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靠站,下车的下车,上车的……没有。
苏曲乡同他道了再见便走,自此,两人分道扬镳。
那即是开学前,他最後一次与她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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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课中,卞一檀请同学做简短的自我介绍,他要认每位同学的声音,并将名字与声音连上。
一类组采男女合班,亦是除资优与音乐班外唯一男女混的班级。
前面都挺正经的,间或穿插几句玩笑话,卞一檀也很配合地笑笑。但轮到某一号时,那人竟如此说:「我叫傅三宁,喜欢打棒球和电玩,另外想问问老师,你长得好帅,有没有对象啊?」
全班譁然,这位问话的好同学……可是个……男的。
傅三宁咳了咳,委屈巴巴地解释:「老师,这话绝不是我想问的,您不要误会,更别把我给想歪。」
卞一檀原是侧对着他们,蓦地就把坐姿转正,看上去非常严肃的脸,蹦出一个与之沾不上边的疑问:「傅三宁,你家有哥哥姊姊吗?傅一宁、傅二宁?」
语出,班上放声大笑。
有个和傅三宁一年级同班的男生,猖狂地笑说:「老师,不是啦!他就三月三号凌晨三点出生的啊!你看他座号也是二十三号,根本和三超有缘的。」
卞一檀抬了抬眉,是在笑。他请全班静下,顺着傅三宁的问题,导出另一件值得讨论的事:「那麽,你们觉得一位明眼人与一位盲人,有机会拥有一段长久的感情吗?」他轻点着桌缘,「就一号和最後一号来答吧,其他人想回答也可以出声。不用举手,举了我也看不到。」
不少学生笑出了声,接着思考起他的提问。
一号的男同学率先道:「我觉得很难,如果两个都看不见机率比较高吧?不然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那看得见的岂不是很吃亏吗?得负责照顾那个看不见的……」
卞一檀点了点头,摸上印有点字的点名表,迟疑地道出一个名字:「苏、曲乡。」
她所属的组别在最靠近投影幕的中央,离卞一檀的办公桌非常远,是教室头到尾的距离,加上她音量小,不容易让远方的他听清。
卞一檀隐约闻见细碎的声音,可实在听不全。他麻烦学生将麦克风传过去,这回,她的音量便足够让整班听见:「我觉得可以,只是,会很困难。」她顿了顿,又说,「我见过两个人,他们就是这样的例子,但也在一起七年了。」说完,她将麦克风传回去。
她对坐的李果显然很感兴趣,偷偷问她:「你说的那两个人是你朋友吗?」
苏曲乡摇头:「家人认识的,都是按摩师。」
李果噢了声:「好酷啊!」
全程偷听她俩谈话的傅三宁转过身,稍阖起一双丹凤眼,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不是掰出来的?」
李果脚朝後方一踹,踢得他的高脚椅左摇右晃,皮笑肉不笑地回身:「小三,安静点好吗?曲乡像是会为这种事而扯谎的人吗?」
苏曲乡听见,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明暑辅至今都没说过几句话,却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上袒护她,这女孩的行为,真令她匪夷所思。
李果和傅三宁对呛了几句,回来托腮和她说:「不要理他,我和他国小就认识了,那张嘴天生惹人厌。」她笑,左侧的小虎牙衬得她憨态可掬,「对了,你和王汶以前同班吧?我和她都是心研社的。她跟我提过你,说你人特别好。」她用手背挡住嘴巴,朝她眨了下眼,「以後请多指教啦!」
苏曲乡看了她三秒,幅度不大地点了个头。
因为顾着听李果讲话,所以卞一檀说了什麽她都没记住。
第一堂电赏课,也在此时来到了尾声。
卞一檀将一叠纸传给最後面那桌的同学,等全班都拿到後,他道:「上面的问题你们先看过,下堂课让你们写。这关乎我後面给你们挑的电影类型,也会算做一次的平时成绩。」稍作停顿,他记起一件事,「另外,我还需要一位小老师,有自愿的吗?」
几个人默默举起手。
数秒的沉默过去,卞一檀微微一笑:「是没有人,还是都举手了?」
「啊!」一个男生叫出来,急忙说:「老师,我想当!」
男同学话刚落,群起就说了一样的话,李果在一众男声里,启口问:「老师,可不可以男女各找一个?有些男生嘴巴可大了,我不想给他们看到我真挚的回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招来了男性的集体驳斥。
「你什麽意思啊!」
「就是啊!女的嘴巴才大!」
「臭李子,长舌八婆!你好意思说我们!」傅三宁补上最後一刀。
李果摸摸鼻子,好在女孩都站在她这,也和卞一檀提了同样的要求。
卞一檀认为她们的提议不无不可,有些男同学或许也有相同的想法,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於是他说:「那男女各选一个吧,我听有意愿的人不少,你们下课前选好了,再过来把名字给我。」
钟响前,李果第一位上前和他告知,接续上去的男生代表则是班长,瞧他那副样子,十之八九是被同学推举上去而非自愿的。
当然了,刚才举手的那几位都被排除在候选名单之外,因为他们的意图,显然是偷觑其他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