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兄妹失格 — 4.責任

范璐瑶关上门,将书包扔到地上,接着面朝下的倒在床上。

她伸手将一旁的毛毯抽了过来,然後紧紧的围住自己,她很想好好发泄,大哭一场,但她哭不出来。

她想起母亲曾经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那时她明明上一秒还笑着的,下一秒却哭了起来。

母亲的房间有时候会变得特别凌乱,像是被机关枪横扫过般的乱,在那混乱的环境中,母亲会躺在落满羽毛的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脸颊上还可以看见泪痕。

范璐瑶并不担心母亲这种状况,因为只要母亲吃了会快乐的药,就会恢复正常。

她从未想过母亲如此悲伤的理由何在,但她想她现在明白了。

心爱的男人是个有家室的有妇之夫,但她还是替他生下了小孩,但代价是住在偏远的郊区,要隔个好几个月才能跟所爱之人见面,剩下的日子她都得独立坚强地度过,还要负起当母亲的责任。

母亲受的委屈肯定比她现在所承受的还要多,所以她不准哭,也没资格哭。

她也得坚强才行。

赫然敲门声传来,她喊了声请进。

只见范天宇打开门,问了句:「要看电影吗?」

范璐瑶想这是范天宇安慰她的方式吧,所以她也没拒绝,就应了声好。

这次范天宇选了一部特别催泪的电影,《七号房的礼物》。

看着电影中父女间的相依为命的情感,及七号房中的好友及典狱长的义气,范璐瑶不禁看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范天宇手上拿着一包卫生纸,只见范璐瑶一张接着一张抽。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的肩膀可以——」

范天宇话还没说完,范璐瑶就将头靠在他肩上啜泣着。

那刹那,范天宇愣住了,同时也感到放心,大概是因为范璐瑶终於放下界线肯主动依靠他的缘故。

电影结束,范璐瑶的泪腺终於缓了下来。

灯一开,就见她眼睛肿的双眼皮都快不见了,鼻子也像小丑般红的彻底。

范天宇原本选这部电影只是想让范璐瑶发泄情绪,但没想过她会发泄得如此彻底。

「好看吗?」范天宇问道。

范璐瑶边擤着鼻涕边点头。

范天宇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没能在妈妈面前帮你说到话,抱歉。」

「没事,她对我这麽防备也是情有可原......」

「以後只要我在,我不会再让我妈刁难你了。」

范璐瑶抬眸,与范天宇对上眼,他深邃的眼眸此刻变得极为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你都不生气吗?关於我的出生。」

「什麽?」

范璐瑶低头,弄着手中的卫生纸:「我是父亲跟情妇所生的私生女,在你们眼里我不就是这种身分吗?」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跟他们隔着一定的距离,是因为这个关系。

范天宇伸出手,轻揉她的头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妹妹。」

范璐瑶露出感动的笑容,眼角还带点泪光,像是放下了什麽负担般,她的笑终於没那麽沉重了。

她这下才真的确定,范天宇能成为她在这个家真正的依靠。

「对了,你下午跟我说的那个APP是什麽?」

「欸?」范璐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脑袋想了会,才发现范天宇讲的是Intagram。

「这个。」她拿出手机指给他看。

范天宇看了下,也没说甚麽,只是起身跟她说早点睡後,就离开书房了。

待范璐瑶回到房间後,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突然响了声。

她点开萤幕,只见第一则讯息写着——’’范天宇已开始追踪你。’’

甚麽阿,明明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范璐瑶笑了笑,放下手机便进入了梦乡。

-

在那之後,她跟范天宇的感情比原先又更好了些。

时间很快的来到了运动会,从一大早的进场竞赛,他们班办的哈利波特系列广受好评,到十人十一脚或是趣味竞赛,他们班的名次都遥遥领先。

而这之间,只要范璐瑶有休息时间,就有人来找她拍照,其中很多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璐璐,刚刚找你拍照的都是谁啊?」林依依边搧着风边问道。

「我也不认识。」

「欸?那他们怎麽找你拍照?」

「不知道,说是在IG上有追踪我。」

林依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接着笑道:「难怪喔,璐璐你粉丝很多欸,我上次看已经超过一千人了。」

林依依这麽一说,范璐瑶才意识到这回事。

最近自己因为依依的关系,对於如何操作IG变得熟悉了点,所以发文频率也高了些,粉丝当然尔也增加了许多。

原来网路上的东西也会影响生活上阿,那哥哥该如何是好呢?范璐瑶突然想到这件事。

虽说范天宇没什麽在经营IG,甚至头贴还是她一时兴起帮他拍的,但粉丝人数还是有她的三分之二,如果哥哥再多点曝光度的话,想必也是很可观的数字。

「欸欸!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突然,有位班上的女同学被搀扶进棚子里。

「怎麽了?」林依依上前问道。

「刚刚十人十一脚结束的时候,她被绊到了,脚好像扭伤。」

「欸?可是我记得你不是还有大队接力吗?」

「没关系......我应该可以跑。」女同学想要站起身,但马上因为脚伤又坐了下来。

林依依担心的说道:「你这样不行啦!找人代替你吧!」

「那就......」林依依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後落在范璐瑶身上,「就你吧璐璐。」

