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梁葳来到盛宇也满一年了。
也许是因为这一年过得特别充实和快乐,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时光的流逝。看着现在的自己,梁葳无法想像一年多前的她,正为着医院的流言蜚语和转换工作环境而烦心。甚至,她常觉得被医院停职、到学校代课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每一次回首,她总觉得这趟旅程特别奇妙。
如果当初杨皓没有陷害她、如果她没有被医院停职,她也不会体会到教书的乐趣、不会认识孙群、不会来到盛宇医院,找到她真正的归属。
也许最初的面貌是狼狈、不美满的,但现在她明白,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经历了时间的沈淀及修补,将成就了最终完整无缺的圆。
结束完例行的早晨巡房後,梁葳趁着门诊开始前的空档,到护理站一趟阅览昨天晚上值班医生的笔记,没想到却撞见正在热烈讨论着什麽大事的汪书芸和王奕玮。
「一大早,你们在讨论什麽?」梁葳抽起病例簿,好奇问。
「前阵子很红的一部电影,叫《好想你》。」汪书芸兴奋地说道:「梁医师你有看过吗?」
梁葳眉头微微一挑。
原本以为他们可能是在讨论病患或是医学案例,没想到居然是电影?她真的是再次败给这两个活宝。
「有听过,但没有看。」她摇头,
「总之,故事是在讲原本是资优生、想要考医学系的女主角发现自己得了白血病,然後在医院遇见学校的学渣男主角,两人逐渐爱上对方,男主角为了帮女主角实现梦想而开始认真念书,最後考上医生。」汪书芸滔滔不绝地说道:「昨天我们终於找时间看了这部电影,觉得後劲真的很强,意犹未尽,所以刚才就在讨论剧情。」
「原来如此。」梁葳笑着点头。
「梁医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很推这部电影,除了剧情很棒之外,男主角超级帅。」汪书芸瞥了旁边的王奕玮一眼,小声叹息,「唉,要是我们医院也有这样的男医生就好了,哪像我身边都是一些拐瓜劣枣⋯⋯」
「你自己也没有女主角正,还敢要求别人。」王奕玮毫不留情地回嘴。
然後一如往常,两人炮火再次开启,互不相让。
看着他们斗嘴的画面,梁葳忍不住抿唇一笑。这两人从大学到现在也认识了将近十年,每一次看到他们的互动总有种两小无猜的感觉,特别逗趣和可爱。
她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神经外科也会出一对欢喜冤家。
然而打闹到一半,汪书芸眼角余光似乎注意到什麽,立刻止住玩闹的动作,立直身子,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被平时与病患接触时的专业与正经取代。
注意到汪书芸的反应,梁葳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前方走廊上映入眼的两道身影不禁使她心一怔。
其中一人是神经外科的徐主任,另一人则是⋯⋯
孙院长。
虽然梁葳来到盛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偶尔会在大型会议上看到孙院长的身影,但永远都只有远观,没有实际的正面接触。和孙群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闭口不提孙院长,而她也不曾主动问起过。
有一次她和孙群在大厅巧遇孙院长,当时他身边跟着几位资深的主治医师,孙群也只是礼貌点头,说了一声「院长好」,没有更多的交谈。对孙群而言,孙院长在他的生命里的位置早已不是父亲,只是单纯医院里的长辈。
「⋯⋯」她思绪一飘,回过神时,徐主任和孙院长已经来到她面前。
「梁医师。」徐主任率先开口打招呼,微笑向一旁的孙翰介绍,「孙院长,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梁葳,以前是我们科的住院医师,後来到沅野医院任职,去年才回到这里。」
看着眼前那张与孙群有几分相似的脸孔,梁葳愣了几秒才伸出手,微笑说道:「孙院长,您好,很荣幸终於有机会见到您。」
「虽然晚了很久,但是欢迎你来到盛宇,梁医师。」孙翰回握住她的手,礼貌一笑,「我之前就听说过许多关於你的事情,很荣幸你能够加入我们。如果日後有什麽问题或需求,请不要客气,随时都可以找我或是徐主任。」
身为医学界最有权威的男人,孙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正气凛然的沈稳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领导人风范。即使知道他私下做过的事情,在这个当下,梁葳也不禁对他感到敬畏三分,更别说身後的汪书芸和王奕玮了,两人昂首挺胸,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忘了呼吸。
「谢谢孙院长。」梁葳莞尔点头。
从孙翰看自己的眼神,她知道他完全不晓得自己正在和他的儿子交往。
随着徐主任和孙翰的身影走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内,汪书芸和王奕玮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
「孙院长一大早怎麽会突然来这里?」王奕玮率先开口,瞪大眼,「这是我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看到孙院长,他的气势果然不是普通的庞大,差点把我吓死了!」
「可能是因为院长选举马上要到了,所以需要做一些社交吧?」汪书芸思忖了片晌,说出猜测:「听说之前孙院长会当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岳父捐了很多钱给盛宇,不过现在他离婚了,不知道今年的结果会如何?」
「孙院长做得满好的,人也很正派,我想连任应该不是什麽大问题吧。」王奕玮耸肩。
「难说喔。」汪书芸摇头,「我听说今年的竞争很激烈,胸腔外科的汪医师、泌尿科的林主任、还有一般外科的简医师都在名单上。汪医师去年引进了国外ECMO的新技术,登上许多期刊和报导,听说这次很多人看好他可以挤下孙院长。」
然而他们的对话,梁葳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自从孙群告诉她关於他家里的事情之後,她的心思都放在为他感到心疼上,却从来没有想过,究竟是什麽样的人,才能够如此狠心欺骗和抛弃爱他的家人?
听孙群说,孙院长在离开家里後,便搬去与孙承的母亲同住。
可是她不禁感到好奇,这样的人,真的能够爱别人吗?
还是他只能爱自己?