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都显得太过平静了。
自从我和彦柔「跷课」回来後,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不但老师没有过问我们的去向,连副班长余芷媛和风纪股长卓雨皙也没有任何动静。
几天过去,除了名凯依旧对我不理不睬外,我每天就是到琴房和予濬学长练琴,平静地度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不过,根据莫非定律,越是觉得平顺,就越是会有其他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
例如,今天收到消息,闵臻学姐已经在周末和家人搬到新竹,而她也跟着转学到竹科实中。
听到这个消息,楷煊学长并没有太大惊讶,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表示明白。
今天下午第六节下课,我和彦柔一起去厕所,回到教室时,我们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我们两人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保温瓶同时倒下,瓶中的水还在汩汩地流出,流到讲义上,再顺着纸张滴到地上,一旁的余芷媛和卓雨皙却彷若无事般地继续聊着天。
我连想都不用想,因为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又下流的事的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我和彦柔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言不发地走回座位,蹲下身来清理四周的水渍,而她们两人则一边聊着天,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我们俩。
清理完毕後,我和彦柔将湿透的讲义挂到走廊栏杆上晾乾,而上课钟声正好在此时响起,我们走回座位,余芷媛和卓雨皙已停止谈话,转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们。
但什麽也没发生,第七节就这样相安无事地顺利结束。
放学,我正收拾好,背上书包准备去琴房练琴,但在我站起身的那一瞬间,一大杯冰水就直接迎面扑来。
我闪避不及,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而我右方传来一声惊呼──原来彦柔也惨遭一样的待遇。
我冷笑一声,望向余芷媛和卓雨皙手上的水杯。
原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就在这时,有几个男生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带着满身的水,狼狈地转过身去。
「雨皙、懿.....」予濬学长抱着一叠琴谱,笑容满面地朝我们招手,但在看见我浑身湿透和她们手上的水杯後,他的脸色瞬间冻结,转为严肃。
「彦柔!」楷煊学长和彦皓学长同时叫了出来。
楷煊学长直接飞奔上前,彦皓学长则是面露为难地看了看彦柔又瞥一瞥我,最後侧首向予濬学长悄声说:「予濬,懿妘就麻烦你了......」
见他点头,彦皓学长也疾奔至彦柔身边,和楷煊学长异口同声紧张地问:「彦柔,怎麽了?还好吗?」
「冷......我好冷......」彦柔声如细纹地答道。
冷?是啊,现在可是12月天呢,而这几天恰逢冷气团南下,外头大概只有15、16度,被这麽冰的水一泼,寒凉的水浸入衣服里,黏在皮肤上更是冻得刺骨,令人牙齿发颤。
突然,我亦感到自己的双脚不住抖着,牙齿也格格打颤。
可是好奇怪......为什麽明明身上很冷,我却觉得全身都在发烫?
予濬学长冷着脸走到我身旁,卓雨皙连忙辩解:「学长,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麽?只是一时兴起拿水泼人吗?」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把手中的谱往她一丢,她也是愣住,不敢再多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之後,他随即转首面向我,温柔地问:「懿妘,你觉得怎麽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见他的温融嗓音,我很想回应,无奈手脚和嘴巴却丝毫动不了,头也好痛好痛......
蓦地一阵天旋地转,我的脚下微微踉跄,我赶忙伸出手,紧紧抓住桌角,而予濬学长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慌忙地扶住我。
「痛......我的头好晕......」我有气无力地说着,感觉四肢百骸都快要解体。
「彦柔!」楷煊学长和彦皓学长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只见她的身子软软地朝楷煊学长怀里倒去。
与此同时,我的头传来一阵无比剧烈的痛,眼皮也变得沉重到快要睁不开。
「懿妘!」这是我在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後一点声音。
而在完全昏过去之前,我隐约看到楷煊学长抱起彦柔往门外奔。
之後,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也离开地面,最後一丝意识跟着离我而去......
♪♪♪♪♪♪♪
好痛......好冷......这是哪里?
我勉强撑起眼皮,太阳穴上传来的疼痛让我不禁皱了皱眉,想抬起手却使不上力气。
我发现我身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蓦然,我看见前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是名凯!