「欸可是我——」

「那就璐璐帮你跑了喔!」

女同学点头,并说道:「璐瑶加油喔!」

就这样,范璐瑶莫名其妙地进了大队接力。

虽说自己跑步没到乌龟的程度,体育课时全班也有一起练习接棒姿势,但第一次参加这种竞赛,范璐瑶难免紧张了起来。

她随着班上同学去报到,穿上号码衣後,范璐瑶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实际。

他们班是第二组,她焦躁不安的坐在地上看着其他班竞赛的样子,每个人都拚尽全力的跑着,自己待会也要用尽全力去跑才行,才不会辜负班上人的期望。

就在她环顾四周时,她看到了范天宇,此时他站在操场旁跟班上同学看着场上的比赛。

一瞬间,范天宇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往她这看来了。

范天宇浅浅一笑,用唇语说道:「加油。」

要知道范天宇在学校都是板着一张高冷的脸,很少露出笑容。

接收到范天宇的打气,范璐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很快的,轮到他们了。

范璐瑶的位置是第五棒,属於中间区段,只需要照正常速度跑就行了,冲刺的部分就交给前面的棒次及最後一棒。

眼见自己前一棒次的人已经上场了,范璐瑶深吸一口气,站到了跑道上。

他们班目前是第二名的状态,所以她站在第二跑道上。

看着同学越来越接近她,她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棒子传递到她手中,双脚下意识地开始向前跑。

耳边的加油声变得模糊,此刻她只听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她紧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紧紧追着,虽然没有拉近距离,但也没有被後头的人追上。

回过神来,自己已站在场边,下一个棒次的人已经跑走了。

她蹲着身子大力喘气,耳膜咚咚咚的鼓着,心脏像是要冲破胸膛,她都不知道大队接力如此刺激。

好痛快。

「璐璐!你还不赖欸!」林依依兴致冲冲的跑到她身旁说道。

范璐瑶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林依依讲了什麽。

「璐璐快点!最後一棒了!」林依依边说边跑到一旁。

她站起身,准备跟林依依去场边加油时,突然一阵晕眩,眼前变得一片黑,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结束的哨声响起,范天宇原本要去找范璐瑶跟她说她表现得很好,但只见操场上突然聚集了一群人。

范天宇直觉不妙,他脚步渐渐快了起来。

「天啊!璐璐!璐璐你醒醒!」林依依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陆威颖扶起范璐瑶的身子,轻唤道:「范璐瑶!范璐瑶!」

见范璐瑶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威颖毫不犹豫地抱起了她:「我带她去保健室!」

「我来吧。」

陆威颖回头,只见范天宇神色严肃,双眸冷酷如极地寒光,他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见陆威颖没有回应,范天宇索性上前直接将范璐瑶接过,便快步朝保健室走去。

「应该只是贫血而已,加上刚跑完步,蹲着又站起来的话,容易产生姿势性贫血。」保健室老师说道。

范天宇担心的看着范璐瑶,此时她躺在床上,唇上毫无血色,本就白皙的脸又更加惨白了些,论谁看都会心疼。

「等她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老师。」

「哈阿、哈阿、哈阿!璐璐呢!璐璐!」

突然保健室外传来一阵吵闹,范天宇俊眉微皱,他缓缓掀起帘子,看向外头。

只见林依依脸都哭花了,慌张地喊着范璐瑶的绰号,而陆威颖也跟在一旁。

不知道为何,范天宇看陆威颖时,心里并不是滋味。

范天宇叹了口气,冷声说道:「在这里。」

林依依听到後,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看到范璐瑶安全地躺在床上休息,她终於是松了口气。

且刚刚太匆乱的缘故,都没发现范天宇与她仅有一步远的距离,後知後觉的林依依刷的脸都红了。

「所、所以......」林依依有些害羞的将耳朵旁的头发挽到耳後。

「贫血而已。」范天宇说道。

「原、原来如此!」

「林依依你干嘛讲话结结巴巴的阿。」陆威颖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说道。

林依依怕自己被看穿,有点小生气的说道:「你管我啊!」

陆威颖现在并无心与林依依吵架,他脑袋都是范璐瑶的状况,他转头问范天宇说:「确定只是贫血吗?需不需要——」

「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了。」范天宇马上打断陆威颖的话。

范天宇黑眸锐利的如一把刀,彷佛要将陆威颖切成细丝,陆威颖当然明显的感受到这股气势。

林依依看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说道:「我们等璐璐醒来後再来找她好了!」,边说边将陆威颖推了出去。

「你不觉得范天宇对我有股敌意吗?」

「你想太多了吧,他脸本来就比较冷一点,但就算这样还是好帅喔!」

「少犯花痴了!丑八怪!」

「喂!你说谁啊你!陆威颖!」

随着走廊上的斗嘴声越来越小,保健室又回复了一片寂静。

范天宇坐在床旁,默默看着范璐瑶的睡颜。

在范璐瑶刚进这个家时,范卫城曾找过他一次。

「天宇,你会恨爸爸吗?」范卫城严肃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恨吗?从小到大,他跟父亲的感情本就好,但自从他上了国中後,随着公司业务繁忙,父亲常常三天两头不在家,感情也渐渐疏离了,但这顶多也只是牵绊变少。

如果说是父亲有情妇这件事,他从小便知道了,常常从母亲口中听到父亲与那个女人的事情,但父亲在他心中威严的地位却从没动摇过。

「那个孩子,跟你一样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但你妈妈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她,依你母亲的个性,肯定会刁难那孩子。」

「所以,」范卫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范天宇感觉肩上多了个担子,「你能帮我照顾好她吗?」

范天宇愣住了,他并不讨厌范璐瑶,但也没有过多的想法,范卫城一直以来都没有要求他甚麽,除了这次。

一股认可感油然而生,他将手覆在范卫城厚实的手,并答应:「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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