「今晚是满月，朝着月亮许愿，说不定会成真喔。」
我没力气回答他，仅是勉强扬起一抹微笑，然後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再次看见空无一人的教室，我的心一凉，这才赫然想起这堂是体育课，於是我赶紧往操场的方向奔去。
体育老师一向放任大家，除非需要考试，否则同学们都能自由活动。我照例躲到了树荫下，想当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透明，可是程嘉妏却走了过来。
「欸，汤念心。」
可悲的是，大概是太久没人会喊我的名字、与我说话了，这瞬间我竟然因为她叫我而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