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惊讶倒也不至於，毕竟二师兄早些也猜令羽姑娘就是唐门中人。只是没有想到事实来得这麽突然。
「师妹！怎麽回事，怎麽这麽多血。」大师兄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後面紧跟着二师兄。还好二师兄聪明让小瑾先留在房里看着没带出来。
「血不是我的。」依雯的喘气声有点急促，不仅仅是因为甫经生死关头，还有这位恩人的生死关头。「这位姑娘替我挡了一箭，二师兄能不能帮我看看？」
「事不宜迟。」
「她说那个人中了她的毒，走不远。大师兄先跟上去看看？」依雯有些口齿不清。她被吓坏了，但仍然强保持冷静地辅助二师兄包紮。
二师兄手法俐落，不一会儿便缝起伤口，迅速地包紮完毕。
「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她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就近一个空间让她静养。」
「就我房间吧。」
「正是，小心移动。」二师兄侧了一下身子，便把令羽姑娘抱了起来。为了不让伤口再次裂开而走得有些别扭。
依雯却没办法冷静下来，她急着找事情给自己做，赶紧打了一桶水，抡起刷子就往地上的血刷了又刷、刷了又刷。直到血液与土地同色不再明显。除了紧张，还夹杂着担心。毕竟对方是为了救自己，说什麽她都要把令羽姑娘救活。
「你们，过来下。」大师兄喊了喊，面有难色。循着血迹，终究是找到了袭击者。已经没气了。「虽然是没气了。但他……似乎在用身体炼蛊。也不晓得这蛊是什麽来头，不要轻易接近得好。」
「这事总得上报谷主了吧？」二师兄不改面色地问。
「恩……」大师兄有些面露难色，毕竟这个村落是他们师门的管辖范围，万一出了什麽事情终究有辱师门的面子。「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师妹，你先去照顾令羽姑娘吧。这阵子你休息休息，一边好好照顾人家。」二师兄最为冷静，彷佛早就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似得，在三人不知所措的同时分配工作，已不至於惊慌失措。「瑾儿晚些回去帮你，先熬些汤药补血养气。上次拿的那个薰炉也顺便点点吧，聊胜於无。」
「好。」
依雯回到门前，脚却踢到了什麽东西。细细一看，正是令羽姑娘所带着的面具。依雯将它拾起，那是一个很精细的面具，遮住双眼，只露嘴唇。面具素面银边，眼角的两旁还挂有流苏，精细刻划的纹路有些骇人。面具上也有些碰伤的痕迹，依雯轻抚着那些刻痕，想像令羽姑娘在这张面具下的神情。那冷冽的瞳、有神的睛与细长的睫。
拉开纸门，令羽姑娘平稳地躺在她床上，就是呼吸有些紊乱不清，能不能救活，还得看令羽姑娘能不能熬过这段时间了。药壶呼噜呼噜响，依雯眼看火侯足够，便欺身坐上令羽姑娘旁边，抚去她额头的汗珠。
她将令羽姑娘的面具摆在枕边，凝视着令羽姑娘细致的脸。
如此好看的面容，谁会想到居然是杀人万千的刺客。
「即使救了一个……而杀了数万数千？」
令羽姑娘的话回荡於心间，依雯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回想师父对她的尊尊教诲，告诫她行医者要心怀天下、悬壶济世；告诫她行医者万万不可犹豫迟疑，死生有命，往往只是一瞬之差；也告诫她要待人如己出，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依雯想了很久。手仍在令羽姑娘的面颊上游移，她凝视着她，轻声道。
「死生有命，纵使救了一个而杀了数万数千，我也会救。医者的眼中没有身分，只有伤者。你杀几个，我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