我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努力用双手支起疲乏无力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
似是感觉到手上忽地传来的力度,於是他转过身来。
看见我後,他朝我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那是和煦的春风、是湛蓝的晴空、是闪烁的星辰,照亮了我的世界。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笑容是我思念已久的。
早已不知在寂寥的夜里哭醒过多少次,却终究只能独自一人面对那繁星点点的漆黑夜幕。
而现在,我不想只是为了他哭泣,我更想要的是好好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名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只求你不要对我那麽冷淡,我真的受不了......」
闻言,他浅浅一笑,「你没有不好,不好的是我。」
「什麽意思?」我抓着他的手追问。
可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温柔地举起另一只手拂了拂我的浏海,然後慢慢俯下身来。
「傻瓜......」他依偎在我耳旁,一边偷偷尽情汲取我发间的幽香,一边悄悄地说。
如果说上次是抗拒,那这次就可以说是心甘情愿。
我缓缓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但我等到的不是上次那种炙热的情感烈焰,他只是在我额上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之後便没了动静。
「名凯?」我不解地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张开眸,上方的光亮让我有点儿不适应。
「你醒了?」熟悉的温融嗓音传来,眼前之人正手持着热毛巾擦拭着我的脸。
我不禁微微勾唇,苦笑了一下。
看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像,你还是在我不可触及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眼睛好不容易适应那刺眼的灯光,待看清一切事物,我开口问:「......这是哪里?」
也许是太久没说话,我的声音多少有些乾涩。
予濬学长见状,从床头柜倒了一杯水,我正要接过,他却不依,直接将杯子喂到我唇边,「这里是我家。」
我才刚就着他的手啜饮了一小口水,却被他所说的话给呛到。
「你家?为什麽我......会在你家?」
他伸手拍着我的背,状似漫不经心地瞄着手上的杯子,但眼神中却是我不曾见过的狠戾。
「卓雨皙她们这次真的是做的太过分了,这麽冷的天气竟然还拿冰水泼人,搞得你们两个发烧昏倒......」
「我们三个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你们带回我家稍作休息。」
闻言,我不懂,他在生气什麽?是因为卓雨皙吗?
不过,我并不想太过执着於这个问题,因为此刻显然有更值得我去关心的事。
我勉力从床上坐起,咳了几声,问:「那彦柔人呢?她也在这儿吗?」
予濬学长见我要起身,连忙伸出手把我压回床上。
「唉......」他叹了口气,「你自己还病着呢,却老爱瞎操心些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操心的事情。」
「不过,对,她在隔壁房里,楷煊和彦皓正陪着她。」他继续道。
「叩叩叩──」他正说完,房间未掩的门边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予濬......咦?懿妘醒啦?」彦皓学长拿着一杯热牛奶站在门边,见到我醒着,颇为惊喜。
他走进房间,靠近我的床边,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而我正要向他问声好,却反而被他牢牢扶住。
「喂喂喂......你才刚醒而已,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嗯。」我朝他笑了笑,乖乖躺回床上。
「对了,彦柔醒了吗?」予濬学长看我一眼,转向彦皓学长问道。
「刚醒不久,严楷煊在房里陪着她。」彦皓学长微笑道。
「......你放心让他们单独相处一室?你难道忘了楷煊和童闵臻为了什麽而分手吗?」
「我当然记得,但是......我觉得严楷煊对彦柔反而比以前好,应该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予濬学长正欲回应,此时却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少爷、傅少爷。」只见一位身材丰润的圆脸妇人抱着一袋物品缓步走来,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
彦皓学长微微颔首,予濬学长则问:「林嫂,你来有什麽事吗?」
「这个是刘小姐的制服,已经洗好并烘乾了,傅小姐的同样已送到隔壁房中。」她微微躬身道。
闻言,我往下望了望,发现我穿着一件粉蓝色的长袖上衣,领口上有和予濬学长身上相同的薄荷清香。
林嫂放下衣服後便离开,彦皓学长也同样回到彦柔房内。
「那......我想我也应该走了。」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等等,这麽晚了,你要走去哪里?」他拦住我。
「回家啊,我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吧?」
我一脸疑惑地看他,无法理解为什麽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用了。」他瞅瞅我,「我已经用你的手机打给你父母,说你今晚不回家过夜了。」
听见这句话,我当场愣住。
「什麽?我的手机?」他怎麽打得开我的手机?我记得我是有设密码的啊!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麽解得开?」他放肆地露齿笑着,并扬手挥了挥我那以肖战为手机壳的OPPO手机。
「都已经这个年代了,怎麽还会有人把自己的生日当作锁屏的密码啊?」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的生日的?
我很想问,但我忍住没有问出口,反正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总之,你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了。」他做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真的要在你家过夜?这样不太好吧?我看我还是不要麻烦你好了......」
说完,我再次尝试下床,他倒也不拦我,只是淡淡地瞧着我。
「有我在,你能够走出这间屋子吗?」就在我以为我可以回家时,他却语带威胁地说道。
「......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我无奈地问道。
「是,很高兴我们终於把这个问题弄明白了。」他俐落回答,并把彦皓学长拿来的热牛奶凑到我嘴边。
我不想继续和他争,只是不发一语地喝完牛奶,再不悦地看着他。
看见我喝完,他满意地笑了一下,拿走空掉的杯子。
「好了,天色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他伸手关掉主灯,开启床头的小夜灯,「睡吧。」
语毕,他替我掖好被角,却同时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不是梦境,而是现实,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因为是你,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