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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黄色高雅外观的独栋律师事务所,晶亮的自动玻璃门闭合,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可以看见大门进去的长柜台,两名律师助理低着头联络委托人与安排时间,俐落紮起的头发以及白衬衫的正装都展现一股不可侵的专业。
顺着旋转的楼梯上去,扶手是铝制的灰色色彩,挑高的二楼办公室,墙面、书柜、窗帘、桌椅,任何眼前所见都是冷系的处理,干练简洁,不禁起了一丝凉意。
笔挺考究的西装显得分外冷肃,两个男生并肩而立,专注在桌上随意摊开着的文件,一个人眉头紧锁、一个人倒是率性洒意。
低迷清冷的空间因此添上些许人情暖意。
「……根据我上述所说,吴先生有什麽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所以说,这件案子你是不管了?」
「不是我不管,是许可权不足,我只是个律师。」年轻男生转着手里的钢笔,修长漂亮的手指动作行云流水似的。
话说得漫不经心,姿态都是慵懒轻松。
「你如果真的要插手,不会没办法,你只要……」
「吴先生,承了一个人的情,就会有永无止尽的纠缠和束缚,总会有人乐於挑战下限和原则,不是吗?」搁下让人眼花撩乱的笔,嘴角漫开一贯的温暖笑容,隐隐闪现坚决。
被堵得无语,吴先生抹抹焦急的汗水,他不会不懂,他不是什麽涉世未深的初生之犊,毕竟牵连广大,不免一时想岔,如果让在这次难关拿捏了把柄,往後的科技案不乏受牵制,人情会如雪球越滚越大。
顿时一个警醒,冷汗涔涔。抬眸看向年轻男生若有似无的骄傲自信,不愧是法学世家出身的人才,本来只是抱着侥幸一试的心态,老实说不看好二十五六岁的律师能有什麽高见,如今言谈下来,他的远见与沉着都令人敬佩。
还有惊人的胆识。
「李律师你果然是法律界新一辈的能力者。」
「谬赞,吴先生不过是当局者迷,现在是想通了。」
「是是是、我明白了,那之後怎麽样都要请李律师协助指导,幸好现在没闹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李哲佑阖上厚重的文件夹,似笑非笑。「也没什麽需要我了,後续的处理会由检察官接手,我们都拭目以待就行。」
对於结果能心满意足的预测说得很满,依旧无端会生出一股信任。不等吴先生再多言,新进讯息的声音打断话题的延续。
李哲佑抬手歉然中止讨论,缓步走回桌前察看手机。
——彷佛有情敌出现。
男生眉毛微扬,迅速回了讯息——说清楚。
较劲似的,不用多少秒又进了消息。
——崔致烈,韩国人,看来是共患难的夥伴。
两个人在权衡重要性方面挺有共识的。
孙沐念提议先到学校附近的餐馆觅食,本土味的汤包、饺子、牛肉面,接着,隔壁一条街有栉比鳞次的饮料店,听见能喝到便宜好喝的珍珠奶茶,崔致烈毫不吝啬比出一个拇指赞。
压根不想理会躺在置物柜的行李。
地道韩国人的男生不意外中文阅读无能,没展现一丝勉强或羞赧,直接折起菜单放一旁,挑着眉执起盛着热麦茶的茶杯啜饮,视线没有离开女生,面色依然没有舍得放下飞扬愉快。
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埋头研究餐点的女生翻个白眼,她今日显露白眼的次数能抵上一个星期的份量了。她抬首瞪回去,划单的铅笔敲敲桌面,「一直看我干麽?没别的事可以做吗?」
崔致烈笑嘻嘻。「没有。」
「你可以滑个手机、玩个游戏。」
「那些没有比看着努娜有趣。」
尽管对镶嵌句子中的个语法不能理解,不影响他听懂这句话。没有任何停顿变接上话,相对女生的脑羞的不耐烦,他温和的嗓音带着十分能感染人的轻暖笑意。
孙沐念莫名感觉自己过分了。
