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状态下,这场联谊结束就是结束了。没错,毛均安给了某个女孩电话,但是他只要在对方试图劝他加入直销或是引导他汇款时多加警戒,应该不至於发生什麽问题,至少他本来是这麽觉得的。
但是那个女孩真的打电话来了。
毛均安对那种未知又诡异,不知道如何解释的事情特别害怕,例如下水道水沟里出现的小丑的脸,或是有着黑眼圈绑着辫子居然还有人要买回家的丑洋娃娃,还有就是在联谊上跟他要电话然後还真的打电话给他的女孩子。
倒不是说他会怕到尖叫什麽的,他表面上会拼命维持镇定,因为双手乱挥尖叫着跑过众人面前太引人注目了,但是他会瞪大眼睛绷紧全身肌肉,然後想尽办法逃避这些让他害怕的事物。
无奈现在璐比跟着他。
假日的午後,他们吃完中饭,毛均安正在打电动,璐比才说到要去找亦良,那个女孩的电话就来了。
「你在发什麽呆,快接电话呀!」
「可是,是上次联谊那个女生。」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接啊!」
「我们等下不是要去找亦良吗?」
「噢,所以你现在是怎麽样?去找亦良以後,你会直接跟她告白吗?听你说得好像对亦良十拿九稳一样。这个打电话来的女孩子,是你第一次自己出击得手的猎物,你现在就像第一次打猎的小狮子得到猎物以後把猎物放在原地说:好,我会打猎罗,太好了,我现在要把猎物放在这里,回去吃妈妈帮我准备的晚餐罗。不觉得这样很蠢吗?」
「我不认为有女生会喜欢被说成猎物。」
「重点是,这是你努力得来的,为什麽要半途而废?而且我只是叫你接个电话,又不是要你直接跟她交往什麽的。」
就在他们吵嘴的时候,手机铃声停了。
「打回去,否则我就帮你打。」小璐比在电脑旁边双手环胸说。
毛均安没办法,只好拿起手机打回去,反正只要说几句「我不需要」应该就可以了吧,必要时还可以加上「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忙」。
「喂?呃,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呃对,我是,嗯,嗯,呃……蛤?呃这个……」
璐比凶着脸比出砍头的手势,因为她知道女孩在电话那头说了什麽,女孩约毛均安吃晚餐,她正试图告诉毛均安如果敢拒绝就等着死吧。
一瞬间毛均安觉得可以体会虎克船长有多可恶,让温蒂那麽小的孩子面对眼前是鳄鱼背後是利刃的恐惧,简直是禽兽!
可惜没有彼得潘会来救他,鳄鱼还是利刃,只能选了。
「杀了我吧。」
毛均安魂不附体地站在女孩指定的路口等着。没错,璐比逼他来的,至於璐比的手段,简单来说,毛均安在璐比控制着他边走出宿舍边脱到第二件衣服的时候就求饶了。
毫无疑问,璐比说要让他裸奔就会让他裸奔,他决定还是不要测试璐比的耐性比较好。
那个女孩在约定时间准时出现,璐比在毛均安耳边得意地说:「你看吧,我就说她真的会来。」
女孩和毛均安寒暄了一会,就带他到某间餐厅门前。
「这是很多网友推荐的超有名餐厅喔,我好不容易订到位的。」
说完,女孩就忙着在餐厅前面自拍和上传照片。
餐厅豪华的大门让毛均安望而生畏。
「我…不确定身上的钱可以让我在这家店吃饭。」毛均安说。
女孩一听,脸马上垮了下来,露出嫌恶的表情:「蛤,不会吧,很逊耶,其他条件不行,至少出手要阔绰吧。我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角落,想说你很可怜才跟你交换电话的欸。我已经订位了,你知道这家店多难订到位子吗?好心邀你出来,结果你要跟我说没钱进去,真的吗?你确定吗?要不然附近便利商店有提款机啊,你不会去看看噢?」
毛均安觉得自己咬紧了牙关,而且头脑发胀,这时璐比却在耳边说:「要不然我们就去提钱吧,你今天花的钱我会还你,你也不算亏。」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觉得受伤,绝对不要,尤其是面对这样的女孩,他也不想让璐比知道他有多愤怒,他不认为璐比有资格了解他这种深层的情绪,所以默默照璐比所说的提了钱,然後用最大的努力钢化自己,逼自己和这个女孩进入餐厅点餐用餐,听她说一些网路上其他有名的但他却完全没有兴趣的事情,即便不管这家餐厅多有名,他都食不知味。
璐比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整顿饭吃下来,都没有在旁边指挥他该说什麽,或是挑剔他哪里做得不好,反而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吧?」毛均安充耳不闻。
甜点上来之前,那个女孩似乎也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或是反正想吃的都吃了,想拍来上传社群网站的照片也都拍到了,所以拿起手机接听:「喂?嘿小美。喔好啊,我现在就过去。」她对毛均安装出毫无说服力的抱歉表情:「我朋友找我,我要先走了。啊,甜点我打包罗,今天谢谢你啊。」
说完,那个女孩就匆匆忙忙离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