眼前这个小男人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总是可以轻易将对错扭转,但是,要说成长,脸皮厚度少说有两倍增加。
招来服务员递交点餐单,孙沐念板起脸,颇有姊姊的威风。「你先说说看为什麽会在这个时间点离开韩国,你不是说你还有课程还没有结束?」
「是中文课程,我那时候想如果你可以慢一个月再离开,我的课程刚好结束,我们可以一起过来。」
到底还是错过,时间乔不拢。崔致烈骨节分明的手摩娑着下巴。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上中文课程!」
「要给你惊喜,好几次都差点要用中文回复,好险有忍住。」眼底流过的光彩是鲜明活脱的,他是这样的人,喜怒分明,一个大男人了,身上还是有青涩与青春的气息。
服务员又来添了茶水,切进视角里忙碌的手暂且阻隔男生深色眸子里头沉潜的真心,嘴边轻浅的弧度更温柔几分,女生正低着头倾倒沾酱。
擦拭了筷子与汤匙、垫着卫生纸放在桌上,齐全了餐具。借着灯光,孙沐念抬手扶去他柔软发丝上的灰尘。似乎熟悉与习惯这一切,崔致烈倾身探头,随意她摆弄,不问做什麽。
虽是敛眼低眸,还是能感觉他直勾勾的注视,暖得让人心口与脸颊发烫。
总觉得崔致烈有点不一样。
双眼心虚的转转,正巧盼到上来两笼蒸饺,孙沐念极其不雅的懒散坐姿都直了。「吃吃吃,我们边吃边说。」
崔致烈笑了笑,跟着动作,学着孙沐念的吃法,相比吃相,温文儒雅,举手投足间都流露一股莫名清贵,孙沐念撇撇嘴。
「我拒绝了那边的正式签约,暂时也不会有广告的工作。」
狼吞虎咽的气势稍顿,女生眸色微怔,狠狠咽下饺子。「你真的确定要跟着我混了?你来台湾有让你父母知道吗?」
尽管是以练习生身分待在公司,因为修课与曾经客串电视剧的经验原因,演员和歌手间要抉择,崔致烈无疑会选择着重演戏。
「当然有,你担心好多,而且没有也没关系,我都满二十岁了。」手指二的手势,不以为意的轻哼出率性。他眼神一转,「我现在是完全断了後路了啊,只有努娜可以依靠了。」
事情发展有点出乎意料,急遽,但是是正合孙沐念的心意。
移动筷子的方向,她夹了几叶青菜到他碗里,一面顺手推了热腾上桌的酸辣汤到他面前,柔光下的眉目顺眼讨巧,崔致烈扬扬眉毛,无事献殷勤,眼前的人很不可靠。
「那行,基於未来的友善合作关系,我必须郑重自我介绍一下。」纸巾抿过了唇角,正姿坐稳,轻轻咳嗽几声,崔致烈没忍住笑还引来怒视。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都是一搭一唱地闲聊着近况。
崔致烈笑起来温暖,待人礼貌亲切,在许多合作过的化妆师或造型师留下好的口碑,软萌的形象是年轻一辈很被看好的。
尽管身为练习生,在拿到个人活动或团体出道资格前,先是以模特身分展露头角,短时间内通告是飞雪似迭加,最艰辛繁忙的阶段是孙沐念亦步亦趋跟着陪伴着,替他打点。
高层特例将孙沐念配给他,是新人没有过的殊荣,很多人红了眼,幸好他的谦和与敬业是出名的,经常是留守练习室讲究每一个拍子的动作或练习剧本,倒是没有闹出什麽风波。一度要给他换资历更深的人他都回绝说用不习惯,因此,孙沐念工作量增加,借着机会高同时学到很多。
他难得坚持,公司也不好强求,左右孙沐念实习期满不过再三四个月,用不着因为小问题闹僵。
出人意料是,崔致烈婉拒了续约,即便公司祭出直接同意他个人活动出道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顿时成了韩国演艺圈火热的话题。
部分人认为他在摆谱,甚至只是在搏版面和人气,唯有崔致烈的一个圈内的青梅竹马知道他的打算与动向。
崔致烈直言要相信孙沐念,抛开所有在韩国建立成形的基础,从头开始也无所谓,有她在身後就好像无所不能。
他是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